這一節進行的是接力跑測試。在集合排隊之際,袁琳琳忽然察覺到自己鞋底竟然有點脫膠了。她不禁在心里默默祈禱著,但愿在接力跑的過程中,這雙鞋子可千萬別出什么岔子呀。
體育老師的哨聲刺破操場的喧囂時,袁琳琳正在加速跑。塑膠跑道被曬得發燙,她穿著那雙洗得發白的運動鞋,鞋底處的膠已經裂開了,每跑一步都感覺鞋底在跟鞋面較勁。
“快跑啊,別拖累我們組!”身后傳來苗若云不耐煩的催促。袁琳琳剛接到接力棒,腳下突然一崴——右腳的鞋底毫無征兆地從鞋面上剝離,像片被踩掉的枯葉,軟軟地掛在鞋幫上。
她踉蹌著摔在地上,膝蓋擦過滾燙的跑道,火辣辣地疼。接力棒滾出去老遠,塑料外殼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周圍瞬間安靜了幾秒,隨即爆發出哄笑聲。
“天哪,這鞋是從廢品站淘來的吧?”苗若云夸張地指著她的腳,像是發現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兒,“袁琳琳,你家是窮到連雙完整的鞋都買不起了?這鞋底都要分家了,你還穿來跑步?”
袁琳琳慌忙用手去捂鞋子,可掉下來的鞋底像塊甩不掉的補丁,怎么也遮不住。她想起這雙鞋是去年表姐穿過送她的,奶奶特意找修鞋攤用膠水粘接過一次,早上出門時還叮囑她“小心點跑,別太用力”。
“你看她那襪子,都破了!”榮雅清湊過來,故意把袁琳琳的褲腳往上拉了拉,露出腳踝處磨出毛邊的棉襪,“窮成這樣就別來上學了吧,去撿垃圾說不定還能攢點錢買雙新鞋呢?!?
幾個男生也跟著起哄:“就是,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要不要我們湊點錢,給你買雙地攤貨?”
袁琳琳連忙站起身,她的臉像被跑道燙過一樣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死死咬著嘴唇不肯掉下來,生氣得瞪著苗若云
體育老師走過來訓斥了幾句“別起哄”,但目光掃過林曉的鞋子時,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苗若云卻還在不依不饒,故意把自己腳上的名牌運動鞋往袁琳琳面前湊了湊:“看見沒?這鞋夠你家吃半個月了吧?窮鬼就是窮鬼,穿破爛都嫌浪費布料?!?
“你說話能不能積點口德?”一個清亮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是江雨荷。她剛跑完自己的棒次,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卻直直地站到袁琳琳身前,擋住了苗若云的視線?!靶訅牧撕苷?,誰還沒遇到過意外?用得著把話說得這么難聽嗎?”
苗若云愣了一下,隨即嗤笑:“江雨荷,你跟這種窮酸混在一起,不怕沾了窮氣?”
“至少比某些人穿著新鞋,心卻是臟的好?!苯旰蓮澭鼡炱鸬厣系慕恿Π?,塞回老師手里,又脫下自己的備用運動鞋——那是雙普通的白色帆布鞋,鞋邊有點磨損,“袁琳琳,先穿我的鞋,別光腳走,跑道燙?!?
袁琳琳接過遞來的鞋子,感激得說了句“謝謝!”
她又轉向還在發愣的苗若云,“有時間嘲笑別人,不如多練練跑步,剛才你接棒的時候差點掉了,還好意思說別人拖累組里?”
周圍的哄笑聲漸漸停了。苗若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想說什么,但是又說不過,只好翻了個白眼作罷
袁琳琳踩著江雨荷的帆布鞋,鞋底軟軟的,帶著點陽光曬過的溫度。她側頭看江雨荷,女孩的側臉在陽光下很干凈,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風從耳邊吹過,把剛才那些刺耳的嘲笑都吹散了,只剩下腳踝處傳來的、屬于朋友的溫暖。
周六的陽光曬得人發暈,袁琳琳攥著手里僅有的50塊錢,站在彩票店門口。這錢是她生活費攢出來的
原本想給爺爺買盒好點的藥膏??擅缛粼频脑捪窀蹋盟目诎l疼。她咬咬牙走進去,聲音細若蚊蚋:“老板,我要買幾張。”
袁琳琳捏著那幾張彩票,指尖都在發顫。刮刀工具劃過涂層的瞬間,沙沙聲在安靜的便利店角落格外清晰,可連續刮開三張,除了花哨的圖案再無其他。她垂下眼,指腹摩挲著最后一張彩票的邊緣,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墜著——這50元錢錢,本是她攢了幾天的早飯錢。
深吸一口氣,她重新攥緊彩票,刮獎區的銀漆一點點褪去。突然,一串醒目的數字跳了出來,袁琳琳的動作猛地頓住,眼睛倏地瞪圓,像被定住了似的。她把彩票舉到眼前,睫毛因為驚訝微微顫抖,連呼吸都忘了。
沒錯,就是這個數!
心臟“咚咚”地撞著胸腔,像要跳出來。她又反復核對了三遍,指尖因為用力泛白,直到確認那串數字旁明晃晃印著“一億元”,才猛地捂住嘴,喉嚨里溢出一聲壓抑不住的驚呼。剛才的失落早被拋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滾燙的激動在血管里奔涌——這下好了,真的中了,中了個天大的獎!
一億元,這一輩子都花不完了,一億元夠給奶奶買半年的藥膏,夠給爸爸買副好眼鏡,夠她買好幾雙好鞋,夠——夠讓那些嘲笑她的人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