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距離芝加哥警署第一分局不遠的一間酒吧內,重案組成員麗貝卡·費舍爾拉著第一分局的巡警克萊蒙汀·費爾柴爾德坐在了吧臺邊,一人點了一杯啤酒,打算喝喝酒發發牢騷,把腦袋里的負面情緒盡數宣泄出來之后再回家睡覺。
“——這么說,那個來調查你們的聯邦探員還沒有被打發走?”克萊蒙汀一口涼啤酒下肚,朝身旁的麗貝卡拋出問題,“冷藏車案不是已經結案了嗎?為什么他還是沒走?他當初不就是為了調查這個案子來的嗎?”
“還能是為什么?”麗貝卡翻了翻白眼,“這個家伙盯上我們了。”
“盯上你們了?為什么?你們做了什么錯事?”
“錯事?呵,什么時候警察局里有‘對錯’這種東西存在了?可沒你想的那么簡單,克萊蒙汀,我猜他應該是領了某項任務來找我們的,你懂得,某種‘指標’之類的東西。”
麗貝卡頓了頓,繼續說道。
“就好比說,他的上司有可能告訴他‘你這次去調查重案組的內部情況,務必要找到一些日后可以利用的把柄’,或者說,‘你務必要把誰誰誰搞下臺’……之類的。這絕對不是什么危言聳聽,那些聯邦探員干得出來這種事情。”
“重案組確實是搶了幾次聯調局的風頭,但我覺得他們也不至于這么記恨你們重案組吧?”克萊蒙汀一邊說,一邊小口啜飲著杯中的涼啤酒,“自從雙子塔倒塌,他們在美國境內的工作重心就完全意義上地倒向了反恐。至于掃毒和反黑,除非案情嚴重,否則他們很少會浪費自己的精力去處理此類事件……”
“今日不同往日,克萊蒙汀。”麗貝卡吞下一口啤酒,被涼意激地瞇起了眼睛,“——現在聯調局的工作可不只是反恐,他們還會抓腐敗問題,政客也好,黑警也好,只要被盯上就會死的很慘。
你應該也聽說過那些探員的本事,即便沒有證據,他們也能憑空變出證據,物證也好,人證也好,只要他們想搞你,這些都是小問題……”
“哇哦,聽起來你們兇多吉少。”
麗貝卡點了點頭,對克萊蒙汀的看法表示認同。
但是她急嗎?
她不急。
因為就算她被聯調局調查,就算她被內務部調查,就算重案組解散了,她頂多也就是被踢出警局。不像別人,她輕而易舉就能找到下家,畢竟她可以在那之后順理成章地回到五大湖分析公司工作。
——想把她關進監獄?
不可能,根本走不到庭審那一步,就算走到了,雷蒙德也有辦法把她撈出來。
——不可否認的是,在這座城市,只要找到真正的靠山,很多麻煩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從這種意義上講,她很幸運。
但不是所有生活在芝加哥的人都能像她這么幸運。
麗貝卡深知這個道理。
就拿坐在她身邊的克萊蒙汀舉例吧,她就是一個普通巡警,冒著最大的風險,干著最累的工作,拿著最低的薪水,假如某一天她被上面的人盯上了,那個人有可能單純是討厭她,又有可能是看她好看想逼她就范——那她很快就會發現自己在警隊走投無路了。
要么主動辭掉工作想別的辦法償還賬單,要么繼續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不存在第三條路,因為她沒有“選擇”的余地,是生活推著她走。
“啊,該死!”
