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投資100萬辦一件事情，當你投資到50萬的時候，發現事情不妙，于是開始猶豫要不要接著投錢進去。如果放棄，前面的50萬就成了泡影，如果接著投資，則要面臨100萬元成泡影的風險。這50萬元就是你的‘沉沒成本’。”

記下了上面這一段話后，馮冪蘿合上了日記本。同樣前期投入了“機會成本”，邢源選擇了放棄，而馮冪蘿選擇了堅持。

“如果今天我和胖女人他們先走了，那我投的50萬就泡湯了。但是我堅持著投完100萬，所以我賺回來200萬。”這驚魂一晚，讓馮冪蘿徹夜難眠。

公安民警控制了場面后，民政稽查人員很快出現了。

“我們接到群眾舉報，你們這里沒有在民政部門辦理備案開設老年福利組織，請配合我們的調查。”

馮冪蘿跟著稽查員走進東打頭的那個大房間，燈光一開，兩個老人像是條件反射地起身坐到了桌前，開始擺出一副下棋的姿勢。

“隊長，這邊還有。”公安民警在協助民政部門查處時打開了其他的門。好奇的馮冪蘿還沒有走過去，就被剛進門的呂昊儒拉住了。

“偉明，帶她上車休息一下！”呂昊儒命令道，口氣里已經沒有馮冪蘿商量的余地。

楊偉明帶著馮冪蘿走后，呂昊儒才拿出相機，開始準備拍照，李佳偉也跟了過來。

“你手腕怎么了？”看到李佳偉的手上有些擦傷，呂昊儒關心了下屬一下。

“剛才和那藍頭發小孩扯掇著蹭的，沒關系，嘿嘿。”李佳偉朝呂昊儒大大咧咧地投過去一個傻笑。

每個打開的房間里都有很多床鋪，鋪上的老人全都安靜地躺著，只有個別的起個因為開燈感到晃眼而將頭扭向墻壁。

“基本全是失去自理能力的，腦血栓的居多，還有幾個是植物人。”民政稽查人員分別檢查了一下老人們的狀況，開始進行統計。

“一共52個老人，除了那幾個半身不隧的，有意識的不多。民警同志，有這個現場，你們可以立案了，但在最重要的是馬上聯系到這些老人的監護人。”

“你說!這些老人的家屬，有沒有聯系方式。”與李佳偉一起進來的便衣民警瞪了“掌柜的”一眼，要他交待出名單。

“掌柜的”本來神氣飛揚的八字胡，這會早已耷拉下來，圍在腦袋周圍的卷發也已亂七八糟，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掌柜的”說：“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事和我娘們，還有兩個兄弟沒關系，只要你們放過他們，我就交出來。”

“喲呵，你還挺講義氣的。就你們干的這缺德事，我沒替天行道揍你們一頓就不錯了!”便衣民警抬起胳膊，佯裝要扇“掌柜的”巴掌，“掌柜的”往后退了一步。

“交出來能少判不？”“掌柜的”又問。

“別在這和我們討價還價。你不交，我們也能搜出來，你交出來，法官量刑時也許會參考一下。”

“掌柜的”走進拿合同的小屋，拎著一個衛生巾袋子走了出來。

“你這家伙簡直經典啊。”監護人聯系名單放在衛生巾袋里，讓辦案的一干人等大跌眼鏡。

“楊哥，車里好冷啊，我們上去呆著唄。”初冬的夜晚，濕氣打在車窗上，楊偉明不知道樓上還要進行多久，沒舍得開空調。馮冪蘿確實有點扛不住，但是她更想知道自己有沒有立下大功。

“主任說讓我送你先回家，明天上午你可以休息半天。”楊偉明給呂昊儒打了個電話后，轉告馮冪蘿這里已經沒她啥事了。

好人脫險壞人被抓，這也是TVB警匪劇里最常見的結局，馮冪蘿覺得自己很幸運。如果，如果不是那么多的幸運，她也許早已被打得皮開肉綻。

比如，李佳偉怎么就那么聰明只帶了一個人來呢？如果他再帶個“媽”來了，那結果也許會是不同。“馮冪蘿真幸運！”馮冪蘿從床上坐起來喊了一聲。

比如，中原女人還記得她的八卦，這才給她找到了機會“等老公”。如果中原女人不記得了，那她會怎么樣？“馮冪蘿真幸運！”她又喊了一聲。

比如，藍頭發找到了錄音筆，那么不但不能端掉這個團伙，還會……那個“掌柜的”不會殺人吧，他會壞到那個程度嗎？好在，錄音筆沒有被……等等，錄音筆？馮冪蘿沒有喊出第三聲幸運口號，因為她想起了錄音筆。

