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芝加哥影視城做完所有工作后，雷蒙德·科倫布斯便開著他的道奇 Charger SXT駛向了文森特的家。
當然，車里不止有他一個人。
艾莉·溫特斯也在。
雷蒙德可能是個十惡不赦的惡棍，但他同時也是一個信守承諾的惡棍，他之前答應了艾莉給他開出的價碼，他不能食言，這不僅關乎人品，更是關乎信譽，所以，無論他再怎么不愿意帶著這個瘋子去文森特的家，他也得這么做。
而艾莉就是艾莉，她在路上是不會保持安靜的，她顯然也不會乖乖坐在副駕駛席上，等著雷蒙德把她送到目的地，只見她這里碰碰，那里翻翻，就像是個患有極端多動癥的倒霉孩子一樣，對著她已經見過無數次的車輛內飾泛濫著好奇心。
她理所當然地再一次打開了面前的手套箱，兩只手伸到里面仔細翻找了一番，然后對著雷蒙德露出一個怪異的表情。
“嘿。”
“我顯然不叫‘嘿’。”雷蒙德神情專注地目視前方，看也沒看她一眼。
但即便如此，雷蒙德也知道艾莉那一肚子壞水兒又在晃蕩。
“啊，看來你已經習慣我叫你雷雷了。”艾莉露出滿足的笑容，“顯然，是我調教有方。”
——和她同坐一車是史上最糟糕的決定。
雷蒙德心想。
——當初就不應該找她幫忙……
后悔固然后悔，但是雷蒙德轉念一想，他所認識的人里，能稱職地完成這項任務的人就只有美國甜心艾莉·溫特斯了，她的知名度毋庸置疑，幾乎所有人都認識她，芝加哥人、洛杉磯人、美利堅人……雷蒙德不認識第二個能像她這樣“家喻戶曉”的演員。
而在他的計劃里，“知名”恰恰是一個關鍵的硬性條件……
好吧，只要這么想，就不會覺得自己虧了。
頂多就是短時間內沒辦法得到清凈，但是這能解決Mini帶來的諸多問題，兩權相害取其輕吧。
“要么閉嘴，要么叫我雷蒙德。”雷蒙德沒好氣地說道，“只有我媽媽在我小的時候叫我‘雷雷’，而她已經過世了。”
“雷雷。”艾莉當然不會輕易開口，“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做你的媽媽，我可以好好照顧你。”
這下子，雷蒙德忍不住看了身邊的瘋子一眼：“你知道嗎，我正好認識一個很不錯的心理健康專家，如果你有需要，我會把你引薦給他，相信他是不會拒絕你這樣有名氣的客戶的。”
“我沒有精神疾病，雷雷，相反，我很健康，我每半年做一次體檢，上次做是兩個月以前，我身上沒有癌癥，我的腦袋很正常，除此之外，”艾莉將自己的左手從手套箱里抽出來，自然而然地搭在雷蒙德的大腿上，上下摸索，“對你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我沒有任何性/病，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反而是我有些擔心你。”
雷蒙德扭頭看了看艾莉：“Fuck U.”
