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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條讓人泄氣的路線，你擁有的更多，放棄它們就愈加困難，就愈加可能無緣生命中其他的精彩。但是，事情并非如此讓人絕望。

馮冪蘿千辛萬苦做完的采訪拱手讓給了李佳偉，似乎失去了本該屬于她的成績。然而放棄之后卻得到了呂昊儒的另一份任務。

“一個擁有穩(wěn)定的家庭、安逸的生活、高高在上的辦公室地位的男人，尚且敢賭一把，我又有何不可？”

當記者這個職業(yè)在越來越多的人眼中不再高尚，是否需要我們?nèi)ブ匦驴剂磕兀?

無論呂昊儒是想以她為棋子打擊別人以實現(xiàn)他的辦公室政治，還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他的這個計劃，可以拋磚引玉，讓濱海市那些身在高位的人意識到濱海的養(yǎng)老問題，又有什么不好呢？

“城西民政局不能去，也許有人會認出我來，那只能去東海區(qū)了。”今天是周日，馮冪蘿可以休息一天，她洗了些衣服就開始策劃B篇采訪。

東海區(qū)？她想到了馬珍妮。

馬珍妮離開濱海都市報后自己開了一家音像店，馮冪蘿偶爾也會過去找新出的CD，她們?nèi)匀槐３种己玫挠颜x。

“珍妮的爸爸以前是區(qū)長，那她一定認識民政局的人了？要不要讓她幫個忙呢？”馮冪蘿猶豫著。

“不行，不能拖她下水。”想到這里，馮冪蘿咬咬牙，決定自己去完成又一次暗訪。

“可是，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過去又能采到什么呢？找一個什么樣的借口，才能讓民政局的人熱情接待我，還把我想了解的內(nèi)幕都了解到呢？”馮冪蘿坐在書桌前，手里的簽字筆一直在采訪本上劃著，想找出一個好辦法。

衙門水太深，普通百姓想去咨詢點事太難了，可是自己找個什么樣的身份才行呢？直接說是記者，他們一定會拿出一堆官方的說法來搪塞。

真相，馮冪蘿覺得做記者需要的只是真相，老百姓想讓記者說出來的也只有真相。

一般的政府單位，最緊張的應該是上級可是領導，如果不想麻煩馬珍妮，這條路是走不通了。何況馬珍妮的爸爸是“原區(qū)長”，東海民政局，也不一定會買馬珍妮的賬。

除了領導，還有什么能讓機關單位“熱烈歡迎”呢？馮冪蘿打開電腦，在谷歌的搜索引擎里敲出了“熱烈歡迎”四個關鍵字。

一條條的消息顯示在屏幕上，翻讀到第四頁時，馮冪蘿笑了。

有辦法了。

對于一個政府單位來說，最能受到熱烈歡迎的，往往是上級領導。馮冪蘿走進東海市民政局大院，進門的地方的看板不是最新消息，也不是辦事指南，而是“領導關懷”。

“領導關懷”是把東海區(qū)民政局現(xiàn)任一把手上任至今，所有上級領導來參觀視察的照片進行了排列，省級領導的放在最前面、市級次之。再把這幅排列好的領導視察圖噴繪出來，貼在看板上，著實代表著東海民政局的光輝形象。

馮冪蘿既然不是上級領導，她又憑什么能讓東海民政局耐心接待？

答案就是：貴賓。

12月的濱海寒氣襲人，而馮冪蘿今天的裝扮卻讓人忍不住回頭。她上身穿著紅色小羽絨服，下身居然只穿了一條黑色短裙。而最讓人意外的是，她的腿上，除了一雙黑色的中腰高跟靴外，絲襪都沒有穿。

“這是誰家的姑娘大冬天光個大腿，也不怕凍出關節(jié)炎來。”東海民政局門房的大爺望著馮冪蘿走進辦公樓的身影，嘆了口氣。

“同志，政策法規(guī)科在幾樓嘛。”馮冪蘿敲開一樓的一間辦公室，詢問著。

“二樓右手第三個門，別走到三樓，三樓是婦聯(lián)了，不是我們局。”工作人員一邊驚奇著她的這身裝扮，一邊慌忙地指路。

馮冪蘿來到東海區(qū)民政局政策法規(guī)科門前，深吸了一口氣之后開始敲門。

“政策法規(guī)科嘛，我這里有事想咨詢一下。”給馮冪蘿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女性，屋里還坐了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

