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于薇薇，林天轉身看向自家老舊的小區。

記憶里老保安，嘴里還是缺顆門牙，沒事就喜歡盯著電腦屏幕看監控。

“差點忘了，在這個年代，監控還是新奇物件，起碼在這破小區內，屬于新奇物件。”

林天深吸一口氣，心中略微有些忐忑。

前世無數次設想過，如果能再見到妹妹，應該說些什么。

“首先，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然后，說聲對不起。”

腦海里演練了無數次的場景，終于要出現了。

林天邁進小區。

保安大爺抬起頭，笑著揮了揮手。

林天微笑回應，“趙大爺，又看哪家的老太太呢？”

“去去去，可別亂說話，我在找小偷。”

“小區丟東西了？”

“別多問，趕緊回家，你妹妹早就在家里等你了。能不能學學你妹妹，少說點話。”

林天笑了笑，調侃完保安大爺后，依照記憶，走向自家單元樓。

一花一草是那么的眼熟，就連小孩子瘋跑時，喉嚨里尖銳的呼喊聲，也像是記憶深處突然出現的老熟人。

林天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到家了啊……”

他看著熟悉的單元樓，眼里泛起柔光，多了一層朦朧。

“回家而已，這么緊張做什么。”

林天寬慰自己，邁進樓內，循著落滿灰塵的樓梯，一步步往上，穿過貼滿廣告的樓道。

三樓。

破舊的防盜門兩側，歪斜的春聯早已褪了色。

林天駐足門外，久久沒敢敲門。

他把耳朵貼上去，聽到門內有腳步聲，來回走動。

“她應該在做家務吧。”

妹妹單獨在家時，根本舍不得看電視。

放學回家的早，她會趁著只有自己在家，把地板擦一遍。

“以前回家時，地上的水都干了。”

“今天怎么才開始擦？”

“難道也回家晚了嗎？”

忽然，防盜門一聲巨響。

仿佛有人躲在門后面，狠狠敲了一錘子。

林天耳朵差點被震聾！

他連連后退，揉著耳朵。

下一刻，防盜門打開，一道嬌小的身影焦急地跑了出來，冰涼顫抖的小手捧住林天的臉。

“哥，你沒事吧？”

林雪的眼睛淌出淚珠子，心疼壞了。

“我聽到外面有鬼鬼祟祟的聲音，趴在貓眼上沒看到，就想撞門把人嚇走，沒想到差點把你嚇走……”

林雪干瘦的小手揉著哥哥的耳朵，眼神里充滿內疚。

林天卻愣愣地看著自家妹妹。

好多年沒見了……

印象里妹妹瘦瘦小小的，但是，當再次見到時，林天發現，她比記憶里還要瘦小。

“妹，我回來了。”

“我知道。哥，要不要去趟醫院，查查你的耳朵啊？”

“不用，哥沒事。”

“可我看你精神好像很恍惚，是不是被震傻了啊？”

“哥想你想的。”

林雪沉思好久，“哥，你可能真的傻了。你哪里說過這么肉麻的話啊。”

前世的林天，或許確實有些大男子主義。

他很難放開自己，用語言去表達內心的情感。

這種“我想你”“我愛你”的話，真的很難說出口。

直到，他跪在妹妹的尸體前，說了整整一晚上，把前幾十年虧欠的話，一股腦說了個干干凈凈。

“妹，哥真的想你了。”

林雪感覺哥哥的情緒不太對。

“哥，是不是成績退步了？還是說，丟錢了？”

“都沒有。”

“那就是申請補助被拒絕了？”

“你這丫頭，別亂想。咱們這么窮，哪個補助政策舍得拒絕我們啊。”

“有好多……”

林雪掰著指頭要數，林天連忙推著她進屋。

一進客廳，撲面而來一股沉悶發霉味道。

老房子時間一長，難免會有一些無法驅散的味道，而且每個人家里的味道都不一樣。

“久違了……”

林天呢喃，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哥，你耳朵真的不要緊吧？”

“啥？你說啥？我怎么聽不清了？”

“哥，你又在逗我。”

林雪替哥哥接過書包，放到沙發上。

她平日里放學早，作業寫的也差不多了，正準備做飯。

林天攔住了她。

“今晚哥帶你出去吃，你想吃什么？”

妹妹眼神一亮，隨即又暗淡下來，眼里無光才是她的常態。

“我想吃家里的飯。哥，你要是想出去吃的話，我給你拿錢，你自己去就好了。”

她的腦瓜里只知道一件事：讓哥哥過得開心。

“我帶你去吃燒烤。”林天說道，同時觀察妹妹的反應。

林雪的喉頭明顯滾動。

她每天放學，都會路過燒烤攤。

調料撒在肉上，又落到燒紅的木炭上激發出的香味，每天都令她口水橫流。

但，林雪舍不得吃。

“哥，肉串太貴了，一串要一塊五呢。”

一塊五？

這么便宜？

這個年代，物價還沒飛漲。

一塊五的肉串，價格只能說合理。

“沒事，哥有錢。”

林天的身上，有揭發通緝犯得到系統獎賞的兩千塊。

以及租借自行車，獎賞的五十塊。

這些錢，夠他們兄妹倆吃好多天了。

看到哥哥掏出一沓紙幣，林雪的眼里終于有光了。

“哥，這得有兩千塊吧？夠咱倆花三四個月呢。你從哪里弄來的？不會是偷來的吧？”

林天故意道：“你怎么猜出來的？”

“哥，你真偷錢啦？”

林雪急出了眼淚，拉著林天的手臂。

“哥，你跟我走，去把錢還給人家，求人家原諒你別報警。不然以后會影響我小侄子考公的。”

林天忍不住笑了，“你想的倒是挺遙遠。”

前世的林天專注于搞錢，孤獨終生。

至于這一世，他也沒有要戀愛的打算。

把妹妹照顧好，才是重中之重。

“哥，我求求你了，跟我一起去吧。”

“跟你開玩笑呢。這錢是警察獎勵給我的。”

林天打開電視，找到本地新聞。

兩位警察拍了那么多照片，肯定要登新聞的。

“應該是這個……”

林天看到標題里有2000這個數字，便停止換臺。

然而，搞錯了。

新聞標題：重癥病人丟失兩千現金，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畫面里，病人家屬對著鏡頭哭訴，慘不忍睹。

“哥！！！”林雪喊出了聲，“你竟然真的偷錢了！”

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