克萊蒙汀突然從吧臺椅上跳下來,從自己的挎包里抽出一些紙,擦拭起她那白色的襯衫。
原來她在喝酒時不小心把酒液灑在了衣服上面。
“不好意思,麗貝卡,我得去一趟洗手間,麻煩你幫我看一下包。”
“沒問題。”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克萊蒙汀帶著紙離開吧臺,而麗貝卡則是將她的挎包拽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啜飲了一小口酒液。
就在她隨手把酒杯放在吧臺上時,她無意間發現了克萊蒙汀包里的“某樣東西”。
她朝克萊蒙汀離開的方向看了看,確定她還沒有折返回來,于是伸出修長漂亮的手指將“那樣東西”夾了出來。
——是一張名片。
如果這只是一張普通的名片的話,也不會吸引麗貝卡的注意。
方才麗貝卡之所以一眼就看到了這張名片,是因為這是雷蒙德·科倫布斯的名片。
——為什么克萊蒙汀的包里會有他的名片呢?
麗貝卡的腦海里已經閃過了很多種可能。
而其中概率最大的無礙乎是克萊蒙汀和雷蒙德有染。
畢竟克萊蒙汀是個漂亮女人,身材也不錯,正好合雷蒙德的口味……
“這個混球。”
麗貝卡罵了一句,將名片放在了吧臺上,仔細端詳。
沒過多一會兒,克萊蒙汀回來了,往吧臺椅上一坐,笑著說:“等著用洗手間的人太多了,排了會兒隊……”
剛說完,她的視線就落在了被麗貝卡壓在食指底下的名片:“這是我包里面的那張?”
“對。”麗貝卡將名片推回給克萊蒙汀,“就是想問問你這張名片從哪兒來的。”
“一個很討厭的人硬塞給我的。”克萊蒙汀回答,“他還說讓我打電話給他,本來我打算直接把名片扔了的,但是我的那個搭檔,強尼,他跟我說這張名片很貴重,讓我妥善保管……”
——我想也是。
麗貝卡心想。
“——難道說你認識這個人?”克萊蒙汀問道。
“聽說過他。”麗貝卡咧著嘴笑,“強尼說的對,這張名片的確很貴重,芝加哥有不少有錢人做夢都想得到這么一張名片,這玩意兒用錢可買不到。”
一個人這么說也就算了,現在可是兩個人都這么說,克萊蒙汀立刻被勾起了興趣:“——為什么?”
“這么說吧,當你遇到麻煩需要幫助的時候,打名片上的電話,你的守護天使就會降臨。”說完,麗貝卡喝了一口小酒,露出神秘的微笑,“這玩意兒也許能在關鍵時刻救你一命,就是這么簡單。”
克萊蒙汀雙手拿起被她自己揉得皺皺巴巴的名片,仔細端詳了一番:“這個叫雷蒙德的……強尼說他是‘芝加哥市長’……我當時還覺得他在胡說八道……市長明明是戴維·莫蘭才對啊。”
“——需要選舉的市長可不是真正的市長,克萊蒙汀。”
雖說克萊蒙汀并不是很能理解麗貝卡的回答,但她此時此刻多少也能感受到躺在自己手心里的這張名片的重要性了。
不過她還有一個問題。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多,麗貝卡?”
麗貝卡勾起嘴角,瞥了克萊蒙汀一眼:“我是重案組的警探,克萊蒙汀,知道的多是我們的使命所在,等你什么時候進了重案組,你也能知道這么多……”
“我?”克萊蒙汀小心翼翼地將名片收進了自己的錢包夾層里,“呵,搞不好這輩子都沒戲了。”
“別這么快就給自己判死刑,總會出現機會的。”
說完,麗貝卡舉起酒杯,主動和克萊蒙汀碰了一下杯。
XXX
處理掉伊桑·哈珀的尸體后,雷蒙德第一時間便帶著維多利亞去了伊桑死前在他的手機備忘錄里留下的那個地址。
毫無意外,他們并沒有在這個地址見到Mini,這間公寓早在數天前就已經被人搬空了。
但是Mini并沒有帶走所有東西,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她在空空蕩蕩的電腦桌上留下了一張名片。
當然不是她本人的名片,而是一家公司的名片。
——芝加哥永恒關懷公司。
這家公司并不是那種“私人養老機構”,而是一家“私人領養機構”,機構的核心訴求就是把“想送走孩子的親生父母”跟“想領養孩子的家庭”連接起來,充當一個“中介人”的角色,并從中收割利益,向雙方收取咨詢費、調查費、法律費用等等。
雷蒙德和維多利亞都不明白為什么Mini會留下這么一張名片,但他們兩個人都不相信這是什么“美麗的誤會”。
“——你覺得她為什么會留下這張名片?”