藍頭發怎么會沒發現錄音筆呢？錄音筆她放得并不隱蔽，為了方便操作甚至沒放進包包的夾層里。馮冪蘿沖下床，拖鞋都顧不得穿就把包包里的東西都倒了出來。

錄音筆不見了！

此時的馮冪蘿再不敢高呼“真幸運”，她急急地打開手機撥向李佳偉。

“你還那里嗎？”

“主任不是說有啥事上班再議嗎？”

“不是啊，你要還在那里，快幫我找找錄音筆。”馮冪蘿現在十分懊惱，怎么就能忘了錄音筆的事呢？

“一定是‘掌柜的’給藍頭發甩我的包時弄掉的。”馮冪蘿安慰著自己。

直到凌晨兩點，馮冪蘿也沒有等到李佳偉的回復，看來他沒找到，或者是他根本沒有當回事去找這支錄音筆。

“我豁出去命拿回來的證據，就這么沒了。”馮冪蘿一陣委屈。

第二天一早，馮冪蘿用清水洗了把臉，頭發隨便一扎就到辦公室里等李佳偉。

馮冪蘿上了二樓，正要拐進走廊時，看到一個身影向樓上走去。“真像李佳偉，他怎么會往三樓方向走？”轉念一想又不對。“哎怎么可能，他可從來都是卡著點進辦公室的，怎么可能這么早。”

離上班還有四十分鐘，除了發行部的同事，很少有人會這么早上班。在進辦公室之前，馮冪蘿去了一趟洗手間。

“你找到錄音筆沒？”李佳偉果然在上班前一分鐘，吹著口哨走進了辦公室。馮冪蘿焦急地向他問了過去。

“不是說你今天休息嗎？就是來找錄音筆的？算了吧，別看設備組給你的報價是2000塊，那是2001款的，現在早過時了，最新款的也才800，功能比這個強多了。”才過了幾個小時，李佳偉就恢復了他本來的樣子。

“不是錢的事，里面有我錄的資料。”馮冪蘿咬了咬嘴唇，黯然地坐了回去。

除了聽到52個老人的數字讓馮冪蘿眼睛一亮外，李佳偉在辦公室把自己講成英雄一樣的故事，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是啊，可以報道的都是李佳偉去了以后的事，而前面發生的已經沒有證據了。

馮冪蘿悄悄地用怨恨的眼神看了李佳偉一眼，為什么受罪的是我，功勞最后卻是李佳偉的？難道是他找到錄音筆又藏起來了？

想到這里，馮冪蘿正視著李佳偉的目光，狠狠地瞪了過去。

“小馮，你的包忘廁所了。”辦公室門口，曲楠拎著馮冪蘿的包在喊她。

“時政部開個會，難得上趟二樓的廁所，還撿了個包。”曲楠笑著把包遞給馮冪蘿。“你包里怎么什么都沒有，記者證身份證什么也沒放。”

馮冪蘿從曲楠手里接過了包，不好意思地聽著她的嘮叨。“昨天出去暗訪怕露餡，就把證件都放在辦公室抽屜了。”

“要不是我認出那支錄音筆是你們部的，你們部又只有你一個女記者，就找不過來了。”曲楠笑著說完，準備離開。

錄音筆！怎么會在包里？馮冪蘿打開包，化妝包，鑰匙扣，手機……哪里有錄音筆。

“在你化妝包里呢，就你能想出來錄音筆放化妝包里。”曲楠說完，繞過大桌臺，走了出去。

打開化妝包，馮冪蘿哭笑不得。那支錄音筆，正和她的睫毛膏一起，側躺在化妝包的最下面。馮冪蘿拿出來按了按，發現沒電了。

馮冪蘿終于想明白，從未見過錄音筆的藍頭發，把它當成化妝品了，還幫她整理到了化妝包。錄音筆的電，斷的真及時啊。如果當時沒有斷電，被藍頭發按開……

想到剛才對李佳偉的誤會，馮冪蘿有些難為情。她坐到電腦前，在QQ上對李佳偉說了一句：“馮冪蘿果然吉星高照！”留下一頭霧水的李佳偉，對著屏幕發呆。

馮冪蘿在網上找到梅寅生，與他繼續討論他們進行了很久的話題：沉沒成本。

“現在有一種較為高明的騙術，騙子先是發短信給你，說你中了大獎，然后叫你匯人民幣1000元到他的帳戶，名義大多是手續費之類的。然后你不幸中招，照做了。接著騙子又換一個名目叫你匯2000，大部分人在這時候都會覺得事情不對，很多人察覺到上當了。但是仍然有不少人繼續匯錢。為什么呢？因為，他認為不匯錢，前面的錢就徹底沒戲了。因為放不下那些“沉沒成本”，就有了僥幸心理，結果造成更大的損失。”這是梅寅生今天拿出的論據。

“大叔，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放不下沉沒成本的人，雖然他們的成本最后全都沒有了，但是卻警示了更多的人，受益的人反而更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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