“在這兒？”艾莉反問道，“馬路中間還是太危險了，如果你實在堅持不下去，可以靠邊停車——媽咪會好好照顧你的，別擔心。”
雷蒙德深感無奈，搖了搖頭，然后突然覺得自己Balls被人猛地抓了一下，身體條件反射般地猛然一震：“嘿！抽出來！”
“沒問題。”艾莉乖乖地把手抽出來，一臉得意地在雷蒙德的眼前晃了晃修長的手指，“看看，魔術師的手，擅長把軟的東西變硬，硬的東西變軟，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對吧？”
“聽著！你在我面前怎么開黃腔都沒問題，等你見到了杰克和伊莎貝拉，管好你那張破嘴，我不在乎你打算怎么做到，如果你說了半句不該說的……”
“你就會好好‘教育’我？”艾莉挑起眉頭，露出一副很期待的表情，“口球、小皮鞭、蠟燭油？”
“我就殺了你。”雷蒙德說道，“我是認真的，艾莉，我是他媽認真的，所以別他媽挑戰我的底線。”
“啊！當然了。”艾莉點了點頭，“如果你殺了我，雷雷，你就會成為美利堅的罪人。你知道整個國家有多少人‘為我而生’嗎？他們每天早晨起床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對著床頭海報里的我打個飛機，天天如此——天哪，我真的不理解那些人的腦部構造，DNA真是太可怕了。”
“你覺得我在乎嗎？”
艾莉上下打量了一番雷蒙德，越看越覺得他迷人，于是瞇起眼睛：“不，我覺得你不在乎，我覺得你不在乎任何事情，你只會四處搞破壞，以滿足你無法被填補的空洞——就像我。”
這次，雷蒙德沒有回答。
此時此刻，他不需要再跟艾莉進行一場哲學上的討論了，他沒這個心情，也沒這個動力。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趁她開腔之前閉嘴。
艾莉果然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只是看了一眼手套箱里的雜物：“你的手槍去哪兒了？”
“我沒有放在里面。”
“為什么？發生了什么事情？明明之前還在。”
“你他媽覺得呢？”雷蒙德扭頭問道，“有個該死的婊子想在我的車里用我的手槍打爆自己的腦袋，這就是發生的事情！”
“Oops！你說話可真傷人。”
“別裝可憐，我可不覺得你被傷害到了。”雷蒙德一邊操縱方向盤在路口左轉一邊說道。
“啊，被你抓到了，我的確那么容易被傷害，”艾莉說道，“而且你不是第一個叫我‘該死的婊子’的人。”說完，艾莉伸出右手食指，摸了摸車頂，“你知道嗎？你真應該保留那個窟窿。”
“為什么？”
“因為是我打的。”艾莉說道，“以后如果有別的女孩兒坐在了這里，問車頂的窟窿是怎么來的，你可以告訴她是艾莉·溫特斯試圖在這里自尋短見，這將會是一個很好的話題，幾乎所有女孩兒都會好奇地詢問原因和后續——老天，那可是艾莉啊，美國甜心！她們會問你這是真的嗎？你之前還泡過她？據我所知，通常情況下，這不會降低你在她們心里的評價，反而會讓她們覺得你更有魅力——社會心理學，你該多學學。”
說到這兒，艾莉頓了一下：“當然，你養的那條患了厭食癥的小狗應該不在乎，她不喜歡我，我當然也不喜歡她——不過她看上去是一個女銅，我猜你應該也不會和她調情，所以……”
“她是異性戀。”雷蒙德說道。
“你怎么知道？你上過她？”
“——你為什么會這樣？”
“我怎樣？”
“如果你真的想聊天，試著不要扯到性，好嗎？時機不對，場合也不對，這讓人感到厭煩。”
“一位偉人曾經說過，這世上所有的東西都和性有關，除了性本身，性，關乎權力。你看，我從來不避諱這個問題，因為一切都和這個問題有關。動物出生就是為了繁衍，而繁衍靠的就是Sex，對其避而不談，更像是一種虛偽，就像是在否定自己的本質，我可不想否定自己的本質，我會擁抱自己的本質。”
“誰是那個偉人？別跟我說是奧斯卡·王爾德，他死于一九零零年，而Sex這一詞在一九二九年才正式成為一個指代‘那事兒’的名詞。”
艾莉露出吃驚的表情：“天哪，雷雷，你真博學！”
“這說明我不是傻子，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信息垃圾的時代，如果你想要引用某人的名言，你最好知道這句話到底是誰說的，顯然，你不知道。”
“我不打算承認自己錯了，說這句話的人的確是一個偉人。”
“誰？”
“艾莉·溫特斯——好萊塢最棒的甜心寶貝！”
——呃！
——殺了我吧！
“——讓我們換個話題吧。”雷蒙德說道，“今天晚上會去文森特家里吃飯，是因為他要跟他的兩個孩子攤牌。”