維多利亞在雷蒙德的公寓玄關換上拖鞋,走進客廳,而雷蒙德此時已經給她倒了杯威士忌,還貼心地放了兩塊冰塊兒。
她接過雷蒙德遞來的威士忌,在他身旁落座,并向他拋出這個問題。
可雷蒙德又不是真正的“上帝”,他沒辦法算到所有事情。
“不知道,也許這家公司是她下一個目標?也許這又是另一個陷阱?”雷蒙德吞了口烈酒,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沙發背上,“我只知道,現在是下班時間,我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既然工作結束了,為什么把我帶到你家?”說完,維多利亞環視四周,發現雷蒙德家里少了些什么東西,于是問道,“安琪拉跑到哪兒去了?你又把她支走了?”
“沒有。”雷蒙德搖搖頭,“她被文斯帶走了,說是伊芙琳想要見見她……她會在文斯家里吃晚飯,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應該還會在那兒住上一晚……”
“——也就是說,”維多利亞瞥了雷蒙德一眼,然后將酒杯放在了茶幾上,“今天晚上這里只有我和你?呵,雷,你大可以把這個暗示搞得更刻意點,就比如跟我說這里停電了,然后趁我不注意點上幾根蠟燭,再準備一頓可口的晚餐什么的……”
雷蒙德咧嘴一笑:“你想多了,維姬,家里只有酒,沒有燭光晚餐,我們也不是在約會。”
“‘你想多了,維姬。’”維多利亞故意模仿雷蒙德的語氣重復了一遍他的話,然后又補充道,“雷蒙德說。”
“——無論如何,我只是想和我的朋友喝喝酒,聊聊天……”
“然后順理成章地把我灌醉,再把我抱上床,”維多利亞挑了挑眉毛,“等我第二天醒來后就會發現,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不該做的事情也一樣沒放過,我后悔都來不及——這就是雷對付女孩兒的辦法,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人逃出他的手掌心。”
雷蒙德扭頭盯著維多利亞的雙眸看:“你也把我想的太壞了!”
“你是個壞人,雷,壞人就是會做壞事。”維多利亞也扭頭盯著雷蒙德的眼睛,眼底毫無怯意,“想想看,亞歷杭德羅不是內鬼,他是個好人,但他還是死了,要知道他還是你們的員工,為你們兢兢業業地工作了很長時間……”
“你在責備我。”
“我沒有。”維多利亞搖了搖頭,端起酒杯喝酒,“你是我的老板,我可沒這個膽量。”
“你有,維姬,我不是傻子,能聽出你的話外之音,你是覺得我這次過火了。”雷蒙德吸了吸鼻子,將威士忌酒杯往茶幾上一放,然后把筆記本電腦移到自己跟前,“但是我想告訴你,我并沒有過火,這本就是我的計劃。”
維多利亞單手托住手中的玻璃杯,直面雷蒙德道:“我知道你著急揪出內鬼,是因為你需要全身心地處理多米尼克的問題,你擔心這個內鬼繼續給Mini、繼續給多米尼克通風報信,致使自己的計劃失敗。
——可是你這些天明明已經把內鬼的范圍縮小到了伊桑和阿萊兩個人之間,你就沒辦法再花一點時間,鎖定其中一個人嗎?我相信你肯定能夠做到這一點,而不是把他們兩個都殺了,讓其中一個人枉死……
這不像你,雷。”
雷蒙德其實非常認可維多利亞的說法,他甚至自己都點了點頭。
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確實很有可能從那兩人之間分辨出真正的內鬼,這樣他也不會促使那兩人自相殘殺,使得亞歷杭德羅枉死。
但是。
他不能這么做。
而雷蒙德的“一反常態”總是有原因的。
“如果是一天以前,你說的沒錯,我會像你說的那樣再花一些時間,試圖從那兩個人之間鎖定真正的老鼠,但是自從我得到了這個東西,我就沒辦法繼續按照原計劃行事了。”
雷蒙德操縱光標打開監控視頻——也就是他和安琪拉在芝加哥懷爾德公園搞到的那一段監控錄像,證明給萊利·馬奇付定金的人就是維多利亞的監控錄像。
