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掃了行天一眼，隨后開始認真地觀察何詡的表情。

這個問題她其實也很關心，也旁敲側擊過好幾次，但沒有太多收獲。

這并不奇怪，那件神器如果真的存在，在這件事情上，何詡肯定要對他們藏私的。

可以說那才是何詡真正意義上壓箱底的殺手锏，萬一一切大勢已去，他還能憑借那件神器重來。

為了讓他們相信自己是五百年后的人物，他必須得給出這么一個神器存在的解釋。但至于神器在什么地方，長什么樣子，有沒有在他手上，他肯定不會和盤托出。

何詡要提防的人不只是李道生，還有他們。

如果沒有一定試探的把握，阿玖覺得就算問了大概也是白問。

行天這個時候發問其實還是太早了，但既然這愣頭青已經開口問了，不如趁機看看何詡的反應。

“我知道你們一直想問。”面對行天直至核心的提問，何詡顯得異常淡定，“你們如果想打那東西的主意，我勸你們還是盡早放棄的好，就連我，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也是決計不會碰那東西的。”

“為什么？”行天不解。

“當初我找到封著那件神器的地方，那防護陣法復雜程度是我平生未見的，只有這座大殿后方李道生的洞府的迷陣能與之相提并論。而在我千辛萬苦解開陣法的時候，李道生就突然殺到了，你們猜猜看，那件神器周圍的陣法是誰布置的？”何詡問。

“原來那件神器主人是李道生？”行天一愣。

“他不一定是神器的主人，但那陣法肯定是他布置的。要取那件神器，就得解開他的陣法，陣法一觸動他就會察覺，等陣法解開，他早就殺過來了。”何詡說。

“敢情你是偷了他的東西才被他宰了的啊。”阿玖恍然大悟。

“我沒被殺。”何詡糾正，“不過我被他逼入絕境時用那神器的時候，也是相當兇險，下一次遇上相同的情況，可不見得還有這個機會，我們最好將這一次當做我們僅有的機會。”

“照你這么說，神器在他手上，我們要是成功將李道生逼上絕路，他自己掏出那寶貝回溯時空怎么辦？”阿玖說。

“那件神器超脫時間空間，是沒法用尋常手法移動的，李道生會將其留在那種地方而不是帶在身邊，多半也是無奈之舉。我們只要在其他地方解決李道生，他就沒有機會使用那件神器。所以如果我們選擇去奪取神器，在那個地方開戰，他其實也有機會奪得神器的使用權，他如果用一次神器穿越回過去解決我們，那我們就真的沒有任何機會了。”何詡解釋道。

行天聽到這句話，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凝重起來，最后甚至有點面如死灰的感覺。

“行天，你怎么了？”何詡馬上察覺到了行天臉色不對。

“那個……師兄。”行天謹慎地開口道，“你確定你那個時候，他沒有接觸到那件神器嗎？”

此言一出，現場的氣氛當場凝固了起來。

半晌，阿玖一臉嚴肅地開口：“行天，你這話什么意思？”

“其實我一直在想啊，李道生就收了三個弟子，都是我們這樣的……”行天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把話說完了，“會不會太巧了一點？”

這一點他剛入門的時候就有想過，只是一直沒有說出口，而其他人也沒有提過。

如今投在李道生門下之后，他們發現李道生對待他們別說什么為人師長，簡直就不像個正常人，動不動把他們整得死去活來的，哪里有個師父該有的樣子？

“莫非你是想說，他早就看穿了我們？”何詡看著行天確認，面如冰封。

“……”行天不答。

一股莫名的寒意擴散開來，讓每個人都感覺如墜冰窖，空氣都仿佛被凍結起來。

這陣令人難捱的沉重氛圍持續好一陣子，隨后何詡率先打破了沉默，做出拂須的動作笑了起來：“哈哈，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了，此事絕無可能啊！”

“是啊呵呵呵，真的是無稽之談，你怎么會這么想？”阿玖也笑著附和。

“說的也是呢，哈哈。”行天也干笑起來。

三人都在笑，但都笑得很勉強，阿玖臉色是鐵青的，何詡做拂須動作的手都微微帶一點顫抖，行天的表情無比僵硬，現場的氛圍完全沒有輕松起來。

片刻過去，何詡先擠不出笑臉了，收斂表情輕嘆了一聲：“做事可以做好最壞的打算，但不能認命，這是行事大忌啊。”

阿玖也輕輕點了點頭。

“沒錯，小子。你要考慮這種可能性，那我們做什么都沒意義了。”兵主也在行天心底提醒。

“對不起……”行天撓了撓頭。

在場的人并不是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一旦以李道生已經看穿他們為前提思考，后續就沒有任何考量可言了。

過去拼盡全力仍無法戰勝的對手，如今重生毫無力量卻依然被對方置于股掌任對方魚肉。想到自己懷揣著那一點希望在李道生手下臥薪嘗膽，最后卻只是被對方當玩具戲耍，這是何等的絕望！

一旦陷入這樣的思考，就跟低頭認命沒區別，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在還無法確認虛實的情況下，他們只能以唯一有希望達成目的的情況為前提采取行動。

人總是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在需要逃避絕望時尤其如此。

“更何況如果他早就知道我們，我們怎么可能有命活到現在？他殺人時那一面有多冷酷無情，你們又不是沒見識過？當時他攻打天命教，二話不說先當場殺了三分之一的教眾，然后才跟我提交出神器之事。”何詡說。

“等會兒，你說的這是李道生嗎？”阿玖眉頭微蹙，“他當時來殺我，下手確實果決，但也只盯準了我一個。我身邊的其他人，他一個都沒動。”

“當時他跟先祖大人開戰前還勸降過呢，他不像是有興趣濫殺的人呀。”行天也說。

要說隔了兩千年，李道生的作風有些許改變倒也不奇怪。但五百年后何詡所言的李道生，簡直就不像是同一個人。

“莫非你們動那件神器激怒了他？”行天說。

“那正說明他如果是從五百年后來的，肯定不會留我性命，不是嗎？”何詡說。

“我感覺會不會是你們天命教做的事情太過傷天害理了？”阿玖向何詡確認。

“行了，我們害的人，肯定沒你們妖族多。”何詡搖搖頭。

“那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們天命教到底是做了什么會跟祖龍教九幽谷一桌的？”阿玖順勢問起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