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蘇抑心里的天平微微向姜有風傾斜一些，但謝鶴也不容忽視。

梅花林中，兩個少年相對而立。

蘇抑見狀，突然來了興致：“你們在凡間打過架嗎？”

姜有風和謝鶴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謝鶴先反應過來：“打過，小時候和東西巷子的小孩都打過。”

姜有風不語。

蘇抑看他一眼，就知道這姜有風是貴族世家長大的，估計也做不出這種事。

謝鶴倒是長得修長，身上覆著一層薄薄的肌肉，有明顯的力量感。

蘇抑看向謝鶴：“那你拳腳功夫應該不錯。”

謝鶴撓撓頭：“不瞞師尊，弟子自幼喪父喪母，又不擅讀書，從后廚幫工開始一直做到酒樓老板，其中艱苦如今倒不想提及了。”

“會些拳腳功夫一是為了自保，二是也希望自己活得久些。”謝鶴語氣淡淡。

蘇抑捻須微笑：“那你如今可有得長生的機遇了。”

謝鶴點頭，學著姜有風的樣子，放下手中本命神劍。

蘇抑尋思著，既然要赤手空拳的比試，倒不如脫了衣服坦誠相見。

寒風凜冽，蘇抑示意二人脫去衣物。

姜有風一開始有些忸怩，見謝鶴已經脫去外衣，也只能隨之解開。

衣服落在滿是梅花的泥土上，惹上一層極淡的灰。

姜有風耳垂微微緋紅。

姜有風自然知道掌門的用意，無非是想讓他倆比較一番罷了，只是謝鶴修為與姜有風不可同日而語，唯有這赤手空拳，才能比得實在。

樹下，二人皆是皮相殊絕。

打架開始。

姜有風沒動，謝鶴也沒動。

見姜有風實在扭捏得像個女子，謝鶴清咳一聲，率先抬腿，往姜有風身上踢去。

怕這身嬌肉貴的姜有風身上出現淤腫，謝鶴自然是收了幾分力道。

姜有風這才條件發射的伸出手臂格擋回去。

兩人你來我往，

三招過去。

難分勝負。

謝鶴忽然看了他一眼。

姜有風對視。

那一眼，似無色山川，往時間盡頭飛奔而去。

謝鶴的眼里似有亙古。

還有說不清的性空緣起。

不知怎的，姜有風突然一窒，直直倒在了厚雪里。

看到愛徒光著腿直接跪在雪里，

蘇抑氣急，直接施法讓姜有風站起來。

蘇抑心想，即使你打不過，說聲“不敵”就算了，為何如此喪失尊嚴？

簡直辱沒了我玄無宗門風！

我玄無宗斷沒有如此不知恥的弟子！

蘇抑當即想把姜有風關進思過崖好好思過三日！

倒是姜有風，待寒氣微微消失后，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竟然跪在了謝鶴身前。

他一口鮮血吐出。

不是羞的，是氣的。

連本命神劍都感應到了主人的憤怒，微微顫抖起來。

剛才自己是怎么了？不過，看了一眼而已，不對……

蘇抑：“我讓你們肉體相搏，你為何用仙術、使有風跪下來？”

謝鶴也才微微回神，不遠處的姜有風正猶自平息怒氣。

他只能坦白：“弟子沒有用仙術、姜師兄這個情況，我也不知道。”

謝鶴只覺得莫名其妙。

方才自己不過看了姜有風一眼、他就跪了？

總不能姜有風用這種迂回戰術，讓自己承認失敗吧？

當即，謝鶴抱拳：“謝鶴不承認沒做過的事，我問心無愧。”

蘇抑：“難道是為師使了仙術不成？”

謝鶴低頭不語。

蘇抑直接讓他滾去思過崖。

謝鶴沉默了會兒，手把衣服扣起。

身子依舊如玉山一般，只是微微有些滯澀。

說實話，謝鶴心情很不妙，這些天里先是被蘇袖安磋磨，又被蘇抑質疑。

在他二十五年人生中，還從未有過如此低谷。

見掌門心意已決，他直接喚來仙鶴飛向思過崖。

此時，思過崖內。

烏鴉亂七八糟的飛過去，已是日薄西山之時。

不遠處天山共色，顯示出絕美的況味。

葉酒酒從夢中蘇醒。

她橫眸似波湛，晚霞更是照得兩頰燦燦，她微微趴在石頭上，看那天邊深處的暮云，顧盼流眄間，令人見之忘俗。

許是太冷，聽到崖底的飛流急湍，葉酒酒剛伸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

山洞離崖底估計也就幾十米。

這幾天她已經無聊到想跳崖了。

可是自己沒有飛劍，須彌戒被華傾然收走，功法更是一個也使不出。

跳崖就是真的跳了……

只能默默數天上的烏鴉了。

忽然，一道影子微微破空而來。

“嘩”的一聲，結界破開——

葉酒酒忽然感覺見到春天了，

飛劍停在葉酒酒的影子里，他的衣衫上仿佛還沾著些春雨與杏花。

春雨綿綿，杏花紛紛。

偏偏眼前的少年有種圣僧與游俠的交融感，叫人難以琢磨。

可能是有了人氣，山洞里又增了一絲熱度。

葉酒酒看得呆了，直到少年穿上厚衣坐到山石之前，才反應過來。

謝鶴對這個師姐印象不佳。

葉酒酒行事乖張，算計人心，著實讓人不喜。

但是近距離接觸了一個時辰，謝鶴發現葉酒酒只是太天真。

還有些散漫與無慮。

都是美好的品質，謝鶴有點羨慕。

“你被師尊收入門了？”葉酒酒震驚，“師尊那個人可不是誰都收？”

“你是什么靈根？天靈根嗎？”葉酒酒好奇。

謝鶴搖頭：“不是，水火雙靈根。”

葉酒酒羨慕，“那也不錯了，我是三靈根。”

“可是你已修到金丹不是嗎？”

謝鶴掀起眼皮淡淡看她。

葉酒酒：“你怎么知道？”她福至心靈，“師尊跟你說的？”

謝鶴拂袖，“能在三十年里修到金丹，即使是天靈根都不一定做到。”

“葉師姐”，謝鶴隨手拿起一只樹枝。

葉酒酒回神：“怎么了？”

謝鶴垂眸，只見樹枝在他身前飄然而動。

開始是橫平豎直，后來直接變成了……劍法？

“果然有用。”謝鶴語氣淡淡。

劍被掌門收走了，謝鶴就用這樹枝來練劍。

葉酒酒：“我怎么就沒想到！”

當即，葉酒酒也折了一只樹枝，模仿那謝鶴。

本以為很快就能掌握要領。

結果還是花了一小時。

看向謝鶴的眼神帶上幾分崇敬。

果然，自己只是個小蝦米。

其實，葉酒酒倒不是想修煉，純粹是因為她太無聊了。

謝鶴手間，微微一動，那樹枝就往葉酒酒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