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根不停蠕動,足有數百米長的潔白線團就出現在了正德真人的掌中,并且隨著他手指有節奏的快速律動。
一枚枚以乳白色絲線為基礎,構建而成的奇異符文便包裹在了許毅那縷無比微弱的元神周圍,逐漸匯聚成了三座六芒星模樣的復雜陣法。
而原本神態萎靡對所有事物都不屑一顧的那兩頭筑基期的妖獸,卻是在陣紋初具雛形的階段,似乎意識到了某種未知的危險,竟開始不顧一切地利用身體沖撞起了堅固的囚籠。
“哼!”
就在以嬰孩手臂粗細的百年玄鐵為核心,打造的實心金屬囚籠,被強大的力量扭曲地開始變形的時候,一聲平地驚雷般的冷喝突兀地炸響在了整片空間,并如同水波蕩漾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
首當其沖的赤炎鐵鷹和奔雷虎更是不堪的四肢癱軟倒地,驚慌失措的低下了之前高高昂起的頭顱,大股粘稠的血液不斷自它們的七竅中緩緩流出,直至在地面上匯聚成了小半洼水池,余音的震蕩威勢方才逐漸平息。
“來!”
隨著又一聲洞徹靈魂的話語,小半團裹挾著青紅兩色的迷你版雛鷹,徑直從萎靡不振的赤炎鐵鷹妖獸頭頂激射而出,落入了正德真人滿是油脂的干枯手掌中央。
早已等待多時的三座陣法,也是在其輕車熟路的控制下,乘其不備的將那只呆若木雞的迷你雛鷹完全地籠罩在內。
“去!”
那縷原先幾乎微不可查的許毅靈魂碎片,被拋向三座毫無靈力波動的乳白色奇異陣法時,已經各自首尾連接成宛若寶塔形狀的光團便有規律的逆時針旋轉起來。
源源不斷地抽取著屬于赤炎鐵鷹的魂魄之力,灌輸到許毅弱小無比的分魂里面。
霎時間
孱弱不堪,仿佛被一陣微風就能夠吹散的弱小身影,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
反觀之前氣勢如虹,還欲瘋狂掙扎想要脫離陣法掌控的赤炎鐵鷹元神,卻是氣息奄奄的慢慢安靜了下來,完全是一副任君采摘的小獸姿態。
“咔嚓……”
直到許毅腦海深處,莫名其妙的響起了一聲好似雞蛋殼破裂的動靜。
面色紅潤的正德真人,才再次放下了掌中那只似乎永遠也啃不完的豬蹄,抬手向著半空結印虛按,結束了陣法的運行。
只不過在無數道刺眼的白光消失后,出現在眼前的卻是巴掌大小渾身金光閃閃的許毅與體型龐大幾乎半透明的赤炎鐵鷹元神。
而那座由三重陣法凝聚成的三層六角寶塔則是宛若實體玉制,滴溜溜的懸浮在許毅分魂的頭頂,不斷地散發出一圈圈微不可察的白芒。
“回!”
等到惜字如金的正德真人再次放下嘴邊的酒壺,吐出了一個模糊不清的音節,雄渾厚重的磅礴威壓席卷全場的瞬間。
在場的許毅和歐陽寒頓時感覺眼前一黑,然后睜開眼就發現兩人又回到了萬寶閣二樓樓梯的入口處。
只不過這次在他們的身邊,卻是多出了兩名衣衫襤褸,長發散亂,面色蒼白,各自裸露出了身體大片雪白肌膚的妙齡絕美女子。
其中一名手持金剛伏魔仗,腳踏七星蓮花臺,頭頂108顆西域密宗護廟神象牙雕刻而成的佛陀寶珠,強撐著依靠在木柱邊上,大口喘著粗氣的纖細苗條身影,正是之前欲要拿鬼斧宗的筑基初期傀儡與許毅交易的歐陽碧玉。
而在她對面另一名手持一柄水紋青蛟劍,腳踩千年冰晶輪,頭懸九層封魂塔,腰系寒月鬼蟒鞭,硬挺著晃蕩的身軀扶著圍欄,神態自若的擦拭著嘴邊鮮血的窈窕女子,自然就是與其展開激烈戰斗的萬寶閣二樓管事林月。
“我勒個去,還真是兩個惹不起的富二代啊!”
