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合作
- 龍族:二周目真實世界
- 清川溯離
- 5595字
- 2025-04-09 07:00:00
上午的陽光從天窗照進來,灑在空蕩蕩的籃球場上,籃球砸在明亮的光斑里,發出舒緩的“砰砰”聲。楚子航獨自一人,運球,下蹲,深呼吸。
電子哨音橫貫全場,楚子航動了,帶球突進,颶風般起跳,扣籃!他的身形因為高速運動而模煳起來,球砸在地板上的聲音密得就像自動武器在連射。
球沒有落地。楚子航落地比球更快,他一把把球攬入手中,立刻轉身,向著另一側的籃筐突進,再扣籃!球架發出似乎要斷裂的巨響。
這樣循環往復,自動記分牌滾動著刷新。只有一個人的籃球賽,兩邊分數卻交替上升。
終場哨聲響起,記分牌刷到“50:50”。楚子航的球鞋摩擦著地板發出刺耳“咝咝”聲。他滑入了“中圓”,緩緩站直。球場的一側,球這才“砰”一聲落地。
至此,楚子航的全身沒有一滴汗,而幾秒鐘之后,熱汗開閘似的涌出,把他的球衣浸透。
這是楚子航家里的籃球場,他在早鍛煉。初中時他在市少年隊里打中鋒,但對血統覺醒后的他而言,人類的大多數競技體育顯得無趣。更強的肌肉力量、更好的敏捷性、骨骼的超角度彎曲,如今讓他跟普通人打籃球,跟打高爾夫差不多,就是“休閑”二字。卡塞爾學院里很少人喜歡打籃球,連女生都能輕易地躍起扣籃,這球就打得很沒意思了。學院里流行的是圍棋一類的智力競技,高山滑雪速降這種考驗敏捷和膽量的運動,純靠夯大力就能贏的項目都沒人帶你玩。
因此他只能自己跟自己打球,把這項有趣的運動變成了單調的早鍛煉。愷撒總在嘲諷楚子航對于運動的品位,愷撒喜歡的自然是卡塞爾學院經典的帆船運動,又高貴又寫意,線條流暢的大臂拉動質感十足的纜繩,讓冰涼的水濺在赤裸的胸口上,駕船飛渡大湖和海洋。
楚子航照打自己的籃球,反正他一直都不是個有趣的人。
第一個教他打籃球的是那個男人,這就足夠讓他堅持這項運動一輩子。
楚子航從紅色球衣里“跳”了出來,走進淋浴間。他淋浴也有程序,嚴格的三分鐘,一分鐘熱水,一分鐘冷水,一分鐘溫水。第一分鐘的熱水會擠走身體里剩余的汗,第二分鐘的冷水會讓肌肉皮膚收斂,第三分鐘溫水沖干凈離開。愷撒和學生會干部們泡在散滿花瓣的沖浪浴缸里洗大澡喝啤酒的時候,常常順便嘲笑說,如果他們是生活在奢靡的古羅馬,那楚子航就是個中世紀的苦修僧。
愷撤說得并不準確,楚子航不是喜歡吃苦,他只是要保持自己始終精密得像是機器。
冷水沖刷著隆起的肌肉,如同小溪在山巖中奔流,因為運動而過熱的肌肉筋腱緩緩恢復常態,楚子航有規律地吐吸,把心跳和血液流速降下來。他的體能專修是太極。
這時封在防水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楚子航手機從不離手,即便是在淋浴。
“有任務交給你。”指導老師施耐德總是命令式的口吻,生硬得像是劈頭打下的棒槌。
“我在聽。”楚子航迅速擦干身上的水。
“今晚十點之前,接應執行部專員編號A005湯姆羅,他正遭到追殺,對方實力不詳,目前知道有三方人馬,第一方已經退居暗處,第二方擁有一個可以施展“王之侍”的成員,第三方成分復雜,有混血種也有道士。”
楚子航忽然心中一動,混血種和道士?他感覺腦海中有什么一閃而過,但是他沒能抓住。
他甩了甩頭。
“聽懂了么?諾瑪給你和路明非定了凌晨回芝加哥的機票,是直飛芝加哥的ua836次航班。”施耐德說。
“和路明非?”楚子航一愣,他要是沒記錯的話好像今天路明非跟他說過要參加文學社的聚會來著,還要帶著繪梨衣一起去……
但是他沒怎么在乎這個,而是直接應了下來。
“這是校長的意思,剛剛校長給我們打來了視頻電話,相當凝重的語氣說的,足以見這次任務的重要,你們之間沒有規定明顯的上下級關系,一切行動都要協商著來。”
“明白了。”楚子航的語氣仍是淡淡的。他是個不會爭執的人。
掛斷電話,他轉身推開衣櫥的門,角落里躺著一只黑色加長型網球包。拉開拉鎖,黑色鮫魚皮包裹的刀柄緊緊地貼著球拍。他握住刀柄,刀出鞘一寸,鐵青色的光濺出,冰冷的氣息沿著手腕迅速上行。
御神刀村雨,傳說中殺人之后自然會滲出春雨洗去血跡的妖刀。有人用再生金屬鑄造了這柄本不存在的刀,并把它供奉在神社中十年,以養它的戾氣。
“你的柏金包買到沒有?我都在等候名單上排了兩年了,你說他們是不是只賣給vip啊?”
