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
周彪一時竟覺眼前這貓耳銷售員的婀娜身段毫無吸引,反而是側目瞄向邊上那位少年。
少年剛被栽下的獸耳尚不穩定,寄生蟲偽裝的血管正撐起皮膜。墓室長明燈的幽暗燭光自其后映出,讓其似在新生的血肉中盈盈跳動。
獸耳是天線,是接收坐進那套金縷玉衣中的鬼魂的意識的天線。鬼魂無法直接占據活人的肉身,所以才要采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
又望向墓室一角似被生硬嫁接上的手術臺,周彪幾乎確信,就是寄生蟲的尾部一定鑿穿了少年的顱骨,深深扎入了他的大腦皮層當中。
扎入大腦,迎風招展。
“寄生蟲,真惡心。”周彪笑道。
“哎呀,什么寄生蟲,”貓耳銷售員滿臉無辜:“是冬蟲夏草!以漢朝王爺的身軀培育,精心養成,漢陵仙草,千年滋補!”
周彪不置可否,還想說些嘲笑的話,卻忽然發覺,自己在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胸膛,
自己沒有肉身,縱使觸摸,胸膛上沒有任何觸覺的反饋,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虛無。
……本以為自己早就適應了這種虛無,可今天,周彪看著那少年站起,睜開了不屬于他的眼睛。
鬼魂使用著少年的臉面,露出無邊狂喜,又控制著少年伸展身軀,讓關節“咔咔”作響,好似演奏著一曲天籟。
貓耳銷售員馬上上前,小聲低語,明明是在勸誡,卻隱隱透露著一股蠱惑的味道:
“哎呀,有著點。身體的主人要的只是基礎套餐,超過肌肉拉傷的程度,便會算違約的。”
占據了少年身體的鬼魂咕噥了一聲,似什么也沒聽進去,卻一把捉住了貓耳銷售員的手:“我不懂分寸,我的鍋,你來!揍我,狠狠揍我一下!”
眼見銷售員的臉上露出挑逗般的為難。
少年臉上潮紅更甚,幾乎要將銷售員的手指都捏白:“求你了,就一下,我覺得還像被什么殼子罩著,我還……悶得慌呢!”
“好,”銷售員笑吟吟道:“我想,打屁股這種程度,一定不算違約。”
于是。
周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下一秒差點笑出聲來。
只見貓耳銷售員忽的屈膝,單膝跪下,褲襪泛著尼龍絲的光。
少年咽了口唾沫,褪下褲頭,便一整個人緩緩趴在了銷售員蓋著褲襪的膝蓋上,凝神,屏息。
然后。
銷售員高舉巴掌,朝著少年的屁股狠狠拍下!
少年臉上的潮紅迎來了爆發,可他偏偏捂住了自己的嘴,將驚叫關住,好似這樣能讓身體多留住一分痛苦,用以細細感受。
只是銷售員打得好狠,叫聲還是順著少年的指縫流出些許,流進周彪的耳朵。
周彪本是想笑的,可這笑越到嘴邊,越脫不出口。
再看少年被一下下打腫的屁股,周彪恍惚覺得這好像營養充足的新生兒那珠圓玉潤的蓮藕比,連剛才他身上關節發出的“咔咔”聲,亦像新生的嬰兒在適應身軀。
甚至貓耳銷售員朝他拍下的巴掌,簡直就是產房的護士正對新生兒施以他們人生的第一場暴力。
周彪看著少年臉上浮現的陶醉,只覺自己身軀里的空虛愈發難以忍受,緩緩對老晉道:“老晉,我……媽的,我是不是又見證了一次鬼魂的呱呱墜地?”
老晉揉揉眉心,斜眼道:“你病得不輕。”
周彪聞言,被嗆了下,有些氣急敗壞的甩了甩袖子,回頭。
只見貓耳銷售氣喘吁吁的擦掉額角汗珠,把膝蓋上業已脫力的少年推到一邊,咂舌,用紙巾嫌棄的擦掉其下多出的奇怪濕暈,站起朝周彪道:
“見笑,不知您考慮得如何?是否想作為合作伙伴,在享受重獲肉身的感覺的同時,又來加入我們的生意?”
周彪咧嘴,強行按住身體里愈發難以忍受的虛無:“……合作伙伴?”
