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過后,天總是黑的很快,如同夏天的閃電一般瞬間即逝。
趙之來看著愈來愈暗的天空,繼續向前沖刺,滿頭大汗,又是一個四百米。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半蹲著。寒冷的空氣直灌入他的胸腔,讓他呼吸沒有那么順暢。
“你怎么還在練啊之來?晚自習不上了嗎?”一個男生跨過足球場走來說道。
“我.....我再練會兒,今天的還沒跑完,你等下幫我買點吃的帶到教室,我就不去食堂了。”氣喘吁吁的趙之來說著,將頭向上抬起繼續大口喘氣,感覺稍微一說話,他就被人掐住了喉嚨似的。
“行啊,你悠著點啊,你傷都剛恢復沒多久,自己注意一些,有事你叫我。我先去食堂了。”說完后男生便離開了操場,慢悠悠的向食堂的方向走去。
這個男生叫劉試進,是趙之來的隊友,也是他練體育時期的搭檔。每一位運動員,或者說練田徑的,都會有一位搭檔,來幫助他們訓練、準備器材、練完后的肌肉放松等。
那么趙之來呢?具體來講,他現在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練體育的學生,希望通過田徑上一個好大學。但是在半年前情況可就不同了,當時他是學校內一位萬眾矚目的田徑巨星,連續兩年打破了學校的一百米和四百米記錄,并在市賽拿到了國家二級運動員證書,跑出了11.32秒的好成績。按照這個趨勢向下走,國家一級運動員不在話下。但就在這關鍵時刻,厄運降臨了。訓練的刻苦勤勞反而害了趙之來,因為他的刻苦訓練,趙之來的后背脊柱錯位,并且腰肌勞損十分嚴重。并且,一百八十斤的杠鈴墜落,砸在了他的腳上。至此,離體考和高考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里,他的輝煌浙大夢一去不復返。
受傷以后的每一天,他都生活在苦痛與悲傷之中,每天就是坐在教室里一動不動,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認真上課還是在發呆。
總算跑完了今天的速度耐力訓練,趙之來剛喘過氣來,便一屁股坐在操場上,雙手放在大腿前,看著教學樓的方向。過了五分鐘,他站起身,穿上了長褲和毛衣,拎上自己的釘鞋,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剛走到教室,便看見劉試進和體訓隊的朋友們在廁所門口不進教室,不用猜現在肯定是眼保健操時間,大家都想在外面躲著不被老師發現,少上一會兒課。
“練完了啊隊長。”
“隊長你今天跑的咋樣啊。”
“隊長你這實力有進步啊,比以前跑的快多了啊。”
“............”
見趙之來走過來,大家都興高采烈的和他搭話。但是在其中,有的是真正詢問他的狀態的,也有的人只是在落井下石,用語言來挖苦他。
劉試進走向趙之來,遞給他一個熱熱的東西。
“給你帶了個黃金糕,還有倆粽子,你先湊合著吃吧,沒吃飽咱們晚自習下課了去加餐。”
趙之來狼吞虎咽了起來,“餓死我了,多少錢我等下下課了給你。”
劉試進揮了揮手,表示不用。
在趙之來吃的正香的時候,政教處的老師走到樓梯口,看著這一大群十幾個人嘰嘰咕咕吵吵鬧鬧的,雙手放在背后,大聲說道:“訓練完一個個不回教室,在走廊上站著干什么?黑社會嗎你們?趕快給我回教室去。”
大家連忙散去,各自回自己的教室。趙之來收好吃的,狼狽不堪的向前跑去,劉試進則下樓去自己的教室。趙之來與劉試進在高一是同班同學,但是進入高二以后面臨選科分班,劉試進盡管是體育生但是選擇了物理,而趙之來則選擇了歷史,就是文科班。但是雖然分班來,也就是樓上樓下的距離而已,并不影響兩人的友情,而且訓練的時候不是天天見嗎。
趙之來進了教室,正好眼保健操結束。他坐在右邊的倒數第一排。他的同桌叫伊蓬,是個胖胖的小伙子,個子不高,說起話來很幽默,頭發蓬蓬的,和名字也很搭配,就像是現代的莎士比亞一樣。伊蓬的左邊是何易,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他有一米九的身高,但是卻一百三十斤都不到,就像一根高高的甘蔗,
“這節是什么課呀?老師怎么還沒來?”趙之來頭趴在桌子上,壓低聲音問伊蓬。
“應該是數學課吧,但是咱們班主任還沒來。好像我們班那個楊煜鋮,玩手機又被蕾哥抓到了,而且還和老師吵起來了,蕾哥現在正在收拾他呢。”