可想而知,維多利亞在看到視頻里的自己后,眉頭緊鎖,立刻繃直了腰桿,隨手將酒杯往茶幾上一擱,湊到屏幕旁仔細觀瞧,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這是……”
雷蒙德瞅準時機按下空格鍵,監控錄像里出現的那個在公園長椅底下粘東西的女人的側臉暴露無遺——分明就是維多利亞,因為她這張臉實在是太有特點了。
“——這是什么?”維多利亞罕見地露出了不同于“冷漠”和“憤怒”的表情,近似“驚詫”。
“這是你,維姬。”雷蒙德答道。
“這不可能是我,我從來沒有來過這里,這是哪兒?”維多利亞辯解道,“還有,我在長椅底下粘了什么?”
“繼續往下看吧。”雷蒙德再次叩擊空格鍵,繼續播放監控錄像。
過了不久,萊利·馬奇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屏幕里,維多利亞的大腦“嗡”地一聲炸開了鍋,雖然視頻里的萊利還沒有走到長椅邊,但她已經有了一種非常糟糕的預感……
而她的糟糕預感很快便應驗了,萊利·馬奇就像剛才的“她”一樣坐在了長椅上,彎腰低頭將手伸進長椅底下,取走粘在長椅下的東西,順手塞進自己的外套里,然后迅速起身逃離現場……
監控結束了,維多利亞人也傻了。
因為她知道這段監控錄像足以“證實”她就是內鬼,因為她和萊利·馬奇有過接觸。
“——是萊利·馬奇親口告訴我這段視頻的存在的,他告訴我有個女人將定金貼在了懷爾德公園的長椅底下,讓他去取……而根據監控,我們可以很輕松地得出那個女人就是你的結論,維姬。”
“不,這不是我。”維多利亞連連搖頭,“雷,我從來沒干過這件事,在這個混蛋向警察自首之前,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更別說給他什么狗屁定金了!”
“我知道。”雷蒙德的表情不咸不淡,臉上也毫無波瀾,“這就是我不顧附帶傷害讓阿萊和伊桑自相殘殺的原因,這就是他們兩個必須都得死的原因——在這個玩意兒出現之前,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維姬,從來沒有,因為你知道我們公司的很多秘密,手里掌握著我們的很多弱點。
就好比說是你一直在管理我們的電子錢包,那些比特幣,那可是一大筆錢。但是在Mini找我們麻煩時,她并沒有利用你掌握的這些可以重創我們的弱點,而是搞出了冷藏車這種破事兒,所以我一直沒有考慮過你是內鬼的可能性,哪怕看到了這個視頻,我也依舊心存僥幸……”
說完這些話,維多利亞突然醒悟了。
她雙手抱頭,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所以……都是因為我?你急不可耐地殺掉阿萊和伊桑,是因為我?”
雷蒙德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只是做出了簡短的解釋:“如果這段視頻讓文斯看到了,你必死無疑,我是攔不住他的,因為Mini的行動把他的家人卷進去了,他是不會輕易放過內鬼的,我給你求情也沒用。
所以沒錯,就是為了保住你,伊桑和阿萊必須得死。
這個視頻出來之后,我不知道你們三個里到底誰是內鬼,但我知道我得從文斯的手中保護你,而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個替死鬼——鑒于當時阿萊和伊桑的嫌疑最大,他們就是你的替死鬼,只要他們死了,我把誰說成是內鬼文斯都會接受……所以殺了他們兩個,是我在為最壞的情況做打算,僅此而已。”
雷蒙德伸手整理了一下維多利亞的額前碎發,而后者則是呆坐在原地,一聲不響,一言不發。
“當然,最壞的情況并沒有發生,最終我們知道了伊桑才是那只鬼,雖然可憐了阿萊,但附帶傷害不可避免,愿他安息。”
“——為什么?”維多利亞扭頭直面雷蒙德,“為什么要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我對你來說不也只是員工而已嗎?”
