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很長，一眼望不到頭的階梯上一個小小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奔跑著。

她好像不知疲倦，只顧著奔跑，就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趕她。

她不能停下。

就這么埋頭跑啊跑啊，終于在太陽爬上天穹頂端的時候，李昧來到位于山腰的，玄霜宗山門。

她慢下腳步，環顧四周后挑了一支隊伍排上去，此時山間清風徐徐，吹散所有雜思。

【宿主，您好像很緊張。】

“我的體質，能瞞過去嗎？”

【化神以內無法看破，系統出品請宿主放心。】

此界修仙境界分為煉氣、筑基、金丹、元嬰、出竅、化神、渡劫、大乘，對應一至八階妖獸等級。化神以內無法看破的泯靈墜確實可以算得上一件精品。

她稍稍安心，問起系統如果拜師順利是否有什么獎勵。

【拜入修仙宗門代表宿主正式跨入正統修仙者行列，系統當然有豐厚獎勵。請宿主積極完成該任務。】

正要跟系統打探一番獎勵內容，忽地被人拍了拍肩膀。

“小妹妹，你是來拜師的么？”

李昧回過頭，只見一位約莫八九歲的女童站在自己身后，身旁還跟著一位做侍衛打扮的男子。

李昧覺得莫名但還是禮貌點頭。

那女童見李昧搭理自己忙介紹起來。

“我也是來拜師的，我叫莫上桑，草頭莫桑樹的桑。來自東南方七百里天機城莫家。你呢？”

“李昧，木子李，蒙昧的昧。”

“萌妹？你確實很可愛！這么可愛的小朋友，怎么也沒個人護送？我剛可看到你一個人上山。”

李昧第一次遇到如此自來熟的同齡人，一時覺得好笑又懶得應對，只好敷衍回復。

“是愚昧的昧。”

一句話成功把天聊死。

本來莫上桑還欲再問，身邊的護衛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反應過來只得作罷。心中想著這個昧字不好咱們往后不提，等測完資質再好好找這小妹妹聊聊。

看似冗長的隊伍實則減員很快，畢竟靈根才是一切仙緣的根本，隊伍中不乏抱著試試心態前來的普通人，他們中大多數只得黯然離場。

凡人之中身負靈根者萬里挑一，靈根檢測只需握持測靈石，三息之內就能出結果。

亮與不亮，天淵之別。

一炷香的功夫李昧已來到桌案前，這支隊伍主持測驗的是位看起來剛及冠的青年。

那青年見到面前這一個小女孩獨身前來測驗略感詫異，但并未多說什么。

按流程寫下名字年紀后，李昧拿起面前的測靈石輕握一會兒，再張開手勢，測靈石已經散發出純凈的藍色光芒。

“竟是水單靈根，還請這位小友移步賬內測一測根值。”

李昧點點頭，乖巧走到不遠處的帳篷里。

接待的年輕修士拿出一塊刻有月相紋的羅盤讓她把手按上去。

羅盤指針飛速旋轉幾圈后停在滿月位置。

根值極品的單靈根，是為極致的天靈根。

修士趕忙讓李昧不要隨意走動，接著急忙走到領隊測試靈根的青年身邊與他耳語幾句。接著接替青年的位置給后面排隊之人做測試。

那青年則是一臉喜色來到帳篷里。

“李昧小友，在下玄霜宗玄明峰弟子陳若星，小友靈根測試已然通過，因小友資質上佳且年歲尚幼，無須經過第二道考核，接下來請隨我一同前往宗門廣場參與最終考核。”

陳若星御劍攜李昧來到峰頂玄明廣場處，只見廣場正中央一座巨劍雕像矗立，數百個蒲團以雕像為中心鋪在地上。

無數細線鏈接著蒲團與雕像形成一個特殊陣圖。

【宿主，這是問心陣，陣中之人的一切惡念都會被陣盤感知到并傳達出去，你要小心。】

李昧點頭應下，旋即挑了個背陰處的蒲團打坐。

剛閉上眼，深沉的黑暗便吞噬了她的一切感知。

當茫茫黑暗散去，她置身花叢中，看見繁花似錦，嗅到馥郁芬芳。

這樣重要的考核環節至少會有一位大能監考，李昧不敢貿然呼喚系統，只來回琢磨惡念都會被傳達這句話。

玄霜宗的考核絕不是她神識站在花叢中發呆休息就能過的，也許該思考如何破局。

手段要盡量溫和，不能讓系統和觀察者發現端倪，也不能讓陣法判斷擁有惡意。

思考片刻，李昧蹲下身，肉乎乎的小手顫巍巍伸出指尖觸碰一朵粉色小花的花瓣。

“渺渺，到阿娘這兒來。”

身后傳來熟悉的女聲，李昧心知這是幻覺，不肯回頭。

“渺渺，你可是在怪阿娘？阿娘也是有苦衷的。”

“渺渺，你看看阿娘。”

聲音只一會兒便停了。

李昧又去觸碰下一朵花。

這次是李平安的聲音響起，他沒有多余的話，只是一次次說著“逃吧”。

再然后是第三朵。

陶仙君生性散漫，一曲桃花調哼唱的不成樣子。

全都是幻覺罷了。

李昧感到疲憊，這花叢中有數以萬計的花朵。即便她有耐心一朵一朵去觸碰，此生也沒有那么多羈絆可以展現。

她不想賭是否會出現前生的記憶，哪怕只是一點點風險也要遠遠避開。

讓所有的花都消失。

仿佛能夠聽到她心中所想，一瞬間所有的花瓣都片片凋落。

黑暗再次淹沒了她所有的意識。

溫暖濡濕的感覺仿佛回到母親的身體，她聽見身邊另一顆心臟的跳動。也聽見隔著血肉之壁，隱約傳來的男女對話。

“雨桐，真的要用這藥嗎？我也是第一次調配這樣的藥，藥性霸道可能會傷到孩子。”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平安。如果不能生出資質足夠好的孩子，我就再也沒有辦法回到宗門。”

“哪怕希望渺茫我也要拼一拼。你一定要幫我。”

原來渺渺是這個意思。

李昧有些晃神。

就在此時，她感覺到有人隔著重重壁障想要撫摸她。

蕭雨桐的聲音變得如此清晰，仿佛就在她耳邊。

“孩子，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如果你沒有一點修煉天賦，阿娘一定會養你到百歲。”

“孩子，你想要怎樣的人生呢？”

無形的力量凝滯了李昧的思想，思考變得遲鈍，心里有個聲音引誘她做出最真誠直接的回答。

于是，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