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夜短晝長，太陽晨照東山。

莫秸隱居的半山草廬，雖在就峪溝東側的山上，但因為參照物不一樣，他家位于所在山脈的西側，所以早上曬不到太陽。

趁著清晨涼爽，他早早就起床拿起工具，到院里撥弄那大石頭。

根據記憶中的石磨外形，先用木炭在石頭上畫出圖形，之后再用錘、鑿慢慢加工。

當然。

這廝是【谷神命格】而不是【匠人命格】，對于石匠活屬于是初次涉獵，每道工序全靠自己體會嘗試。

所以不但工作效率比較慢，雕出的器型也談不上美觀，即便如此莫秸仍舊干的不亦樂乎。

手藝人嘛，靠的就是經驗積累。

第一次雕琢石頭，只要不把原材料給毀掉，最后成品勉強能用，那就是最大的滿足。

......

小溪流水潺潺，山間鳥鳴蝶舞。

清雪趁著李持盈做功課，再一次穿梭在空氣清新的山谷，只是在接近半山草廬附近，聽到不和諧的叮叮當當。

這么早，又在打石頭？

他昨天說要做石磨，這么雷厲風行的嗎？

自己休息了一夜，雙臂到現在還酸，他難道一點不累？

當時莫秸對著門口干活，清雪一靠近就落到眼內，于是暫時停下手中活兒，笑著招呼道：“清雪姑娘，這么早上山來，有事嗎？”

“沒有，我剛在山谷中散步，聽到這邊叮叮當當，便順道過來看看...”

清雪覺得狗血味道不錯，便想著要些回去讓李持盈嘗嘗，但剛見面哪好意思開口？便用客套話搪塞。

莫秸不疑有他，再度拿起手錘敲打起來，嘴里還熱情說道：“那你隨便看、隨便坐，我要趁早上天氣涼快，把昨天這塊石頭雕成型。”

“哦。”

清雪頷首應和，并指著草廬問：“我突然有些口渴，方便進屋倒碗水喝？”

“去啊。”

莫秸再次停下活，笑呵呵揮手說道：“姑娘別與我客氣，你昨天還幫著抬石頭，我都沒與你客氣。”

“呵呵，那你忙...”

清雪言罷就轉身進屋，暗忖你昨天確實沒客氣，累得我手臂現在還泛酸。

莫秸這半山草廬，其實就是一間大屋，布置得非常簡單。

以中間四方桌劃分，左側區域靠北擺著床榻，靠南有一個簡易柜子，角落里是昨日買的工具，右側區域靠北是鍋灶，靠南則是碼放的柴薪，旁邊墻上開了一個小門，通往屋后茅廁。

清雪徑直來到灶臺前。

與前日來倒水時一模一樣，疊好的碗、筷簍、幾個小陶罐靠墻擺放，還有臺邊一個破嘴水壺。

狗血呢？

莫秸藏哪兒了？

她蹲下查看灶膛，沒發現生火的痕跡。

他沒吃早飯就干活？

雖然說食物不會藏屋外，特別是狗血這種帶腥食物，但清雪還是到小門外看了看。

一無所獲，便回到前院。

莫秸全神貫注鑿石頭，并沒注意到清雪來到身后，直到她發出不解的疑問：

“你鑿的這石磨，怎么與我看過的不一樣？槽面如此凹凸不平...”

“啊？那是一定的。”莫秸頭也不回，笑道：“我第一次做，做出來勉強能用就行，不敢吹毛求疵。”

清雪雙手叉腰，一臉好奇地問：“要是做不好，何不請個匠人？”

“那不得花錢么？再說我不講究美觀與否，只要最后能用就行，而且這活兒熟能生巧，多做幾次就好看了，信不信等我做磨盤時，一定比這底座弄得更好。”

“磨盤？你這也沒石頭了，還得去山上取？”

“那是自然。”

莫秸回應之時，看到清雪眼神閃躲，連忙笑道：“磨盤用料小很多，我自己就能取回來，也就不勞煩姑娘幫忙了。”

“哼...”

清雪一想就來氣，便借機埋怨道：“幫你抬一路石頭，最后兩碗狗血就打發了，你還敢開口我就敢拒絕；

對了，你今早還沒吃飯吧？看這天時已經不早了，趕快去生火做一點吧，順便再炒兩碗狗血，我帶下山給公主也嘗嘗...”

“狗血？”

莫秸聞言一愣，急忙解釋：“昨天就沒了啊，我一般等到中午才做，我記得給姑娘說過，我每天通常就吃一頓...”

“對哦，我給忘了，早知道昨天帶些走，你也不給留點...”

“我就嘗了一塊，剩下都給你吃了，上哪兒給你留啊？”

“就那么點嗎？”

清雪眨了眨大眼睛，對狗血多少沒概念。

莫秸則搖著頭，擺手言曰：“一條狗能有多少血？再說路上還撒了不少。”

“還說讓公主嘗嘗...”

“以公主的身份，要吃狗血還是容易的，反正你也知道做法，不過這韭...”

“算了。”

清雪忙伸手制止，厲聲提醒道：“要不是誤打誤撞，我們也不會吃上狗肉，公主本是修道之人，怎會專門去尋狗血？我得走了...”

“清雪姑娘！”

“嗯？”

“公主賞了二十兩銀，昨日又讓你送來熟肉，我若不請她吃頓好的，實在是過意不去，后天我這石磨就做好了，到時候請你們吃頓餃子，怎樣？”

莫秸說得一臉真誠，清雪卻露出疑惑表情，虛著眼反問：“你口中所謂好的，就是餃子么？”

“姑娘別不信，我家餃子味道未必比狗肉差，你吃了就知道。”

這話如果別人說，清雪肯定是不可能信的，但莫秸的蒜韭都特別，便勾起了她的興趣。

“比狗肉好吃的餃子？那我還真想嘗一嘗。”

“那就后天來，你記得多帶幾個雞蛋，最好再來點豬油羊油，我好做餡料...”

“你還真是...”

清雪想吐槽卻沒說出口。

哪有請客要客人帶材料的？不過莫秸敢讓自己幫他搬石頭，這也符合他厚臉皮性格。

像王維、會種地、能作詩、會烹煮...

真是個奇人！

莫秸目送清雪離去，再次低頭專注鑿石頭，并自言自語：“我的小麥就產了百十斤，自己都遠遠不夠吃，若非玉真公主貌似女仙，還大方送了二十兩銀子，我才舍不得請你們吃餃子。”

自己隱居在此，雖然不想攀附公主，但也不能得罪她。

那清雪說我像王維，玉真公主當時也盯看我許久，難道她和王維有故事？

可跟我有什么關系？

哥們靠手藝吃飯，又不是靠臉吃飯，我種出來的糧食，說仙丹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