“哦，天哪！”艾莉瞪圓了眼睛，“——他是深柜？這可是一顆深水炸彈！不，一顆臟彈……”
“Jesus christ.”雷蒙德長吁了一口氣，如果可能，他現在就想停車抽根煙，但這樣做無疑是加長了自己的刑罰，“不是，他要告訴杰克和伊莎貝拉我們的真實工作是什么，向他們解釋我們以什么為生。”
艾莉偏起頭，沉吟了幾秒鐘：“顯然，這需要勇氣。”
“絕對的。”
“所以，是什么促使他做出如此勇敢的決定呢？”
“這和你沒有關系，你只需要知道，如果情況變得不對勁，你得為文斯說點好話，明白嗎？”
據雷蒙德所知，艾莉·溫特斯是伊莎貝拉的偶像，如果文森特的坦白把氣氛搞的不太對勁了，艾莉的話或許能派上不小的用場——前提是她能說出正常的話。
社會心理學。
雷蒙德當然也會。
“啊哈，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
“當然！”艾莉點了點頭，“我猜文斯的兩個孩子，貝拉和杰，他們是我的粉絲，這意味著，我的話對他們有著影響力。”
“貝拉是你的粉絲，她喜歡你的歌。”雷蒙德說道。
“杰肯定也是我的粉絲，我打賭他的床下能找到我的比基尼寫真集。”艾莉一邊說一邊笑，“或者是衣柜的深處……也許內頁上還貼著不少便條簽，寫滿了不能讓爸爸媽媽看的臟話……”
雷蒙德還能說什么？
他小時候也拿花花公子解決過生理問題。
這是很多男孩兒成長必經的一環，對此嗤之以鼻恐怕只能是五十步笑百步。
XXX
雷蒙德將道奇車停在了文森特的家門口，然后催促一旁的艾莉趕快下車，到地方了。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走進門廊，扣響門扉。
來應門的是文森特，他顯然早就回家了，雷蒙德猜他應該是想和伊芙琳談談這個問題。
——希望能有個好結果。
“終于來了。”說完，文森特看到了站在雷蒙德身側的艾莉，“——你……”
“嗨，文斯！”艾莉露出明媚的笑容朝文森特打了聲招呼，“我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們的家庭聚會。”
文森特理所當然地把視線轉移到雷蒙德的臉上：“雷？解釋一下？”
“先讓我們進去如何？外面風很大。”
“該死的。”文森特打開門，然后閃開身體，請自己的好弟弟和他帶來的女伴進門，“旁邊有拖鞋，艾莉。”
“謝謝提醒！”
文森特趁勢將雷蒙德拽到一邊，低聲問道：“你他媽搞什么鬼？你把她帶來做什么？你腦子又出問題了？你知道今天晚上我要做什么嗎？帶個外人進家門？天哪，雷，每當我覺得你有救的時候，你總是會用實際行動告訴我你他媽完蛋了。”
“冷靜點兒，這就是請一個不欠我們人情的人做事的代價。”雷蒙德回答道，“托她的福，我們在解決Mini遺留問題的計劃上取得了很大的進展。”雷蒙德偏起頭，視線越過文森特的肩頭看向艾莉的背影，她此時已經走到了大廳，和同樣來迎接他們的伊芙琳攀談起來，“我得說，以她的破壞力，這已經是個不錯的結果了。”
“你當初就不該找她幫忙，如果你需要演員來促成某事，我相信達瑞斯能幫你找來很多。”
“我深信不疑。”雷蒙德點了點頭，“但是我需要艾莉的名氣，而我手里也有她的把柄，不是所有演員都能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也不是所有演員都能忍住不亂說話……如果出了問題，我能對付她，這才是最重要的。”
文森特回頭看了一眼和自己妻子有說有笑的艾莉·溫特斯，然后又看向雷蒙德：“好吧，看起來你也有你的‘癮君子’了。”
雷蒙德聳了聳肩：“至少我和她不是‘同道中人’。”
“沒錯，暫時還不是。”文森特回應道。
雷蒙德換好拖鞋，跟著文森特走到了伊芙琳的面前。
伊芙琳一邊笑一邊說：“雷蒙德，你從來沒跟我說過你認識艾莉，她真人要比電視上漂亮不少。”
雷蒙德聳了聳肩：“我也是最近才——”
“——機緣巧合，”艾莉微笑著打斷了雷蒙德的話，“我和雷雷共同度過了兩晚漫漫長夜，我們很快就發現彼此很合拍，這讓我非常驚訝，我還以為這個世界沒有男人能跟上我的節奏，”說完，艾莉自然而然地挽住了雷蒙德的胳膊，然后斜倚在他的身上，“我想我很幸運。”
聽完艾莉的演說后，伊芙琳的表情可謂十分精彩。
她微張著嘴巴，眼神在雷蒙德和艾莉身上掃來掃去：“哦，這還真是……”
“——還是去客廳聊吧，此外，伊薇，我們還得準備晚餐。”文森特及時插嘴道。
“啊，當然了！”伊芙琳恢復原本僵在臉上的笑容，“你們可以先去餐廳等候片刻，晚餐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