盯著那些圍繞在二女身側,不停閃耀著各色奪目光彩的眾多靈器。
縱使是得到了烈火真人傳承的許毅,也不免露出了幾分羨慕和嫉妒的表情。
雖然烈火真人因其能夠百分百煉制靈器而被世人皆知,但是那都只是些堪堪入門的下品靈器。
而到了中品往上的成功概率,也不過就是比尋常煉器宗師多出一二層把握,再加之其元神逃走的慌忙急促,能夠帶在身邊的靈器和資源就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導致留給許毅的遺產基本也就是他身家的十分之一左右。
諸如二女身上此類,起步就是中品靈器,甚至還有上品靈器夾雜其中,翻遍許毅身上所有的家當,怕也只不過能勉強湊出一個巴掌不到的件數。
這倒也不是說明烈火真人的傳承虛有其表,誰讓他這個便宜師傅以前是個妻管嚴呢?
而且還是老夫少妻那種,被克制地死死的類型。
幾乎是每完成一件靈器的煉制,別管是下品,中品,還是極其稀有的極品靈器,自己那個長相嫵媚、身材前凸后翹的年輕師娘總會用她從邪修處學來的雙修合歡術,將烈火老頭玩弄的服服帖帖,繼而將所有的靈器納入腰包。
這也就導致了,烈火真人隨身攜帶的儲物戒指中要么盡是些亂七八糟的煉器材料,或者只剩靈器級別以下的法器,以及為數不多他自己經常使用的幾件高品級靈器存在。
“小月亮,還不退下,乖乖回家反省幾天,難不成還要我這個糟老頭子親自送你回去么?”
眼看著林月和歐陽碧玉兩女大眼瞪小眼,怒氣值越來越爆表,即將產生新一輪沖突的時候,環繞在兩人周身的靈力波動,卻是陡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七八件蓄勢待發的各式靈器,沒有了主人的操控和后續靈力供應,直接乒乒乓乓的散落了一地,將堅硬無比的百年鐵木地板都愣是砸出了好幾處深深的凹陷。
“歐陽碧玉,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今日的梁子咱們算是結下了。”
“慢走,不送,乖乖女,嘻嘻!”
“哼……”
盡管雙方此前拼了個旗鼓相當,這次又迫提前終止了斗爭,但女人骨子里的不服輸,還是讓她們在嘴皮子上產生了針鋒相對的摩擦。
而占據了些許上風的歐陽碧玉更是毫不在意地的當著眾人的面開始抿嘴瘋狂偷笑起來,使得本就氣勢洶洶的林月差點去而復返。
好不容易才在水仙兒的連拉帶拽下,離開了萬寶閣二樓,避免了又一輪別開生面的貴族斗爭。
目送著那一雙因為長裙破損,幾乎露出整條修長纖細大白腿的倩影緩緩消失在視野,再回過神轉過頭略帶尷尬地看著正沖自己壞笑不已的正德真人。
面色微紅的許毅下意識的撓了撓自己并不瘙癢的頭部,正欲開口問些什么,卻是驚奇地發現自己的修為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突破到了練氣八層。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還是自己的元神,竟然已經達到了練氣大圓滿的境界,而且還是那種差一點點就可以沖擊筑基初級的地步。
“轟隆”
“徐宗主,你御鬼門雖說算不得是頂級大派,但也是二流宗門中名列前茅的存在,您屈尊降貴的來到小老兒這破落商鋪,莫非還要一直藏頭露尾不成!”
