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以狂生為友,難成大器
- 大唐之虎
- 西門揚舟
- 2163字
- 2024-12-04 08:01:00
王維捧著衣服,見莫秸不愿接過,便不再費口水相勸。
他大步走到涼亭內,將衣服放在新做的長桌上,跟著行一個叉手禮。
“莫兄,時候不早了,我們就此別過,青硯,出發!”
“是,先生告辭。”
“欸,不是...”
莫秸一時沒反應過來,此時見王維已經開了柴門,他連忙抓起桌上衣服,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王兄,你已買了不少東西,這衣服是你心愛之物,我真不能收...”
“莫兄打住,你送我了一首《消愁》,此曲在我心中無價,些許回禮不足掛齒,你要執意不收,是不當我為朋友。”
“這...那好吧,山路崎嶇,我送你一段。”
“也好,那就再說說話。”
......
兩人并肩而行,青硯牽驢跟在身后。
上午谷中陰涼,行路一點不覺得熱,兩人一邊走一邊聊,直至送到峪口乃止。
莫秸回家途中,看著懷里那件白袍,再回想剛才王維的話:
他說聽了自己的歌,就像佛語中的頓悟,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不就一首歌嗎?
能讓詩佛頓悟,那我算什么?
《消愁》雖是一首歌,但莫秸無法代入王維心情,果然人類悲歡不相通。
王維送給莫秸白袍,就如真佛不執著袈裟,他用這種方式告別過去。
趲行三日,回到長安。
第一時間尋到孟浩然,分享終南山行的喜悅。
孟浩然見王維容光煥發,當即請入自己房中落座奉茶,笑呵呵問道:“王兄離京十日,回來之后氣色不錯,看來有所收獲?”
“確實有收獲,全靠孟兄給我的建議,帶了兩壇三勒漿去,否則就少了一首好歌,我也不會下定決心。”
王維說得眉飛色舞。
孟浩然一臉茫然,喃喃對曰:“我雖聽不懂,但大受震撼,王兄素來穩重儒雅,很少這樣激動...”
“不激動不行,那莫秸真有大才...”
王維講了這幾日經歷,孟浩然聽后好奇心更重了,于是追問:“王兄的意思...莫秸為你寫了一首曲兒,然后你就因此而頓悟,打算振作精神重走仕途?”
“然也。”
“什么曲兒?”
“我今日沒帶琵琶,就清唱給孟兄聽,咳咳,當你走進...”
孟浩然哪聽過這種唱法?當即愣神在原地忘了在倒茶,直到自己的茶碗溢出許久,被王維提醒才察覺自己失態。
一曲終了。
王維主動尋問:“怎樣?”
“好聽。”
孟浩然單手捋髯,肯定道:“這種唱法獨特,我竟然從未聽聞,而且這詞...”
“別看這詞直白,但句句都直入人心,我從中深受啟發。”
“所以,你準備如何求仕?皇上臨幸洛陽群臣跟隨,遲遲沒有歸來之意,我這段時間干謁權貴,可惜終是不得其法,已心生回鄉之意...”
“孟兄之前還勸我,怎么剛來旬月就等不住了?要不要與我同去洛陽?”
王維回答給出了答案,孟浩然聽后雙眼一張,激動追問:“王兄要去洛陽?不知你找誰引薦?”
“尋常權貴,求之無用,要干謁也得找宰執,聽聞張丞相頗能識才,我欲往洛陽一見。”
“張九齡么?”
孟浩然微微頷首,“倒可一試,你何時走?”
“明天或后天。”
王維說得認真,孟浩然反而很詫異,心說你來真的?
旋即追問:“這么急?”
“大唐多俊杰,求登張門者,只怕絡繹不絕,宜早不宜遲,你去不去?”
“我么?緩一緩吧...”
孟浩然話音剛落,立刻又補了一句:“你我若是同去,豈不讓張丞相為難?我還是在長安尋門路,晚些再去洛陽尋你。”
“好吧,屆時洛陽再見。”
王維不勉強孟浩然,留在客店陪聊了許久,才起身辭行。
出店鉆入馬車,聽到前方青硯的請示,“公子,現在剛剛中午,直接去輔興坊嗎?”
“不,先回家一趟。”
“您要換身衣服?”
“拿琵琶。”
......
輔興坊,位于長安以北,臨近芳林門,東靠宮城。
玉真公主府,就坐落在此地。
前不久薛王李業病逝,李隆基詔李持盈回京主持葬禮,遂從終南別館突然離開。
玄宗與玉真、金仙一母同胞,他本來就對兩個妹妹照顧寵愛,再加上兩年前金仙公主離世,李持盈成了李隆基在皇室中的‘唯一親人’,很多宗族事都由妹妹代他出面。
李隆基此時還有兄弟姐妹,以及自己的一大堆兒子和女兒,為什么李持盈是唯一親人?
原因很簡單,其他人都有可能影響皇權,只有李持盈不會。
大唐開國一百多年,短短幾代人就有多次宮廷政變,兄弟兒子有‘玄武門繼承法’,就連后妃、公主也會奪權。
正所謂以史為鑒,李隆基即便對親兒子,都不會完全信任。
而李持盈早年就入道,平日里雖然也結交名流,并經常向朝廷舉薦人才,卻清心寡欲從未培植黨羽。
在沒有親情的帝王家,李持盈是李隆基唯一親情。
雖是回長安料理喪事,但朝廷有專門官員負責,她只需要偶爾出出面,平時都待在府上消暑。
一日下午,李持盈午睡醒來。
長安天氣悶熱,她披了件薄紗蟬衣,正喝著冰鎮酸梅湯,侍女飛燕突然闖入。
“穩重點,有什么急事這么慌張?”
“阿郎,雪姐剛派人傳回消息,王維真的回長安了,上午就在安仁坊。”
飛燕滔滔不絕作匯報,李持盈則舀起一勺冰水,面無表情往嘴里送,聽完則出言揶揄:“安仁坊?這廝消失十余日,回來就去求神拜佛?”
“不是的,他好像見朋友去了,雪姐找店家打聽過,是來求官的孟浩然。”
“就是那個孟子之后?”
李持盈聽到這人名,旋即露出輕蔑之色,冷冷說道:“此人恃才輕狂,記得王摩詰當年幫其引薦,這廝面君卻以詩輕慢,這會又想起來求官?滿朝公卿誰會舉薦?可笑!與狂生為友,能成什么大器...”
“呃...”
“查到他這些日子,去什么地方了嗎?”
“還沒...”
飛燕低著頭回應之時,清雪又火急火燎出現,惹得李持盈柳眉倒懸,“你們兩姐妹,今天都怎么了?”
“阿郎,王維坐著馬車,向輔興坊來了...”
“你說什么?”
李持盈一個激靈站起來,頓時像無頭蒼蠅來回打轉。
來輔興坊,肯定是來找我。
他終于想通了?
“快,快替我焚香沐浴。”
“是...”
“還有,飛燕你快去府門候著,然后帶到花廳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