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舒直愣愣的站在原地,過了半晌才走出紫云晶塔。
他身影立在半空,扯出一幅自嘲的表情,頹然道:“森羅珠我檢查過幾遍,你們是怎么追上來的?”
孟彥霖身形落下,來到和丁舒平齊的位置,彈了彈衣袖,淡聲道:“世間之法千奇百怪,哪有一定保險的手段。我不過是提前抽取了森羅珠內的一縷氣機,然后順著感應才跟上的道友。”
“千法閣……牽機術。看來道友早有籌謀,在下敗的不冤。”
丁舒目光看向孟彥霖身后,那里還有兩名筑基中期的孟家修士,各持一桿陣旗。
正是昔日從靈溪坊內追殺而出的孟家三長老孟云謙和四長老孟天海,看樣子是已然布置好了陣法,防備他逃脫。
“道友以散修之身走到現在已是不凡,但可惜,今日孟某在此,你的路……斷了!”
話音落,孟彥霖陡然出手,袖袍一甩,揮出一片潮水般的藍色云霧籠罩向丁舒。
丁舒千手惡云幡轉瞬飛出,同樣釋放出一片濃重的暗紅色烏云,反卷向孟彥霖。
兩片云霧相遇,像是兩股浪潮轟然對撞。
丁舒手持魔幡,周身血光一動,將身軀融入紅云之中,凝成一團沖散藍色云霧向外界逃去。
孟彥霖抬頭看去,手掌一翻,露出一方精致的藍色小印。
云霧翻卷,如滄海生潮,向丁舒追去。
原本藍色霧氣還不濃重,但隨著霧氣蔓延,霧氣越發厚重龐大,最終在空中形成一片藍色的云霧之海。
霧海翻騰,一只異獸在霧海之中升起,龜身蛇尾,正是傳說中的玄武。
玄武身軀龐大,張口咬去,將血云定住,含在口中。
丁舒繼續掙扎,血云之中伸出千百只血色鬼手,試圖撐開玄武之口。
見狀,孟彥霖腳步踏出,落在玄武頭頂,鎮壓之力越發強勁,血云之中的鬼手一根根的縮回。
丁舒收縮力量,開始和孟彥霖角力,但一方面他修為不如,另一方面靈器品質同樣有差距。
他的千手惡云幡只是中品靈器,而孟彥霖的幻海印卻是上品靈器,差距明顯。
心知一味硬撐只是慢性死亡,丁舒心頭一狠,紅云猛地鼓動起來,就像一顆劇烈跳動心臟。
孟彥霖眉頭微蹙,暗道這丁舒果然不好對付。
紅云收縮到極致,而后猛的爆開,像是一團炸開的血球。淡淡的,稀薄的紅色霧氣彌漫四方,紅霧之中一只狼首人身的怪物長嘯一聲,突然顯現。
怪物雙目赤紅,足有一丈高,手腳并用撐開玄武的大嘴。
魔血融魂功之所以有融魂二字,便是因為修煉此術需要吞噬一頭妖獸之魂為己用,借助妖獸的天賦能力修煉者實力可以爆漲。
但缺點是沒有后續之法,容易受到妖魂反噬,必須用修士精血才能延緩,否則妖魂便要吞噬修煉者自己的精血。
孟彥霖面露驚訝之色,冷冷說道:“好一個魔功,居然能納妖獸之魂為己用。只是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又能撐多久呢?”
“試試便知!”
狼首怪物口吐人言,聲音與丁舒相仿,只是沙啞刺耳許多。
孟彥霖冷哼一聲,手掐法訣,玄武氣勢大盛,揚起頭顱,像是準備一口將怪物吞下。
丁舒不顧反噬施展魔血融魂功秘術,自然是要傾力一搏。
只聽他放聲長嘯,如一頭真正的妖獸般,全力一撐而后一躍,竟正的跳出玄武大嘴。
孟彥霖見狀面色不變,繼續施法。
云霧之海再度翻涌,虛幻的玄武之身崩散落回霧海之中。
孟彥霖長袖一揮,云海掀起浪潮,席卷向丁舒化成的狼首怪物。
丁舒一口尖牙幾乎都要咬碎,心中的痛恨幾乎要從眼睛里溢出來。
此時來不及多想,丁舒徹底放棄了自己的人形往空中一趴,形態完全變成了一只妖狼。
“我和你拼了!”
丁舒怒吼一聲向前沖去,一頭撞進云霧浪潮之中。
孟彥霖先是吃驚,而后立刻抬頭看向穹頂通道,大喝一聲。
“小心些,他要逃了!”
“明白!”