銷售點頭:“嗯!活人憑什么愿意將肉身借給我們?就是因為‘神通’多是鬼物的本事。活人有時遇到的麻煩,非用神通不可解決,所以才愿意用肉身來交易。”
“可惜啊,鬼物的本事也有強有弱。像借用了這位少年肉身的伙伴,本事稀松,少年愿意付出的代價也少,讓我們打打他屁股,已經是極限。”
貓耳銷售抖抖耳朵,媚眼如絲:
“若您證明了您的本事,那我這自然有豐富的,愿意為了借用鬼物的神通解決自己的大麻煩,而獻出一切的活人供您挑選!”
“真的,您無法想象這些人會同意我們用他們的身軀去做到何種程度!極限運動,瀕死體驗……任何您活著的時候不敢做的,沒做過的事情,都盡管去做!”
見周彪似乎還沒被說服。
貓耳銷售輕笑,居然大膽伸手,戳到周彪的肚子內里。理所當然,她什么都沒摸到,卻是讓手指在周彪體內緩緩畫圈,似在攪動他的空虛一樣:
“最基本的,男女有別,世上沒有耕壞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在您登上極樂的剎那,您就真的不曾好奇,對方是什么感覺?為什么看起來比你陶醉,又比你輕松?”
一切都是新奇,一切都是自己再也無從得到的刺激。
周彪抿嘴。
老晉眼見不妙,馬上出聲呵斥道:“起開!傷風敗俗!”
銷售員馬上收回手指,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咱們同活人的買賣,一切照章辦事,我們絕不會越過所簽合同的界限半分!你情我愿,沒有人比我們更正規!”
“你情我愿?屁話!”老晉直截了當道:
“就像說起賭博賭到家破人亡的賭狗,人人唾棄。但我見得多了,唾棄賭狗的人只是他們被國家被社會保護得太好,沒機會沾賭。”
“倘若破戒,好多人才不會有自以為有的自制力,而是比誰都賭得要兇!怎么?難道吸引他們墮落的誘因是對的?難道你情我愿的賭博是對的?”
話里話外,雖是對著銷售針鋒所說,卻字字是對周彪的勸諫。
周彪好像沒聽見。
銷售卻是嗤笑:
“那這些活人就不要去惹上非得借助鬼魅的力量才能解決的麻煩啊。可別對他們太同情!別小看我們的背景調查,若使用他們的肉身是懲罰,那他們一個二個,都是罪有應得。”
老晉額角浮現汗珠,開始強詞奪理:
“哈,背調?你們個賣房賣地的,能做得起背調?還一切照章辦事?都知道外企才最遵守國內的法律,你們背后怕不也是有境外勢力的支持……”
此時。
周彪忽然開口:“等等,等等。使用別人的肉身,能擁有肉身的記憶么?”
“當然,”銷售員笑吟吟點頭:“活人的人際關系,也是商品之一。”
“那你們說的‘你情我愿’,怕是有一點瑕疵啊,”周彪笑道:“這場生意里,有一個人八成很不愿意。”
貓耳銷售不解:“誰?哪有?不可能。”
卻見。
周彪朝這古墓的深處遙遙一指。
貓耳銷售也側目,一瞬覺得有些荒唐:“……您指著那套金縷玉衣,您不會想說……這位漢王不愿意吧?”
周彪點頭,看著她由寄生蟲構成的獸耳:“對啊,人家堂堂諸侯,肯定不愿意自己的身軀變成培養什么冬蟲夏草的苗床!”
“……他人都死了,魂早不見了,”貓耳銷售搖頭,邊搖頭邊后退:“他何談愿不愿意?”
“可你們說了,他的肉身保存的相當完好啊,”周彪笑道:
“人的記憶是儲存在大腦里的,我一直好奇,魂沒了,大腦還會履行記憶的功能嗎?說不定會的吧,只是以前沒人嘗試過而已。”
貓耳銷售不語。
周彪一把捉住她的手,陰風凝結,邊凝結邊猙獰:“這場生意,我加入。不過我想要試試的身體,可不是普通凡人那種,我啊,早就想試試當王侯是什么感覺了。”
“退一萬步,光打屁股,大概填補不了我的空虛……哈哈哈哈,我本事大,我要的刺激也要比其他人更猛!”
“這被冬蟲夏草掏空,萬蟲穿心的感覺……方好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