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風跪地抱拳道:
“尊令!
這幾日我募得說書人共八位,新募兵丁中選出十人,想來今日便可開展教諭!”
趙匣點了點頭道:
“陸教諭一會留下,我有些事要交代與你!”
陸聽風應下后,趙匣便繼續問道:
“火器營總旗何在!兵器弓箭如何?鳥銃火藥品質怎樣?庫中的十二門佛朗機炮是否能用?”
王許用上前跪地道:
“佛朗機炮年久失修,不堪使用,用熱水清洗后九門勉強可用!剩下三門已經損毀!
此庫有三眼銃二百余只,火藥二千斤!只是.....硫磺稀少,應是被人倒賣了!硝的質量也很一般,炮彈射遠能力會大幅減弱。
長槍、弓箭、腰刀等具有!腰刀一千五百把!長弓三百把,另有箭矢大約一萬五千支!長槍也有三百余桿!騎槍一百桿!”
趙匣臉色沉重開口問道:
“火銃呢!”
王許用抱拳回道:
“武庫賬本中應有火銃七十把,查庫時卻不見蹤影,一把都沒找到,倒是有好幾門火箭車。”
趙匣點了點頭說道:
“我會命營中掌計(會計)如實登記造冊,你等將士也要記住!不得欺瞞!若真是事出有因,我絕不會苛責各位!
誰要是與我弄虛作假!罪加一等!軍法處置,絕不容情!”
帳下眾人都抱拳道:
“遵命!”
趙匣擺手對王許用說道:
“起來吧!火箭車那玩意沒用!就不用記在賬上了!
關于弗朗吉炮,我會調集會安堡火器營的炮卒與你一同訓練,如果有老實忠勇的,想辦法將人留下來,我會酌情增加賞銀!但是不能強留,不愿來的也不勉強!
至于火銃,暫時還沒有辦法搞到,我遼東軍不善使用火銃,練銃的事以后再說吧!”
趙匣說完便起身喊道:“退帳!”
眾人退下,唯獨陸聽風留了下來。
陸聽風問道:
“不知大人有何事吩咐?”
趙匣勾手示意其上前聽話,等陸聽風離得近了趙匣便壓著嗓子小聲說道:
“記住了!跟軍士們不要講什么忠君,只談愛國就行了!千萬記住!”
陸聽風聽完剛想提問,正要開口之時就看見趙匣眼神銳利的凝視著他。
他的身體猛然一抖,上下嘴唇開合了幾下還是忍住了話語,只低頭抱拳吐出了兩個字“得令!”后有些慌張的退出了大帳!
趙匣面無表情目視著他離去的背影,一言不發!良久之后趙匣站起對身后的岳持衡說道:
“持衡!走吧!我們回去!”
二人回到了守備屬衙,趙匣問道:
“文軒!這幾日府衙有人來找過我嗎?”
沈文軒回道:
“五日前有幾個把總來找過大人!我細問過,是為了軍餉的事情,他們說也想募些兵士,想找大人拿錢!
我只推脫說大人有要事外出公干,便將其打發走了!現在他們還沒過來!”
趙匣聽罷沉思了一會,他本可以正常招攬家丁,可就這樣大肆募兵實在是違背常理,難保不會被人注意。
尤其還是編練新兵,這根本不符合常理!誰人收家丁不是為了快速形成戰力,正常來說都是招募老卒才是正途!
那時節假借李成梁的名號也是為了瞞天過海,現在自己的私軍練起來了,這些人再來管我要銀子,府庫內便有些捉襟見肘!還要解決戰馬問題!真是頭疼!
可是!這筆錢還真是非花不可!自己想干的是極其秘密的事!不能出一點差錯!
趙匣背著手在后衙來回踱步,他心中煩悶不已,就在此時,沈文翰于后衙求見。
趙匣長出了一口氣道:
“請進來!”
沈文翰看到趙匣眼神飄忽,眉頭都擰成了一團便說道:
“大人!是否有煩心之事,屬下說不定能為大人分憂!”
趙匣對身旁的下人說道:“都下去!附近不許有人!”
等人走光后,趙匣便將自己遇到的糧餉募兵之事說給了沈文翰。
沈文翰聽罷抱拳道:
“大人!既如此!將這幾個把總收入營中當個將領豈不是兩難自解!”
趙匣沉聲道:
“我豈不知如此方法!只是!....我練兵的目的你也知道!這些人真能跟我一條心?
真到了緊急關口,他們真能靠得住?
終究不是自己帶出來的,我不放心啊!”
沈文翰聽罷跪地拱手道:
“大人!我要說些頂撞的話語!還請見諒!
自古取天下者非為英豪也是人杰!無論殘暴與否,都未曾聽說過心胸狹小者可取天下的!
將軍未曾用便將其想成賊子,這實非用人之道!
不總覽天下英雄豪杰,難道將軍要靠自己一人收取天下嗎!
昔日漢高祖多賴張良謀劃,韓信統兵才可擊敗霸王收取天下!
高祖心胸開闊,方得眾人之助!
現在將軍所為豈不是在仿效項羽嗎!?
小人犯顏直諫,還請大人責罰!”
趙匣聽罷只覺心中一塊石頭落下!是啊!還未用人就如此擔憂!這是取天下之人的心態嗎!
他趕緊上前將沈文翰扶起說道:
“文翰一言使我豁然開朗!是啊!我若志在天下豈能無容人之量?!今日多謝教誨!”
沈文翰趕忙起身抱拳道:
“將軍言重!!教誨不敢當!屬下深知將軍憂慮之處,我有一謀,可使將軍無憂!
將軍是怕這些把總、千總借機插手營中事務,分了兵權又怕自己年輕不能服眾!”
趙匣打斷道:
“不僅僅是這樣!遼東的兵都是個什么情況,我想你也清楚!好不容易練出這些軍士,決不能再讓惡習傳染給這些新募士兵!”
沈文翰點頭道:
“卻是如此!這點我倒是沒想到!不過此謀可解!
這家丁與營兵的關系,大人定然知道!新兵當了家丁,那這些兵士可就算是大人的私兵了!他人是無權調動的!
將軍可召集那些把總、千總,跟他們說新募兵丁并非是大人的家丁而是正經的營兵,只是假托家丁之名罷了!
這一切都是為了避免朝廷審查!實際上是為李成梁練兵!
將軍可許諾這些將領戰時可以帶新募營兵征戰,并且讓他們也推舉一些軍士入營。
這樣就可以掩人耳目,并將這些中層將領拉入大人的掌控之下!
若有人疑問便全部推給李成梁便是!諒他們也不敢細問!
平時并不許他們帶西營之兵,待戰時將軍可親自下命令使其帶兵征戰,這樣既能防止他們亂指揮,也能將這些軍官控制在將軍手中!
這群兵實際上是將軍用餉銀養著,對外又號稱是將軍家丁,如此行事將軍便可高枕無憂了!”
趙匣聽罷想了一會說道:
“怕是只能瞞得了一時!這計謀雖好,可跟過李成梁的人都會知道,這根本不是他的風格!
李成梁敢買通閣臣誣陷他人!敢扣扣糧餉喝兵血!甚至極端些弄個養寇自重也說得過去!
可他唯獨不敢練私兵!
他沒這個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