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周浩然給喬歲青買好了早餐。

她又從錢包里，拿出了200塊錢遞給他。

也覺得他花錢太快了。

就很委婉的說：“浩然，你要是想追女孩子，最好還是多攢些錢。不給女人花錢，人家也不跟你好呀。”

“行，我知道了。”

周浩然接了錢，跟她揮了揮手，出門上班。

直接去了電視臺。

他現在還沒收入。

不能總花女人的錢。

他得去要錢！

財務部是沒法去了，他已經預支半個月的薪水了。

他去找孟主任！

孟學民對見到他不意外，笑著說：“浩然，通知我已經發現去了。后天……就是周六，業務員都回辦公室開會，我會把一些老客戶資源收上來。”

“多謝主任。”周浩然點了點頭，“不過我這次找你，不是為了客戶。”

“那是？”

“我在跑業務，有沒有報銷金啊？”

“跑業務可以報銷，前提是你得簽單。”孟學民給他講了下規矩，“你簽單了，你在簽單過程中產生的一些公關費、路費、餐飲費，就都可以報銷。”

周浩然問：“可以提前報銷嗎？”

“你說呢？”孟學民皺起眉頭，語氣嚴肅，“你能確保，你一定能簽單？不簽單，沒有那5%的小金庫傭金，拿什么給你報銷？”

周浩然好似沒聽到，自顧自的說：“主任，你給我提前批一筆錢吧。我昨天拜訪了一個客戶，很可能要簽單。我一會兒想買盒茶葉給他送去，可手里沒錢啊！”

孟學民很吃驚，“你單獨拜訪客戶了？”

“嗯，昨天去的。”周浩然笑笑，“反饋挺好的。”

孟學民對這小子很重視，“說說看，什么情況？”

周浩然就簡單的描繪起來……

沒說幾句話，孟學民就發現了問題，皺眉道：“你說的這個電熱水壺廠，是民辦企業吧？”

“嗯？”周浩然眉梢一挑，很驚訝，“不會吧？難道臺里的廣告，真的對民營企業有額外的限制？不提倡民企的產品來打廣告？”

孟學民道：“前幾年的確有這樣的限制。”

“我去！”

周浩然算是見識到了。

孟學民道：“打廣告，這是有風險的。如果電視廣告的產品，引起了社會很不好的反響，對臺里就會有影響。如果是國營廠的產品，可以壓下去。如果是民營廠的產品，就沒人來負責了，電視臺都可能受牽連。”

周浩然氣道：“這都什么年代了！現在是民營經濟和國營經濟并重！”

孟學民笑道：“所以我說啊，那是前幾年。這幾年，電視臺在逐步取消這種層面的限制。你看皇冠臺的年度廣告競標，大標王不都是民企嘛。紅星臺也在改革，生活頻道是改革先鋒，早就沒這層限制了。”

周浩然松了口氣，“那你擔心什么？”

孟學民道：“我不是擔心產品和后續的社會反應，主要是民企的訂單不好簽。”

“不好簽？”

周浩然不這么認為。

在他的認知里，民企要比國企更容易打交道才對。

孟學民緩緩道：“我們銷售部的那些老客戶，都是國營單位。”

“為什么會這樣？”

“因為電視臺也是國營單位。”

“嗯？怎么理解？”

周浩然還是沒能理清這里面的邏輯關系。

孟學民道：“這要從兩個層面來看。”

周浩然笑著說：“這還真得跟主任好好請教。”

孟學民道：“第一，單位層面。國營單位和國營單位，是兄弟關系。你有錢，你兄弟缺錢了，你自然會伸一把手，去幫一把。”

“啊？”周浩然聽懂了他的意思，很吃驚，“電視廣告的訂單，不是因為商業而簽單，而是因為幫忙？”

孟學民笑笑，“對國營單位來說，最重要的從來不是商業。”

周浩然驚吸了一口涼氣。

這下算是理解葉鴻運了！

果然是老炮啊！

見到民企就撤，見到快破產的國企就撤。

只有看到經營良好的國營工廠時，才會賠著笑臉，甚至忍氣吞聲的湊上去，說盡好話、低三下四。

他追求的不是合作關系。

而是去請求幫助！

是生活頻道這邊廣告賣不出去了，沒錢賺了，請其他經營良好的兄弟單位們，能拉扯一把是一把，都來幫幫忙！

這才是出發點！

根本不是商業層面的考慮，不是電視廣告能有多大的傳播效果，不是電視廣告能幫國營單位把產品打開銷路、擴大市場……

這不是商業合作，而是兄弟間相互幫忙的情義。

周浩然道：“這是計劃經濟的老一套啊，這怎么行？”

孟學民道：“所以要改革啊，不過改起來哪那么容易？”

周浩然道：“皇冠臺做的多好啊，那是在真正的改變國內的電視產業。皇冠臺上的廣告，大部分都是民企的產品。我看過數據，皇冠臺一年的廣告費收入，有幾十億呢！是紅星臺的十幾倍！”

“你說的都對。”孟學民點了點頭，“皇冠臺也是從前年才開始，全面的接入民營廣告。皇冠臺是國家級電視臺，他們帶頭了，各方都認可了，地方臺才敢行動啊。”

周浩然嘆了口氣，感慨道：“船大調頭難，想提速也不容易。”

孟學民笑著說：“對啊，所以大臺長去年就開始推進紅星臺的大力改革。生活頻道站在了改革的第一線，讓一批編制工退居二線，重用一大批沒有編制的新人、年輕人。”

周浩然很敬重的說：“咱們這位展總監，一定是壓力很大。”

孟學民淡然道：“這是他自己選的。”

周浩然失笑道：“你不是也入局了？你不來，他還能強迫你來？”

“我要是不過來給他穩定住銷售部的亂局，他這個總監就不是受處分了，可能連位置都坐不穩了。”孟學民哼了一聲，然后語氣轉善，“浩然，這事你幫了大忙。”

周浩然道：“既然要改，銷售部也得抓緊時間改革啊，這是創收部門。一定得把銷售理念轉變過來，銷售是市場經濟的行為。銷售不是找兄弟單位幫忙，銷售是跟客戶開展互利共贏的商業合作。”

孟學民道：“你說的都對，不過銷售部剛剛重組，初期是要先把老客戶關系給穩定下來。以后肯定會逐步的向民企開放。”

周浩然搖搖頭，“這也太慢了。”

孟學民道：“還有第二點，也就是剛才提到的第二個限制電視臺和民辦企業接觸的因素。除了單位層面，還有業務員的層面。”

周浩然深吸了一口氣，通過葉鴻運也就看出來了，“的確，業務員不愿意跟民企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