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何詡仔細打量阿玖，“可我所知的合歡宗，盡是一幫恣心縱欲之輩。別的邪魔外道燒殺搶掠，合歡宗則是專注奸淫擄掠。宗內門人無論男女，皆是如狼似虎，欲壑難填。他們到處抓捕異性修士作鼎爐，成日顛鸞倒鳳，以媚術吸其精氣，采集靈力，以此快速積累修為。但作為鼎爐的一方，輕則靈力枯竭，道基受損，重則靈脈盡毀，變為廢人。”

阿玖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你這說的是哪里的合歡宗？難道是……你所處的那個時代？”

“是啊，我那個時候，合歡宗的勢力已經相當大了，雖是后起之秀，但在四大魔教勢力中，也是數一數二的程度。論臭名昭著，可是遠在我們天命教之上的。”何詡回答。

“四大魔教？合歡宗？”阿玖越聽越震驚，“你說的四大魔教勢力難道不應該是現在的九幽谷、祖龍教、無情道，然后再加你那一個天命教嗎？”

何詡以前提到自己執掌的天命教是那個時代四大魔教勢力之一的時候，阿玖其實并沒有提出關于其余三大勢力是什么的疑問。

因為當今世間已經有了公認的三大邪魔外道，分別是為鉆研蠱毒煉魂之術荼毒眾生的九幽谷，然后是企圖以各種血腥祭祀復活始祖神龍的祖龍教，最后便是極端追求斷情絕欲，宣揚顛覆綱常倫理的無情道。

這樣三個勢力，再加上一個天命教，正好四個，阿玖也就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就是五百年后的四大魔教。

何詡聽了對阿玖搖搖頭：“無情道本身就沒有什么組織性，差不多兩百年后就衰落得不成樣子了，到五百年后早就聽不到這個名號了。倒是合歡宗，大約在三百年后崛起，發展得極為迅速，靠那種窮奢極欲的修煉方式迅速吸引了許多修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縱欲永遠都比禁欲簡單，對凡人對修士都是如此。”

“怎么會？”阿玖想不明白。

她詐死之后，保險起見沒有將這個秘密保留給任何人。她離開了狐族和合歡宗，沒再回頭去管，說到底她眼下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去管。

她全然沒想到三百年后，合歡宗竟然會變成了一個荒淫無度的邪門歪道，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你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莫非你想說合歡宗并非是那個樣子？”何詡問。

“當然不可能了！合歡宗崇尚的合歡雙修，是令靈根契合的門人結為道侶，通過陰陽互補滋養靈根，以彼所長，補己之短，借此鞏固雙方修為，齊頭并進。結下情誼的門人，還能相互照應，風雨同舟——這才是合歡宗的宗旨！”阿玖一臉認真地說明。

哪來的這么健全的合歡宗？何詡不由得心想。

阿玖的說法，在他這個從五百年后回來的人聽來，完全就是個荒誕不經的笑話。

但阿玖的態度，并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而合歡宗變得那般聲名狼藉之前究竟是什么樣，他其實也并不知曉。

于是他試著向阿玖確認：“你說合歡宗起源自你們狐妖一族，可狐妖以媚術尋人采補也是出了名的，那些跟你們合歡宗就沒關系嗎？”

“我得承認，狐族內部，乃至于合歡宗里，確實有人急于求成，不依本分，將雙修之法練成采補之法，損人利己。這般修煉快是快，但無異于殺雞取卵。

縱欲無度，胡亂采補會影響靈基的純度，導致自身修煉的天賦上限變低，等到發現自己到了瓶頸難以突破，后悔都來不及！更不用說這樣還有惹禍上身的風險。至少在我擔任宗主時，以及那之前，這種事在合歡宗都是被嚴令禁止的。”阿玖認真地說道。

“這……”何詡陷入了沉思，習慣性地抬手想要拂須，又猛地想起自己現在沒了長須，重新把手放了下去，“莫非是有人打著你們的名號？但我印象中，當時合歡宗地盤眾多，但確實跟妖族關系深厚，雖然在各地都有分舵，但根基似乎在嵬州，也有不少狐妖門人，就連宗主，據說也是一只狐妖。”

“那是誰！？”阿玖目光馬上變得凌厲起來。

如果真的是一個狐族內部的人敗壞了合歡宗的規矩，將宗門搞得那般烏煙瘴氣，她作為合歡宗前任宗主，肯定要清理門戶，最好是在對方搞出事端之前就將其扼殺，改變合歡宗變成那種淫邪外道的未來。

“當時我不喜合歡宗的門風，一直都在盡可能避免跟合歡宗搭上關系，天命教既沒與它為敵，也沒有合作過，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我其實也并不怎么了解。”何詡搖了搖頭，“我聽說的只有當時的宗主是一個狐妖，自稱紅袖夫人。”

“紅袖夫人？”阿玖沉吟，這稱號她全無印象。

“總之我能告訴你，也就這么多了，你自己注意下吧。”何詡說。

這件事，說到底跟他并沒有太大關系。

行天也是在一旁默默聽著，沒有插話管閑事的意思。

“多謝告知。”阿玖道謝。

這件事何詡說的如果是真的，那她就有必要好好關注一下合歡宗的情況，如果有出現可能是“紅袖夫人”的人，就要及早將其除掉。

不過眼下，她還是要專注于補回修為，沒有實力，什么都做不成。

何詡又觀察了一會兒阿玖，試著問了一句：“既然你是合歡宗，那你莫非有家室？”

既然是鉆研雙修之法的合歡宗的宗主，那有個伴侶……或者面首，甚至是已經有了個繼承人，都不奇怪。

他只聽說李道生誅殺了妖族女帝，倒沒聽說李道生有將相關的人一并斬草除根。

“你問這個干什么？”阿玖不快地瞪了何詡一眼。

這種事她一直不想被人提。

因為身為合歡宗宗主，她卻沒有尋到伴侶。

倒不是她不想雙修，只是作為妖族當世無雙的女帝，她眼界之高，根本看不上妖族諸部的其他首領，人族更是不予考慮。

以她的靈根和天生媚體，加上過去那些際遇，自己直接修煉就足以君臨整個妖族，所以她也沒有認真考慮過。

但作為合歡宗宗主沒有道侶，說出去總歸有點……只怕會有人懷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問題，這何詡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何詡看了她這個反應暗自思忖起來。

本來只是隨口試探，沒想到回避反應卻如此明顯，莫非她很在意自己的家室？

那如果能想辦法查到，將來或許可以成為一個能控制她的把柄，嗯。

目前他們還是盟友，但也是要留些手段以備不時之需的。

“沒什么。”何詡帶過話題，又轉過去看了眼前方，這會兒到天道峰還有一點距離。

他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底下的飛毯：“靠那邊停一下。”

飛毯依照他的指示拐向了一處云霧聚集的地方，懸停在云中。

“你做什么呢？”阿玖疑惑地問道。

“你們，把剛剛拿到的丹藥都拿出來。”何詡回過身，來回看看阿玖跟行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