孟云謙和孟天海同時點頭,手中陣旗一揮,一黑一白兩條靈魚憑空躍出,首尾相接,形成一道太極圖。
這是二階靈陣陰陽雙魚陣,在二階陣法中位列中品,主封鎖、禁錮,用在此時確是恰到好處。
只見陰陽雙魚圖懸浮于穹頂之上,將出口通道牢牢守住,一道虛幻的影子沖來當頭撞上,并被定在當中。
影子脫離虛幻狀態,正是丁舒本人。
而下方,云霧之中一只狼形之影仍自掙扎不休,孟彥霖單手一握,云海力量聚集,將狼影徹底掐滅。
狼影覆滅的同時丁舒也好似受到重創,狠狠吐出一口鮮血,氣息萎靡到極點。
此時大局已定,云海歸攏,再度化為一枚藍色小印被孟彥霖收入袍袖之中。
“大長老,此人如何處置。”孟云謙和孟天海看著牢牢定在陰陽雙魚陣上的丁舒,出言詢問道。
孟彥霖淡淡地看了一眼,惋惜道:“也是個人杰啊。”
“大長老的意思是給他個痛快?”
“不,我的意思是找盞好點的燈,點上!”
“是!”
點魂燈是非常常見的折磨修士的手段,修士魂魄在魂燈之中日夜煎熬,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孟彥霖準備將丁舒點魂燈倒不全是為了折磨,主要是丁舒心里還藏著不少關于黑河老人的情報。為了最大化的挖掘利益,孟彥霖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陰陽雙魚陣運轉,丁舒氣息奄奄,剛才強行分離妖魂逃生,造成了極嚴重的反噬。
孟云謙和孟天海同時施法將丁舒的魂魄抽出,封在一只玉瓶中保存。
孟彥霖身形落至紫云晶塔一層位置,手掌觸摸向塔身,試探性的注入靈力和靈識。
紫云晶塔發出一陣顫鳴聲,紫光大放,將孟彥霖的身形逼退數丈。
“大長老。”孟云謙和孟天海關切詢問。
“無妨。”孟彥霖微微擺手,剛剛他在嘗試煉化紫云晶塔,但不出所料的失敗了。
“果然,非金丹修士無法煉化法寶。”孟彥霖語氣略顯可惜,不過他又很快收拾心情,前往了紫云晶塔的第九層。
剛才通過窗戶,他依稀看見里面好像有一幅畫。
這幅畫丁舒還沒來得及收好便因為他的現身而打斷,能被收納在法寶第九層,這幅畫想來不是凡品。
紫云晶塔前八層空空如也,寶物都被丁舒收納,孟彥霖一路向上徑直來到第九層。
第九層的畫印在一面四方的屏風上,畫的是世俗街道的景象。
孟彥霖觀察片刻,一時竟看不出名堂。
他思索半晌,喊了一聲:“帶丁舒過來。”
孟云謙和孟天海已經收了陣法,聽到孟彥霖呼喚便由孟云謙帶著丁舒的魂魄入了紫塔九層,孟天海則出了通道,到外界警戒。
孟彥霖手持裝著丁舒神魂的白玉瓶,語氣冰冷的開口:“丁道友,你自詡黑河老人傳人,可識得此畫屏?”
丁舒沒有答話,孟彥霖也不催促,只是微微向瓶內注入一點靈力,很快瓶內便傳來丁舒的慘叫聲。
等叫聲漸歇,孟彥霖繼續說道:“丁道友,你是聰明人,何必浪費你我時間,只要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我自然放你早日投胎。”
“此畫屏是一件特殊秘寶,只有在其上烙印靈識才能展現威能。”丁舒的聲音很小,顯得虛弱無比。
孟彥霖聞言不置可否,很快白玉瓶內又傳來丁舒的慘叫聲。
“我說的是實話!你不信我能如何?”丁舒語氣激動,看樣子不像說謊。
孟彥霖沉吟許久才上前幾步,站在屏風之前。
屏風上的畫長一丈,高半丈,其上人物形態各異,房舍、街道、橋梁、河流筆觸精細,生動傳神,好像真的在描繪世俗之人生活的一角,定格了城鎮的某個瞬間。
孟彥霖試探性的注入了一點靈識,這點靈識在觸碰到畫面的一瞬間便像墜入了一處無底的深潭,沒掀起一絲波瀾。
孟彥霖眉峰輕擰,露出不解之色,但很快他便臉色大變,極速撤退。
視線之中,原本的靜止的畫面好像活了起來,那畫上一個個人物轉過身來,目光看向畫外的孟彥霖和孟云謙。
二人的精神瞬間呆滯,周圍場景在奇異詭譎的光芒中扭曲,消散,而后凝實。
等兩人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的景象已經大變。
定格的車馬,鮮活但僵硬的人物,白墻灰瓦,一幅世俗界中的熱鬧景象。
然而,詭異是熱鬧的街道寂靜無聲,一切都是靜止的,包括孟彥霖和孟云謙自己。
他們……進入了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