“買到了啊,上次去歐洲,我在hermes家買了幾萬塊的小東西,店員悄悄跟我說還有個現貨,我想都沒想就拿下了,不過是淺水鱷的皮,紋路不明顯。”
“臭美吧你!買到就不錯了,什么時候借我背背!”
“小娘子,把小臉給大爺親親就賞你好啦。”
“去死去死!”一個女人蜷縮在沙發上,用光腳去踢對面的女人,被對面的女人抓住了。
四個阿姨輩的女人咯咯地笑著,都蓬頭垢面,彩妝在臉上煳成一團,正穿著絲綢睡裙在沙發上打滾,喝著紅茶解酒。昨晚的三瓶干邑太給勁了,把她們全都放倒了,就這么亂七八糟地在楚子航家睡到太陽曬屁股。
“快中午了,吃什么?”有人忽然覺得餓了。
門無聲地開了,瘦高的男孩走了進來,掃了一眼滿地易拉罐,還有四個年輕時漂亮得滿城皆知的女人,他皺了皺眉:“真亂來,叫佟姨幫你們收拾一下不行么?”
“哎喲子航好帥哦,來來,陪阿姨坐會兒嘛。”姍姍阿姨高興地說。
楚子航穿了條水洗藍的牛仔長褲,一件白色的t恤,全身上下簡簡單單,斜挎著黑色的網球包,頭發上帶著剛洗過的檀香味。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算個真正的“男性”,但漂亮阿姨們沒有要避諱他的概念,該玉腿橫陳的照舊玉腿橫陳,該蛇腰扭捏的照舊蛇腰扭捏。他們是看著楚子航長大的,姐妹們里楚子航老媽第一個生孩子,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玩具,阿姨們很喜歡。楚子航幼年的記憶是慘痛的,隱約是兩三歲的自己被濃郁的香水味和脂粉味籠罩,四面八方都是烈焰紅唇,阿姨們搶著抱來抱去,修長的玉手掐著他的小屁股……
“不坐了。我幫你們訂了餐,鰻魚飯兩份,照燒牛肉飯兩份,”楚子航說,“一會兒就送來。”
“子航真體貼!”阿姨們都星星眼,楚子航就能記得她們每個人愛吃什么。
看了一眼裹著薄毯縮在沙發里的媽媽,楚子航搖頭,“空調開得太狠,室內溫度都到二十度了。”他從地下拾起遙控器開始調節,“空調房里干,多喝水。”
他又走到窗邊,把窗簾拉上,“這邊對著外面的公共走道,你們穿成這樣都給外面的人看見了。”
睡裙姐妹團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紛紛點頭,拉拉睡裙把大腿遮上,以示自己知錯則改。
“出去打網球?”媽媽問。
“嗯,可能晚點回來,跟高中同學聚聚,”楚子航說,“你喝的中藥我熬好了,在冰箱里,喝起來就不要間斷,不然臉上又長小疙瘩。”
“嗯吶嗯吶!乖兒子我記得啦,你可越來越啰嗦了。”39歲的漂亮媽媽蹦起來,雙手把楚子航的頭發弄亂,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啰嗦么?大概是那個男人的基因遺傳吧?楚子航想。
“記得就好啊。”他轉身出門。
后來他明白了男人為什么老惦著“喝牛奶”這件小事,大概是明知道失去的什么東西要不回來,也不敢去要,只想做些事情表示過去的那些不是虛幻的,自己跟過去還有聯系吧?