“不好意思啊，沒有預約就來了，實在是馬上要圣誕節(jié)了，我還要趕著回香港，就這樣冒昧找來了。”馮冪蘿一邊客氣著，一邊進了屋。

“您這是……”屋里的男人有些詫異，但也看不出馮冪蘿的來意，只能稍待觀察。

“我姑姥爺?shù)睦霞沂菛|海王家鎮(zhèn)二馬子村的，現(xiàn)在老了，想落葉歸根回濱海開個養(yǎng)老院，想讓我來問一問民辦養(yǎng)老院的手續(xù)。”馮冪蘿說明來意。

“你姑姥爺是哪位？”

“我姑姥爺人比較低調(diào)，在香港做茶餐廳，這幾年攢了點積蓄，想回鄉(xiāng)來做點什么。”

馮冪蘿又若有其事地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姑姥爺”在濱海的代理人。

“小姐，是這樣的，港澳臺的同胞要在我們這里開養(yǎng)老機構，必須省級民政部門批準，我們這種縣區(qū)級的，只能批大陸籍的。”

“那要是我姑姥爺出錢，用我的名義來申請的話，就不需要去省城了吧？”

“是的，如果想手續(xù)簡單的話，最好是以您的名義。我們這個科室只是負責政策制定和咨詢的，具體操作過程是由業(yè)務科室負責，不過我可以幫你聯(lián)系。”中年男人說著，遞上來一張名片。

“我的名片昨天剛用光，不好意思啊，我可以給您留個電話。”馮冪蘿從包里拿出隨簽本，寫了一個早已準備好的號碼撕下來遞給了中年男子。

“東海區(qū)民政局政策法規(guī)科科長徐立。”馮冪蘿仔細端詳著這張名片。

“一個區(qū)的民政局應該只是正科級單位，那下面的科室是股級單位，這個人的職務最多也就是主任科員，卻在成立一個養(yǎng)老院的事情上，可以牽線搭橋甚至起到關鍵作用。”這個發(fā)現(xiàn)讓馮冪蘿的心里反復不能平靜。

徐立向馮冪蘿介紹著自然人如何申請成立民辦養(yǎng)老機構的各種要求。什么申辦人的資格證明啦、辦福利機構的資金來源證明啦、合法的場所證明啦……

條條框框很多，但是徐立每介紹完一條，都會補充一句：對于條件優(yōu)越的申請人，我們可以特殊照顧。

條件優(yōu)越的申請人？馮冪蘿注意到這個名詞，這里究竟包含著什么意思呢？

“徐科長，怎么才能達到條件優(yōu)越的申請人呢？”馮冪蘿打斷徐立的介紹，轉問道。

“就是你所開辦的養(yǎng)老院能夠在硬件上達到中級以上標準，另外一點，在提交申請材料時一定要說明是我們民政部門牽頭建設的。這樣在銀行審核資金來源等程序上，我們會適當放松。”

“如果我只想開設一個普通養(yǎng)老院，費用上能讓一般家庭承受的，完全公益性質(zhì)的要怎么審核？”

“普通民辦養(yǎng)老院？你不是說你姑姥爺有積蓄嗎，中級以上如果你有房產(chǎn)，設施方面一千萬就可以建成了。”徐立仍然在推薦著規(guī)模較大的養(yǎng)老院。

“要是只開普通養(yǎng)老院，審核手續(xù)會很麻煩嗎？”

“這個要看業(yè)務部門辦理的流程了，不好意思馮小姐，我馬上有個會要開，我們就談到這吧。”徐立顯然已經(jīng)沒有了再談下去的興致。

“那好，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進展我再與您聯(lián)系。”馮冪蘿客氣著準備起身。

“不用不用，如果你姑姥爺只想建個標準老人院，就直接去我們業(yè)務部門申請吧。”

“好的，再見。”

馮冪蘿這樣的打扮回到社會部辦公室時，李佳偉正要下班。

“蘿卜頭，你這么前衛(wèi)！”李佳偉驚呼一聲，引得坐在里面的嚴琴琴也抬起了頭。

“小馮，你最近談戀愛了嗎？”嚴琴琴輕聲問，李佳偉聽見這話也抽了一下眉毛。

“沒有啊，我才剛和男朋友分開多久……”馮冪蘿回答著坐回了座位。

“沒談戀愛你怎么這么穿衣服啊，不怕冷嗎？”嚴琴又問。

“沒有沒有，只是穿著好玩。”馮冪蘿的回答讓嚴琴琴更加疑惑了。

在嚴琴琴看來，馮冪蘿最近和呂昊儒走得過近，他們經(jīng)常在下班后一起談事。最近馮冪蘿只做了一些零星的采訪，哪項任務都不像大到需要和呂昊儒報告。

呂昊儒自然是不會背著老婆出軌的人，否則自己也不能單戀這么多年沒有結果。但是馮冪蘿呢？難道剛畢業(yè)兩年的小姑娘，已經(jīng)學會利用色相去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