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這么說的？”

鐵甲城的領主城堡內，格林聽完了威爾森的匯報，激動地問道。

威爾森連聲說道：“是的，是的，我保證這是安奇老爺的原話。”

他在赤水鎮已經被嚇破了膽，連帶著對安奇的稱呼也成了敬稱，哪怕那位小鎮領主的爵位并不比他更高。

格林長出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他一下覺得此前壓在心頭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因為露水鎮暗中投靠銀光領的事情，他已經焦頭爛額，昨天更是聽說露水鎮已經公開向鐵甲城宣戰，理由便是討伐逆賊。

這個理由是站不住腳的，格林作為杜瓦家族唯一活著的成員，無論是從傳統上還是從法理上講，他都是當之無愧的合法繼承人。

至于他到底是通過怎樣的手段獲得的繼承權，在這個時代壓根沒人會去關心，貴族間為了繼承權打得頭破血流的事情可不在少數。

只有想要以此為借口的時候，這些破事才會被人拿出來說，就像現在一樣。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鐵甲城的力量被大大削弱，尤其是格林本人，已經幾乎失去了超凡力量。

因此，當露水鎮公開宣布要跟鐵甲城開戰后，鐵甲領其他的小領主們不僅沒有站出來攻訐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反而一個個坐得穩穩當當，只等著看好戲。

可以想象，一旦鐵甲城在和露水鎮的戰爭中顯露出頹勢，這些小領主們就會像聞到腐肉的禿鷲一樣搶著上前分一杯羹——只要把杜瓦家族唯一的成員殺死，鐵甲伯爵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落到他們頭上。

而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事情似乎并不是不可能發生，尤其是在露水鎮獲得了銀光伯爵暗中支持的情況下。

格林即便在領地發展上算得上有些本事，但上任時間畢竟還是太短，又被赤水鎮帶走了大量的技術人口，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好在這次派出使者前去求援，那位將他的家人屠戮一空的冷血領主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援手。

“老爺，我們真的能相信他們嗎？”

威爾森顫巍巍地問道，他現在擔心的不是赤水鎮是否有和銀光伯爵軍隊硬碰硬的能力，而是擔心這位強大到離譜的鄰居會不會把主意打到鐵甲城身上。

格林很是勉強地扯出一絲笑意：“你覺得我們有什么選擇的余地嗎？他既然能向你展示那個火炮的力量，想必也沒打算向你隱瞞什么。”

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坐上這個位置的嗎？”

威爾森搖了搖頭，之前他還覺得是格林老爺靠著超凡力量拿下了鐵甲城，但他現在已經懷疑起來。

而這樣的懷疑在格林的解釋下，很快變成了現實。

“我不過是撿拾了人家不要的殘羹剩飯罷了。”

……

赤水軍的軍艦已經航行三天，從赤水河進入另一條支流，這艘冒著黑煙的船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快速跨越了大半個鐵甲領，如今已經接近露水鎮的范圍。

亞基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船側的火炮，這是在出發前花了好久才抬上來的。

面對即將到來的戰斗，他有些惶恐，有些焦慮，但又隱隱有些期待。

三個多月前，在領主老爺來到赤水鎮之前，他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礦工，每天在鐵礦上沒命地干活，卻也掙不到足夠的食物。

但在領主老爺出現后，一切都改變了。

亞基無比慶幸，自己還有著那么點小聰明，從一開始就猜出了領主老爺的些許心思。

加入軍隊后他更是賣力地學習和訓練，堅決執行領主老爺的任何命令。

唯一的意外便是和那個侮辱他母親的惡徒起了沖突，他本以為領主老爺會把他處死，或者至少也是放逐出赤水鎮，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領主老爺竟然命令他親手去報仇。

他至今還記得那個晚上，記得為了給他出氣擅自離營的戰友，以及那些安慰和鼓勵他的老兵。

之后他還從母親那里聽說，領主老爺的管家那晚還偷偷去了他們家，送來了肉和糧食，還保證以后再也不會出現類似的事情。

亞基一開始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領主老爺為何會這樣照顧他這么個平民家的孩子，但在之后的文化課上，他漸漸明白了很多。

規矩、法條，這些以前從來沒真正起過作用的東西，在今后的赤水鎮將會成為鐵一樣的規則，不止是他，任何被欺侮的人都可以隨時尋求巡邏隊的幫助，他也曾輪值到巡邏隊幫助鎮上的人解決過問題。

在那之后，他突然發現自己對領主老爺的各種做法越發了解，無論是文化課的學習還是軍事上的訓練，都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

等到老兵們離開赤水軍，他一下子就成了軍營里表現最突出的，這次更是被安排帶兵遠征。

“隊長，你這都擦了多少遍了，這大鐵坨坨又不是個小姑娘！”

一個士兵笑嘻嘻地在旁邊說道。

亞基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輕輕捶了那士兵一拳：“拿我開起玩笑了，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好了嗎？”

士兵立刻立正，行了個軍禮：“報告隊長，蒸汽機的柴填過了，火藥和炮彈也全部檢查過一遍！”

隨后又恢復了笑嘻嘻的樣子：“隊長，等打起來了，能不能讓我也指揮一發？”

見過火炮的威力后，這差不多是所有士兵的愿望了。

然而亞基并沒有同意：“你？你知道該在多遠的距離開始點火嗎？”

“啊……這個……”士兵開始掰著指頭算起來，但他現在連個位數的加減法都還不太熟練，怎么都算不出來。

亞基學著領主老爺的樣子，拍了拍士兵的肩膀。

“回去好好學習吧。”

雖然這么說，但其實亞基本人也還沒學到那么后面的內容，他對火炮點火時機的把握也全靠經驗。

不過領主老爺也曾經交代過，沒必要搞得那么仔細，瞄準了就點火，偏一點也沒事，力大磚飛就完事了。

赤水號軍艦仍在向前行進，很快，一個小鎮的影子就出現在亞基的視野中。

船頂瞭望臺上的士兵大聲呼喊：

“隊長，發現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