那是通往過去的長長的絲線,似乎只要不斷,就還沒有絕望,就還可以不死心。
“我對你家兒子這種不笑又有派頭的男孩真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啊!氪金狗眼瞎了又瞎!”姍姍阿姨大聲宣布。
“不由得花癡了……這兒子真是萌死了萌死了!我要是年輕二十歲,非把他從你家里拐走!”安妮阿姨捂著胸口。
“輪到你?我還沒出手呢!瑩瑩把子航給我當干兒子吧?”eb阿姨尖叫起來。
“你們就做夢吧!我家兒子哪能被你們這些老女人拐走?”老媽得意洋洋的聲音,忽地轉為咯咯的笑,“哎喲哎喲別撓了別撓了,開玩笑開玩笑啦,姍姍你從今天開始就是我兒子的二媽了可以吧……唉喲唉喲不該告訴你我癢癢肉在哪里的……”
楚子航在后背帶上門,把女人們的喧鬧和自己隔開。
車庫里,奔馳s500的旁邊,停著一輛新車,暗藍色,修長低矮,像是沉睡的樣子。保時捷panamera,“爸爸”新買的大玩具。爸爸慷慨地表示楚子航要用車隨時用,首先楚子航是個好司機,幾乎不可能把車弄壞,其次爸爸很樂意繼子代替忙碌的他向同學彰顯自家的財力和品味。
說起來,楚子航的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奔馳,他記得路明非也有一輛來著,這個假期路明非一有時間就往他家跑,之前還把繪梨衣領了過來,蘇小妍對這種女孩毫無抵抗力,就差把楚子航小時候穿開襠褲的照片都給她看了。
也不知道路明非有沒有開錯過,這倆玩意除了車牌號一模一樣……哦不對,路明非的那個看著更厚重一點兒,因為外殼做了防彈處理。
倒是蘇小妍最近總是和他嘮叨要他找一個女朋友回來。
楚子航坐在駕駛座上,扳下遮陽板,對著化妝鏡凝視自己的臉。線條明晰的臉,開闊的前額,挺直的鼻梁,有力的眉宇,以及那雙溫潤的黑眼睛,看起來就像個好學生。他天生就是這幅長相,就算照片貼在通緝文件里,看到的人也會誤以為那是學校的三好學生證書。
他低頭,從眼眶里取出兩片柔軟的黑色薄膜。強生日拋型美瞳,暢銷的“蝴蝶黑”色,所有潮女都愛的品牌……楚子航閉目凝神,緩緩睜眼,雙眼之光像是在古井中投入了火把。
他撥了撥頭發,緩慢而用力地活動面部肌肉……鏡中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那張臉堅硬如冰川,而瞳孔深處飄忽的金色微光就像是鬼火,沒有人會愿意和此刻的他對視,如矛槍般的獰厲之氣無聲地擴散,看他的眼睛,就像眉間頂了一把沒扣保險的槍。
有時候楚子航也會搞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他戴上黑色墨鏡,“啟動!”
4.8升v8引擎高亢地咆哮,7速pdk雙離合器的齒輪綿密地咬合,動力均勻地送至四輪,寬闊的輪胎如同野獸撲擊之前蜷曲的爪子那樣摳緊地面。
卷閘門緩緩地提升,陽光如瀑布灑在擋風玻璃上,楚子航松開剎車,油門到底,引擎歡呼起來,panamera如發硎之劍刺破盛大的光幕。
另一邊蘇曉檣的嘴角都要壓不住了,一路上她都和聽見了什么舉世無雙的好笑話一樣樂個不停。
“誒誒,路明非你看見趙孟華剛剛的表情沒有?簡直就像是吃了一只死蒼蠅一樣!”
“誒,別說那么惡心,一會兒還要吃飯呢。”路明非擋開了蘇曉檣伸向繪梨衣的咸豬手,“我給師兄打個電話,問他晚上要不要一起來……反正也是吃飯,雖然以佟姨的勤奮程度不缺師兄的飯,但是請個客么,師兄也照顧我這么長的時間了。”
“師兄?”蘇曉檣隨口問了一句,“哪個師兄,你們大一就選導師了?”
說著她又湊了過去,“怎么樣,外國人中國人,長得帥不帥?”
“不是不是。”路明非搖了搖頭,“你也認識,這只是一個代稱,不是真的一個導師。”
“哦,那沒意思。”蘇曉檣坐了回去。
“是楚子航,之前老是去他家玩來著,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得孝敬孝敬大哥,在學校里得靠他老人家罩著我。”路明非吹了個口哨,“楚子航……挺帥的吧?”他補了一句。
蘇曉檣立馬從后椅背上彈了起來,“不是……誰?楚子航?你說的是我認識的那個嗎?”