伊蓬話音剛落,只見他們的班主任茅蕾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股殺氣和正義。這其實也是一位今年剛畢業的年輕教師,這一屆學生也是他帶的第一屆學生,也是他第一次當班主任。但是呢,這個班級是一個混合班級,既有藝術生,又有體育生,也有正常的學生,魚龍混雜,也是難為這個新來的老師了。
“大家先自習,把昨天的試卷拿出來看看,一個個都考成什么樣子了?下節課我來講。”說完后把書往桌子上一砸,然后又怒氣沖沖的向外走去。
由于辦公室就在教室后門出去的右邊,于是全班都聽見了班主任蕾哥訓斥班級混世魔王楊煜鋮的聲音,全班都在偷偷的竊笑。
坐在趙之來前邊兒的是三個女生,最右邊的那一個叫楊希,是一個臉瘦瘦的小小的女孩子,個子不矮,可能用面容皎潔來形容比較合適吧。趙之來其實已經喜歡她很久了,但是受傷以后他的自信心大幅下降,覺得自己已經不配和楊希表白了。關于這個事,咱們后續再說,這一段故事都是后話了。
接下去兩節課是平平無奇的晚自習,蕾哥來講了一節課的試卷,剩下的一節課用來自習。趙之來看著手表,一秒一秒的數著,九點五十了,總算下課了。
下課鈴聲響了起來,班里的人群開始騷動不安起來。班主任一聲令下,班里的同學們就像從冬眠中剛醒過來的動物一般,嘰嘰喳喳的吵鬧了起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每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還帶著十分詭異的閃電,一陣一陣的,就像在傳達什么信息一樣。
伊蓬偷偷的掏出手機,“奇怪了啊,天氣預報不是說沒雨嗎,我沒帶雨傘啊,這下怎么回寢室啊。”
趙之來有個習慣,就是隨時都會在包里帶上一把傘和一杯茶。
“我撐你回寢室好了,正好我從后門回家,我給你送到門口我再走。”
“謝謝哥們,明天早上我給你帶土豆餅吃。”
班里的同學絕大多數都是住校的,但是也有一部分同學,比如說趙之來,家就住在學校八百米的地方,所以不需要住宿嗎,直接回家睡覺就可以了,舒服多了。
剛一出門,趙之來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這雨大的有點離譜了,這不像是在下雨,反而天空像是個巨大的水龍頭,上面有人把這個水龍頭開到了最大。而且還有大風,加上小雪過后只有個位數的天氣,感覺一下子來到了極寒的西伯利亞。
好不容易將伊蓬撐到了寢室,趙之來的鞋子已經全濕了。他倆道過別,趙之來便繼續向前走去。從學校后門出去回家,要比從大門回去近的多,但是后門得經過一條小路。人煙稀少,而且加上這個天氣,他的心里始終感覺有點害怕。
再往前走個五百米,再向左拐就進了小區的門了。兩邊一個人影也沒有,真是奇怪了,平常這個時候剛下課,很多同學都會往這邊走的,因為絕大多數走讀的同學都是住在這個小區的。趙之來心想,腳上卻沒有停,反而加快了腳步向前走去。兩邊高大的樹木靜靜的站著,像是一個個人,注視著他的移動。
霎時間,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劇烈,趙之來拿著雨傘的手已經開始顫抖來,用盡全力控制住雨傘不讓他飛走。嘩的一聲,雨傘被吹裂了,現在只剩下一把傘架了。但是他沒工夫細想,因為這妖風已經讓他睜不開眼睛了。別說睜開眼睛了,哪怕一條腿也邁不開了。
趙之來心想,完了,我今天不會要死在回家的路上了吧,這個時候要是上面被吹掉什么東西掉下來我肯定就死翹翹了啊。我還沒有恢復實力拿到省冠軍啊,我還想上浙大啊,不要啊。
想著想著,趙之來心里突然迸發出一股力量,促使他睜開了雙眼。就在那一剎那,雨停了,身邊的寒冷轉換成了突如其來的溫暖。一股奇妙的感覺出現了。趙之來看見一個人影端坐在面前的一塊石頭之上,一動不動,那是一個什么模樣的人?他看不清,因為他背后的光實在是太強烈了。就像是太陽在這個人的身后,或者說,這個人本身就是太陽,帶著一股至高無上的力量。
趙之來驚慌的向四周看去,自己已經被雨水包裹住了,這是一個雨中的小天地。但是外面的陰霾與里面的光明格格不入,寒冷與溫暖交織。他再次定神想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卻還是看不清,遠在天邊卻又近在眼前。
“你是誰!”趙之來聲嘶力竭的大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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