正莫名感慨著自己最近好運連連的許毅,忽然發現腳下出現了一只漆黑無比的毛絨手掌,高高托舉著歐陽寒姐弟和他三人,接連撞破了萬寶閣數百道防御陣法,向著北方極速遁去。
冰寒刺骨的萬丈高空中,盯著突兀出現在面前,長著雙角、赤發、獠牙外翻的巨型猙獰頭顱,他的大腦猛一頓,陷入了錯愕的宕機狀態。
“我是誰?我在哪里?這他娘的是什么鬼東西?修仙界難道向來這么抽象與離奇么,自己只是單純的想逛逛街,買點東西而已啊!用不著這么幾次三番的來搞事情吧。”
恍惚間,視線逐漸被云層沖擊地模糊不清的歐陽碧玉盯著距離自己百丈遠的頭頂上空,一名頭發花白,身材干瘦,渾身籠罩在黑色迷霧中的老者,緩緩開口道。
“是御鬼宗門的宗主徐天棄和他的幽冥赤發鬼,看來是魔道七門的高手已經收到那件東西在我身上的消息了。小弟待會打起來的話,你就帶著許公子往東極行,千萬不要回頭。這御鬼門的宗主向來謹小慎微。此次居然敢公然暴露行蹤硬闖萬寶閣帶走我們,想來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你們二人不是他們的重點目標,只要脫離了戰斗波及范圍,理應不會遭到強大敵手的追殺。之前我就收到了師傅和父親的消息,說他們正在東海的某處秘境往萬劍城趕來,此番你們向東而去,說不得便能夠相遇,在九死一生中求得些許生機。”
“姐,我不走,歐陽家沒有孬種,更不會讓女人沖鋒陷陣。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
“呸,少給我來這一套,我還沒死呢!咱們家還輪不到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做主。等會兒給老娘乖乖地向著東邊拼命飛去,不然我就封了你的修為把你掛在飛天夜叉傀儡的背上,讓它帶著你走,也是一樣的效果。”
“噗嗤”
瞅了眼歐陽寒低頭不語擺弄著衣角,露出一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姿態,再配上他那身堪比相撲選手的肥碩體型,簡直就是活脫脫的熊大再世。
原本經歷了從大喜到大悲,正處于懵圈不知所措的許毅見狀,終歸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沖動,不可自拔地爆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意。
“額……”
“歐陽姑娘,既然你剛才說此次前來抓我們的是魔道的高手,想必正道的前輩們已然料想到了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而且正德真人和萬劍城的眾多高手也在后方緊追不舍,可能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追上來,我等還是先坐觀其變,用不著如此憂心忡忡。畢竟天塌了還有高個頂著,作為我們三人中戰力和境界最高的你,我建議還是急需恢復實力比較重要。”
眼看對面的姐弟二人幾乎同時扭過頭,不懷好意地暼向自己,意識到寡不敵眾的許毅急忙插科打諢的與歐陽碧玉攀談起來。
“我不知道許公子你和萬寶閣的正德真人是什么關系,或許他真的可能會摒棄以前在萬寶閣那種商人的市儈和審時度勢,為了救你而敢于得罪魔道七門。但是萬劍城的高手,除了城主絕命劍圣柳不凡和幾位儒道的高手外,估計沒人愿意為了區區的好名聲,冒著生命危險與魔道的人生死相搏,何況還是現在這種七門近乎全出的九死無生局面。”
“嘿嘿嘿,小丫頭你說的沒錯,整個修真界就沒有比正道的那群偽君子更令人作嘔的存在了。明明充斥著千倍于我們魔道的爾虞我詐和利欲熏心,卻無時無刻不在標榜著光明正大與浩氣長存,甚至利用些無知民眾的信仰力量,創造出了自詡為天道化身的天神兵來剿滅一切,被他們視作眼中釘的攔路石。”
“老夫看你資質尚佳,不如轉投我血魔宗門下,百年歲月內必然結丹有望,屆時就算是想要凝聚傳說中的血魔不死身,修煉我派天階至高功法《血神經》,也不是沒有可能。”
幾人交談間,一名長相極為俊美,紅發披肩,身著紫色鎏金鎧甲,手持銀色長槍的中年男子突兀地出現在幽冥赤發鬼的粗如卡車的手腕處,陰柔鬼魅好似夜梟般的嗓音幾乎直沖三人的靈魂深處,好像要將他們整個元神與肉體完全剝離開去,拖向無邊無際的未知黑暗禁區。
“嗷......”
就在神秘人企圖通過只言片語說服歐陽碧玉加入血魔宗的時候,體型碩大的幽冥赤發鬼忽然猛的劇烈顫抖起來,大股冒著黑氣的腥臭液體毫無征兆的從其胸口內噴射而出,令其爆發出了一陣鬼哭狼嚎般的凄厲吼叫。
隨即整顆幾乎堪比石碾大小的金黃色獨角巨蟒頭顱,便宛如利刃出鞘般猛然自幽冥赤發鬼的心臟部位竄起,帶起了大團摻雜著內臟的灰色血液,張開了滿口細密尖銳的利齒,徑直咬向了背對著它的御鬼門宗主徐天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