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崩
- 三十三天練成陸地神仙
- 裴二白
- 2071字
- 2025-01-02 23:50:00
三人完成接力的那一刻,那被無視的肉身佛同樣開始動作。
老僧雙掌微微分開,然后再度合十。
緊跟著,身披的袈裟一抖,無數金絲紅線開始纏裹身外的金鐘罩,顏色漸漸變得鮮艷、濃郁,如一條條活物小蛇,在經文中不斷游走,極其詭異!
那口大鐘的光芒也再勝先前一籌,將夜幕曳得如同紅光照耀下的白晝。
許寧表情沉靜,試圖找出弱點。
按照姜白鹿的說法,要一次破開兩重金身壁壘。
聽起來,似乎挺難的。
端詳的功夫,那老僧竟是邁開步伐,反朝許寧走了過來。
步伐從慢到快。
越發迅捷。
變成了一口會移動的大鐘!
近前幾步后,整口金鐘甚至以一種斜撞的方式,猛地“頂”了過來。
觀戰的姜白鹿大驚失色——這是佛門金鐘罩最堅硬、最無懈可擊的攻擊手段!
金鐘罩之鐵頭功!
還是一顆......金色的光頭!
看著那顆金燦燦的光潔鹵蛋,許寧想偷師的心思一下子變淡了許多。
如果說變強的代價是變禿的話......
那還是算了吧。
他十分珍惜現在有頭發的時光。
面對來勢洶洶的鐵頭功,許寧沒有選擇出刀或是用拳頭——剛才姜白鹿宮七兩人的出手就證明,這樣的招式并不管用。
只能崩出幾道好看的火光。
所以許寧在深思熟慮過后,謹慎的選擇了他目前最拿手的手段。
他抬起了一只手。
做了一個拳樁的起手式。
然后就不再動作。
不光姜白鹿和宮七對此很納悶,就連窗紙后的幾雙眼睛,見此也不禁流露出疑惑。
這是要做什么?
赤手空拳就想破開那口大鐘?
真的假的......
姜白鹿和宮七雖然有些懷疑,但許寧從未讓人失望過,所以她們識趣的選擇了閉嘴、相信、觀望。
房門后的幾雙眼睛則齊刷刷眨了眨,擔憂、傾慕、翻白眼等情緒皆有。
而許寧只是平舉一手,在那口金鐘爆發出萬丈金光,轟然移動到身前時。
屈指。
彈落。
颯!
指尖撣出驟壓,風傾雨斜。
就連那盛放的金光和無數猩紅游蛇,都在這股恐怖的氣勢下停滯不動。
金鐘罩內的僧人,那雙明明空無一物深深凹陷進去的黑色眼窩,也都離奇瞪大了些許。
似乎是被嚇出靈智了。
這一招是......
拳法?
還是指法?
大慈恩寺老主持的一指捻靈?
還是武當山老道的二指斷江?!
其中蘊藉的真氣明明不高深,卻偏偏能給人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這彈指的剎那,竟讓他回想起了自己還沒有成為邪惡肉身傀儡的時光。
那時,他還是個小沙彌。每天和師兄一起挑水劈柴,快樂地敲木魚......
一個和尚挑水吃。
兩個和尚抬水吃。
三個和尚沒水吃——因為有兩個被塞進水缸里了。
直到封缸的最后一刻,他才看清那個偽裝成和尚的江湖老頭的偽善面孔......
鐺!
指尖叩擊大鐘。
一道渾厚且禪性十足的鐘音在雨幕下蕩開。
半空中下落的無數雨珠齊齊停滯、懸空,細密水珠被震得輕輕戰栗,而后迅猛炸裂開來!
四分五散,炸成一朵朵水花。
一股熱浪從那老僧雙足起始,朝四周渾然傾散!整個院落青石板鋪成的地面也轟然下沉、龜裂。
那口金剛不壞金鐘罩,竟脆如瓦片,在彈指間碎成無數金光琉璃。
唯有鐘聲在黑夜下回蕩了許久。
那老僧雖然還站在原地,但身上金光不盛,所謂的龍象體魄也如同紙糊——那顆光潔、金燦燦的光頭的額頭正中間,被輕而易舉彈出了一個碗大的凹坑。
袈裟上面的猩紅絲線徹底湮滅。
沒能留下一絲絲蹤跡。
老僧合十的雙掌這才松開、垂下。
雖沒倒地,但脖子一歪,沒了生氣。
或者說,一具傀儡本就不該有生息。
許寧收回手,表情很疑惑。
手感......很脆實。
輕輕一碰就碎掉了。
這金鐘罩,好像也不是太硬的樣子?
一指過后,風雨皆停。
沒了金光,小院被重新籠入黑夜,只剩幾盞燈籠孜孜不倦照耀著。檐下雨水一顆顆滴落,串聯成一道銀簾。
院內沉寂了許久。
半晌。
“你剛剛那是......什么招式?”
姜白鹿才放下了捂著耳朵的手,忍不住打破沉默。
她將被震驚得無以復加的心情壓了回去,又問:“威力這么大......看起來好像也是某種崩拳路數?”
宮七也露出求知若渴的神色。
許寧剛才那一招的抬手勢,竟然有幾分她宮家八極崩拳法的影子!可以說是形似五六,神似七八。
只是不知道這彈指是什么功夫。
“算是吧。”
果然,許寧點了點頭。
剛才那一招,的確是他從宮七拳法里獲得的靈感。
“算是崩拳招式里的某種......”
許寧沉吟片刻,道:“腦瓜崩。”
......
“腦瓜崩......”
這三個字一出,姜白鹿承認,她有些繃不住了。
回望自己的習武生涯,多少也算是一個天資卓絕的才女。
哪怕是在人才濟濟的長安,她也能憑借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到南衙繡衣使位置,再以小宗師境界闖入些許聲名。
白鹿驚鴻,可絕不是說說而已。
那是一劍名動長安,實打實的榮譽。
可自從來到小小的六俠鎮,她就被同一個人多次打擊自尊心。
許寧要是用正兒八經的手段一招降敵也就罷了,她絕不會生出什么嫉妒之心。偏偏拿個這種無厘頭的招式,輕而易舉地擊碎了佛門大金鐘罩......
這讓使出渾身解數依舊只能干瞪眼的她,如何自處?
姜白鹿癟了癟嘴。
委屈。
她平生頭一次感覺到了一股名為嫉妒的情緒,翻涌上心頭。
壓都壓不回去。
六俠鎮的水太深了。
她想回長安......
宮七聽到什么“腦瓜崩”,倒是沒有姜白鹿那種凌亂的、支離破碎的感觸。
她只是覺得,許公子怎么這么厲害?
到底怎么練的呀?
少女的從來都心思藏不住,有什么問什么。于是宮七踮著腳上前,問七問八。
得到的答案是——堅持修行就好了。
努力,就一定會變強的。
聽到這幾句話,姜白鹿和宮七都忍不住淡淡微笑起來。
聽聽。
多么大道至簡的武學理論啊......
還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