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自己畢業(yè)后的求職經(jīng)歷,蘇瑤一改往日的健談,只是盯著我,不說話,眼里卻露出淡淡的憂傷。
“老陳是個有意思的人吧?”,意識到氣氛不對勁,我趕忙轉(zhuǎn)換話題,
“咯,依你所說,倒確實是個不錯的人哩。”,她說。
距離上次登山之后,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過蘇瑤了,因為彼此城市相距太遠,加上她學(xué)業(yè)繁忙,我又還要工作的緣故,時隔一年后,我們才相約于她所在的城市見面。
如今儼然進入了深冬,我們倆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聊天,周圍都是梧桐樹,遠遠望去,這么冷的天竟還有那么多的葉子,旁邊也有些花花草草,但由于季節(jié)的蕭瑟,都已經(jīng)凋零的差不多,僅剩下零散幾株,其分布的樣子,跟我無聊時,在書上亂花的線條一般雜亂,于是我不禁暗自咂舌大樹生命力的頑強……除了我們之外,偌大的公園就只剩兩個小孩,
“你這一年過的怎么樣?”,見她不說話,我只好先開口說到,“很好”,她簡單回復(fù)之后,我們之間又再次陷入了沉默的狀態(tài)。那時就像是有一堵看不見的墻把她與我之間隔開,即使離的再近,也無法繼續(xù)前進分毫。小孩之間的嬉戲打鬧,揚起了地上的灰塵,而在灰塵的映襯下,光也有了形狀。
“喂,路無為,去逛逛怎么樣?”,她說,
“好啊”,我顯得有些輕松,至少不再為打破沉默去找話題而感到苦惱。
于是我們便起身離開,對于這個城市而言,無疑蘇瑤更熟悉一些,她提議帶路,我自然是沒有什么異意。不一會,我們出了公園,走上了油柏路,我想牽起她的手,但冬天的風很大也很冷,她就把雙手插入袋中,我便沒有了機會。但望向一潔如洗的天空,不知為何,總有種心安的感覺,況且身邊還有如此漂亮的女生的陪伴,自不待言,我很滿足。她走在前面,有時意識到走快了,也會放慢腳步與我并肩同行,于我而言這自然是觀察她的好機會。我偷偷的打量起來,與我記憶當中的樣子差不太多,只是臉上看起來消瘦了些,但不是那種病態(tài)的瘦弱,反而給人留下一種結(jié)實、干練的印象,除此之外就是由短發(fā),留成了長發(fā)。
“我的校園生活很無趣”,她說,
“大學(xué)生活嘛?的確是有些的”,我安慰道,
“從信上的介紹來看,你的生活比我的有趣多了啊,每天還能接觸到許多有意思的人。”
以寫信的方式分享生活中的點滴,是由她提出,在如今網(wǎng)絡(luò)發(fā)達的時代,這以種聯(lián)系方式聯(lián)系倒是很特別,所以我不禁疑惑的問道,“為什么要這樣,寫信是沒手機發(fā)消息來的快啊。”“因為喜歡”,她說,“喜歡那種慢節(jié)奏的生活,那樣讓我感到,時間走的好慢……。那次登山之后她便留給了我寄信地址,沒有留下其它的聯(lián)系方式,于是乎,我們在往后的日子里便以寫信的方式彼此聯(lián)系,就好比說,這此的相約見面。
“我那是工作需要,如果可以的話,一輩子都不與人打交道,算是最好。”
“我也在內(nèi)?”,她挽起秀發(fā),然后別在左耳旁,看向我道,
“當然不在此類”,由于被問的措不及防,又或是我這回答太過直白,一時間,臉上也掛上了一抹緋紅。看到我這窘迫的模樣,蘇瑤也是笑了起來,她笑起來是很好看的那種,眼睛會彎成月牙狀,并用手遮住嘴巴,身體也會因為笑而時不時的輕輕顫動。見到她不再悶悶不樂,我也終于釋懷。
“咯,無為,像我這樣的女孩子很好,也很特別吧?”,她說
“那是自然”,我脫口而出到,然而這也是事實,算不上違心話。
“萬一,我說的是萬一哈,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不會記得我,很多年,很多年的那種……?”
“好端端的干嘛說這些喪氣話,我們還年輕,肯定還能活好久的”,我搬起指頭,慢慢數(shù)到,
然而,蘇瑤沒有接下話茬,也不在繼續(xù)走下去,只是朝我站的方向看,而我卻只從她的眼瞳中,清晰的看見了自己的倒影,雖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但見那么認真,我趕忙說道“會的,肯定不會忘,你放心好了。”聽到了我的回答,她繼續(xù)走下去,臉沒有面向我,朝向另一邊。那時風吹起,一滴晶瑩的淚水從她眼角滑落,滴濺在我的臉上,眼淚沒有隨風離去,而是繼續(xù)向下,直到洞穿了少年的心。那時我才明白,她站住,聚精會神看的并不是這美麗的世界,而是我,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少年……
時過今日也不過才短短一年時光,蘇瑤的模樣卻在我的記憶中悄然褪色,如同老舊的唱片,被指針慢慢的磨平了紋路,音質(zhì)也變的模糊不清。我十分懊悔,當時何不多看她幾眼,僅是為了所謂的害羞?我也很疑惑,為什么自己拼了命想要記住的東西,到頭來忘的最快,而那些想忘的事與人,卻如同野草一般在大腦里根深蒂固,生命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