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雙方僵持之際,門外忽然傳來了沉重且整齊的步伐聲。
大批重甲士兵行至殿門兩側,齊刷刷的單膝跪地低首。
一位身著黃錦蟒袍的貴氣少年在幾位玄甲將領的護衛下緩緩步入殿內。
少年唇紅齒白,膚白細膩,生的十分秀氣,但眉宇間卻透著一股銳利的英氣。
來人正是大衍儲君,寧王寧知洵。
中年男人氣勢一頓,抱拳道:“太子殿下,您怎么來了?”
于均面色漸緩,同樣抱拳見禮。
寧知洵微笑道:“你們道宗之間的恩怨,小王本不該插手,可諸位都是遠道而來的貴客,又是在宮內發生的命案,于情于理,小王都應該過問一番。”
中年男人沉聲道:“此事是由青云宗挑起,這小子傷我金圣宗內門弟子性命,老夫讓他以命抵命并不過分。”
寧知洵不置可否。
對方要是能輕易帶走罪魁禍首,他也不會來這了。
說到底,這是宗門之間的顏面之爭。
他要是不來當這個和事佬,恐怕雙方會直接在這打起來,要是傷及殿內其它上宗弟子,那干系就大了。
寧知洵沉吟一番,說道:“無論怎樣,也得先查清事情原委,再行處置,常青長老,你看如何?”
“但聽殿下決斷!”
常青深知無法從青云宗衛手中強行將人帶走,只好下了對方遞過來的臺階。
寧知洵點點頭,目光轉向了陳年,詢問道:“就是你殺了金圣宗內門弟子?”
“不錯。”
陳年沒什么可狡辯的。
“你們先松開他。”
寧知洵皺了皺眉,對羈押的兩名藍袍修士吩咐道。
兩名藍袍修士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常青,得到默許后,便松開了手。
陳年揉著紅腫的雙肩,疼的一陣齜牙咧嘴。
寧知洵這才繼續問道:“為何殺他?”
陳年回答道:“他動手在先,我是被迫反擊。”
“胡說!姚煒道友明明只是上樓看一眼,就被你拉入房內殺害。”
話音剛落,各宗弟子中就有一個白衫少年大聲反駁。
“不錯,我等親眼所見,是他先動的手!”
有人出頭,立馬就有人跟風落井下石。
陳年冷冷的看著這群叫嚷的年輕子弟,發問道:“他為何要上樓來我房間?”
各宗弟子中有人冷哼道:“你房間怪響不斷,又有火光閃爍,姚煒道友是怕你出意外,這才上樓查看。”
“這么說,他還是為我好嘍?”
陳年差點氣笑了,看向他們的眼神愈發冰冷。
殺一個還是太少了,這些人就該全突突了。
或許是他的譏諷太過刺耳,方才說話之人也察覺到自己所言太過虛夸,便悻悻的閉了嘴。
陳年質問道:“若不是他主動進房挑釁,我區區聚氣一層,如何將他強行拉入房間?”
這一句話,瞬間讓殿內鴉雀無聲。
這正是他們費解的地方。
一個區區聚氣一層的底修,究竟是如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殺掉聚氣六層的姚煒的?
寧知洵也有些好奇,便詢問道:“那你說說,你是如何越五層境界殺人的?”
陳年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攤開了手心。
寧知洵掃了眼對方掌心中皺巴巴的符紙,詫異道:“遁空符!”
各宗弟子聞之一愣,眼中瞬間涌起了濃濃的嫉妒之色。
遁空符乃為十分稀有的高階符箓,是保命的絕佳手段,其價值根本無法衡量,沒想到如此貴重之物,居然出現在了一個聚氣一層的底修手上。
常青和他身后的幾名藍袍修士臉色頓時變的十分難看。
他們怎么都沒想到,這小子手中居然還捏著一張遁空符。
有這張符在,想把這小子帶走,簡直就是癡人說夢,那他們方才興師動眾的羈押,和小丑有何區別?
阮瑤也有些驚訝。
但很快就想到定是老宗主給他的保命之法,便釋然了。
她本打算繼續袖手旁觀,可卻見陳年滿含歉意的看了過來。
阮瑤愣了愣,反應過來后立馬狠狠瞪了他一眼。
剛好此時,寧知洵也問出了所有人都疑惑的問題:“此物你是從哪得來的?”
阮瑤沒好氣的插話道:“我給的。”
末了,又補充了一句,“他是我的人。”
“原來如此。”
寧知洵點點頭。
既然是阮圣女的人,那一切都好解釋了。
以她的底蘊,拿出一張遁空符并不算什么。
同理,給一些攻伐法寶也在情理之中。
那這小子八成是借助阮圣女給的秘寶,才能越境殺掉聚氣六層的金圣宗內門弟子。
這個道理各宗弟子也能想明白,于是眼中的嫉妒之色更加濃厚了。
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運,居然被阮圣女看中挑選為仆從,還得到了這么多天大的好處。
常青察覺到局面有些不利,連忙打斷道:“無論這小子是誰的仆從,他殺我金圣宗內門弟子是鐵一般的事實,還請殿下秉公處置。”
他敢這么說,也是斷定這小子對阮圣女沒那么重要。
至于阮圣女為何會給遁空符這等寶物,無非是她底蘊深厚,為人慷慨罷了。
而各宗弟子巴不得太子把這小子弄死,好讓阮圣女的仆從之位空出來,于是紛紛落井下石的附和請命。
寧知洵頓感事情變的棘手起來。
如果只是青云宗和金圣宗兩宗之間的恩怨,那還好辦。
可現在完全是一邊倒的局面。
即使他身為一國儲君,也不愿同時得罪這么多上宗。
但此人偏偏又是阮圣女的仆從,讓他一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為今之計,只有真正的秉公辦理,才能盡可能的消除雙方不滿情緒。
那么,就不能聽信金圣宗一方的一面之詞。
寧知洵的目光掃向殿內一干士兵侍女。
事發之時,他們都在殿內,若有人站出來如實陳述事情經過,那他也好依據事實判斷。
可這些士兵侍女都是普通人,連太子殿下都不敢得罪這些上宗弟子,他們又豈敢多嘴?
凡是被他目光掃過的人,都默默低下了腦袋。
各宗弟子不免有些得意,就連身為一宗長老的常青嘴角都揚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