“你之前說得對,維姬,我是個壞人,我承認這一點。但我也是個信守承諾的壞人,當初我把你找來,我向你承諾過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會護著你,我只是在信守承諾。”雷蒙德身體后仰,翹起二郎腿,將托著酒杯的手搭在腿上,“而且就重要性而言,你比阿萊和伊桑綁在一起都重要,更何況你還是我的人,還是難得的朋友……結合上述幾個理由,我覺得我有必要這么做。”
“但你就沒想過萬一我真是鬼呢?”維多利亞質問道,“伊桑和阿萊都是好人,你害死了兩個對你忠誠的好人,就是為了保護我這只鬼?”
“如果你真是鬼,那就更說明我做對了。”雷蒙德回答,“他們兩個一死,他們兩個其中一個就是鬼——抓住重點,維姬,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鬼,我要的是讓文斯不覺得你是鬼。”
“所以,就算我是鬼,你也會放過我?”
“我會看看你還有沒有救,如果你是被Mini抓住了什么把柄,不得已而為之,我可能會放你一馬,當然在此之前會先讓你吃點苦頭,讓你長個記性。維姬,打手在哪里都能找的到,但是你這樣的人搜遍整個芝加哥也不一定能找到第二個。”
說完,雷蒙德停頓了片刻,繼續補充道:“但如果你徹底沒救了……我會親手宰了你。但很高興我們沒有走到這一步。”
維多利亞的表情很是……復雜。
很難用確切的形容詞去分別描述擠在她臉蛋上的情緒。
只見她脫掉鞋,蜷縮雙腿,兩只腳踩在了沙發上。
她以這種姿勢坐了一會兒,吞了好幾口酒。
然后突然往右一偏,斜倚在雷蒙德的肩膀上。
“——你怎么了?”雷蒙德問。
“閉嘴,讓我靠靠。”維多利亞不耐煩地答。
于是雷蒙德不再說話了,將自己的肩膀借給了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準備,維多利亞才重新開口說道:“……謝謝。”
“不用謝,我只是做了我認為我該做的事情。”雷蒙德回答,“接下來,我們得搞清楚這監控錄像是怎么來的,我們得知道Mini是怎么造假的,是像我們之前那樣在攝影棚里拍了一段再進行后期制作,還是用了什么別的黑科技……如果我們搞不清楚這個,再到下回,我們還是會上套……”
話音剛落,雷蒙德的手機響了。
是他的第三部手機。
他接通電話,開口道:“——你好?我是圣誕老人。”
電話那頭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雷蒙德皺了皺眉:“喂?是誰?喂?”
沒有回復,電話被對方掛斷。
“——什么情況?”
雷蒙德望著自己的手機,一頭霧水。
原本靠在雷蒙德肩頭的維多利亞坐起來,詢問道:“怎么了?”
“——可能是騷擾電話……”
或許是好奇心在作祟,雷蒙德權衡再三后決定打回去。
于是他回撥電話,嘟聲響了三次后,對面的人將電話接通。
“——喂,您好?”聽聲音,對面像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黑人口音非常濃厚。
“你好,”雷蒙德回答,“剛才有人拿這個號碼給我打了電話,是你嗎?”
“哦,不是,是一位年輕女性。她走進來,希望能借用一下便利店的座機。”
“年輕的女性?”雷蒙德瞇起眼睛,“——你們的便利店在芝加哥的什么地方?南區?”
“芝加哥?”
電話那頭的人笑了。
“我們不在芝加哥,先生,這里是巴爾的摩。”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