“還能是誰?喂喂,你可別忘了,當初面試的時候可只有我通過了,上一個通過面試的就是比我們大一屆的楚子航……”
“哦對哦對。”蘇曉檣一拍腦袋,她怎么突然退化了一樣,剛剛說了兩句還真以為路明非和她一樣上的都是外國的國立大學,忘記了人家可拿著最高級的獎學金去的最好的貴族學校。
“你什么時候和楚子航搭上線的?”
“楚子航在學校里找女朋友了嗎?”
“他上大學之后還是那樣冷冷的嗎?”
問題像連珠炮一樣沖路明非射了過來,一時間讓他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個比較好。
對于仕蘭中學的學生們來說,楚子航這三個字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樣橫壓在他們身上,也許女孩子們還好一些,但是對于一個出挑的男孩來說,最大的挑戰就是這個名字。
作為整個城市最好的貴族高中,那自然是人才濟濟……前面已經說過,眼下就不重復一遍了。
那么試想一下,你現在是一個人十五六歲的少年,意氣風發鋒芒畢露,同齡人無人能掩蓋你的光芒和銳氣,然后你在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的仕蘭中學中成功殺出了一條血路,成為了所有人口中交口稱贊的天之驕子,什么競賽獎項拿到手軟,家境優渥奢飾品不離身,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高考對于你來說更像是體驗一下人生,那么好,你現在已經足夠優秀,甚至已經成為了那個傳說中的此獠當誅榜的榜首了。
接下來你看見了個血條,沒錯,BOSS的人影還沒看見,一個極長的血條出現在了屏幕之中,雙抗拉滿雙攻極高。
并且這樣的血條他還有99個,這個時候但凡是個正常人估計都會罵一聲混蛋然后憤然離開游戲。
雖然聽起來很扯淡,但是這就是現實。
對于你來說你已經操作拉滿技能全中,但是仔細一看對方只掉了第一管血的五分之一,那還玩什么,根本沒有可比性。
數值怪來了覺得自己的數值有點低,機制怪來了覺得自己還是太原始了。
這就是榜單盡頭永遠隱藏的第一,那個仕蘭皇帝,那個傳說。
“誒誒,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師兄他不怎么愛笑倒是真的,我就沒怎么看見他笑過。至于女朋友……怎么,你有想法?”
“哪兒敢。”蘇曉檣像是泄了氣一樣,“我都不知道他能喜歡上誰,一到雨天往窗戶前一站跟避雷針一樣,但是那股憂郁的氣質誰也比不上。”
路明非想了想那個畫面,沒忍住笑了一聲。
“你笑什么?!”蘇曉檣破防了。
“沒什么,就是覺得避雷針這個比喻太傳神了。”路明非說。
他拿出了手機,撥通了楚子航的電話號碼。
“喂?師兄,今晚上有空嗎,我訂了個餐廳吃頓好的!”路明非眉飛色舞地說道。
其實他根本沒來得及定,但是話肯定不能這么說,其實他剛剛裝完逼離開之后就感覺有點后悔了。
其實要幫陳雯雯體面還是有很多辦法的,但是路明非還是選了最抽象的一種。
他現在才反應過來這個行為好像有可能會讓場面有點兒尷尬。
帶著現女友和她的閨蜜兼情敵去請前暗戀對象吃飯,感覺這都不是人類能想出來的劇情。
如果他的生活是本小說,要么是作者沒活了要么就是腦子抽了,總之這個行為已經相當類人了。
所以他準備拖楚子航下水,把這樣一個抽象至極的見面變成一次聚會,如果把阿姨再帶上……
“今晚嗎?八點之前結束可以,學員剛剛下發了任務給我們,古德里安教授應該已經給你發了郵件,這次的任務相當重要,作戰地點就在城郊。”楚子航的話直接給了路明非當頭一棒。
“不是……啊?”路明非傻眼了,他就是打個電話請吃飯怎么還有任務找上門來了呢?
但是他也知道這絶対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自己沒有什么轉圜的余地,只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應了一聲,“好吧,好吧,那我們六點餐廳見,那個Aspasia,法國菜館。”
“收到。”楚子航的話是這樣的,從來都是言簡意賅,甚至也沒有什么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