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萬秋這話說得豁達，但真說起戰場，她還是有一瞬間的失落。

大雍女子可為官，可能做文官插手政事的都是鳳毛麟角，做武將的更是幾乎沒有。

姜萬秋是真不知道，自己的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實現這個愿望了。

“好，那就今天晚上，咱們一起去看看這個馬戲班到底是什么情況。”

劉素璞沒去安慰姜萬秋，只握住了她的手。

做文官也好，當武將也罷，總之第一步都得是要入仕啊！

姜萬秋反握住劉素璞的手，“那就今夜亥時四刻，咱們在萬獸班門口見面。”

“你哥現在是要出去辦正事了，你在家干什么了？除了吃就是吃！”

伴隨著老太太罵孫子的聲音，劉素璞和姜萬秋先后跳下了馬車。

看見姜萬秋，李老太太就停了聲，臉上帶了笑，“大娘，這位是……”

“姜祭酒家的大小姐。”給老太太見了禮，劉素璞很是簡短地介紹了姜萬秋，“奶，這是干什么呢？三郎不是說明天早上再走嗎？”

和姜萬秋寒暄幾句，老太太才嘆了口氣，“二娘剛才又燒了一場，雖然沒多久就退燒了，但還是查不出病因，三郎心里急，就趕在今天走了。”

劉素璞皺眉，手指無意識地卷著帕子。

怎么會呢？怎么會這樣呢？

看著這一家人愁眉苦臉的樣子，姜萬秋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我聽說般若寺有一位玄悲大師，很擅長為人診病，或許可以請他看看呢。”

“奶，我聽說這位大師能活死人、肉白骨，他萬一真有辦法能治二娘的病呢？”

劉素璞一下子就拉住了老太太的手，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這位玄悲大師，就是前世里錢若鴻去跪求的那位。

錢若鴻這人做事一貫謹慎，能讓他去跪求的，即便沒有傳聞中的那般厲害，也肯定有些真本事。

若是能請到他出手，就算不能治好，那也是會有些效果的。

“現在都什么時辰了？今日出城晚上也回不來了，還是明日再去吧。”

老太太如今雖然心焦，但還是清醒的。

家里的這幾個，老的老少的少，今天晚上出城可保不齊會出什么事兒。

瞧著劉素璞沒應聲，老太太眼睛一立，沉聲叫道：“大娘，你聽到我說話沒有？”

劉素璞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聽到了。”

眼見李老太太要教訓孫女，姜萬秋自覺不能再待下去，匆匆告別離開。

“你不要想得那么多。”老太太拉著劉素璞的手往家里走，“二娘現在是好著的，老張也一直守著她，再等上這一夜也不會有什么事的。”

“要是現在出城去，到般若寺就得是晚上了，咱們家人誰能走夜路？這要是誰被劫了，或是出了個什么意外，老婆子我還怎么活？”

劉素璞這次才是十分認真地應了老太太的話，“奶，我今晚肯定不出城。”

“你也不要擔心三郎，出城一百里的地方就有個客棧，他今晚可以住在那兒。是來福帶著人跟他走的，就算是他今天住荒郊野外，也不會有人敢劫他。”

劉素璞囧了一下，其實倒也沒必要說成這樣，弄得跟他們侯府的人有多兇似的。

“還有那個姜大姑娘，她父親是國子監祭酒，你跟她多來往沒壞處，就是能沾點兒書香味兒也是好的。”

想起姜萬秋在自己車上吃糕點時候的樣子，劉素璞就覺著她奶對姜萬秋有什么誤解。

“奶，姜姐姐不通詩文，她是練武的。”劉素璞很小聲地在李老太太耳邊說了一句，“跟她在一起，怕是沾不上什么書香。”

李老太太看了眼自己這大孫女，“那就跟她學幾招防身的，把你這個三句話打不出一個屁的性子改一改也行。”

“奶，大姐很好的。”劉汀一聽老太太罵他姐，趕緊站了出來。

哥哥走之前交代過他的，要好好照顧姐姐，不能讓姐姐受欺負！

老太太看著劉汀就更來氣了，又想起之前在大門口沒說完的話，“明天，你就去國子監繼續給我讀書去！讀不出個人樣來，你就別回來了！”

或許是從小就沒娘，又跟父親不親近，劉汀這個最小的孩子有些膽小，這會兒被老太太吼上一句，就又眼中帶淚了。

劉素璞無聲地嘆了口氣，將劉汀往自己的身側攬了攬。

“大姐，我不想去國子監讀書。”

等老太太去守著劉長生了，劉汀拽了拽劉素璞的衣角，說話的聲音里都帶著哭腔了。

“我們四郎為什么不想去啊？”劉素璞蹲下身，為劉汀擦干眼淚，柔聲問道。

劉汀吸了吸鼻子，“他們都欺負我。”

劉素璞手上的動作就停了下來，“你以前身上的傷都是國子監的那幫學生干的？”

劉汀還小的時候，都是劉素璞給他洗澡的。

那時候，她總是能在劉汀身上發現瘀傷。每次問起，劉汀就說是磕碰的，劉素璞便沒放在心上。

這怎么，原來里面還有這樣的內情？

劉汀點點頭，“他們總罵我，還經常把我堵在墻角打。要不是三哥幫了我一次，我，我……”

劉汀的話說得斷斷續續的，但劉素璞也聽懂了。

就是一群高官子弟覺著他們家是窮人乍富，看不上他們，就在劉汀這個最小的孩子身上發泄撒氣。

“大姐，我不想自己去上學。”說話間，劉汀的眼淚就又流了出來，“以前哥哥會保護我，現在哥哥走了，他們肯定又要欺負我了。”

劉素璞看著弟弟這止不住的眼淚，就覺著很無奈啊。

“明天，我去跟奶說，讓你在家里再待幾天，等姐姐忙完，就幫你解決這件事，好嗎？”

劉汀自己抹了抹臉上的淚，抽抽搭搭地問：“真的嗎？我真的可以不去讀書嗎？”

“不讀書是不可能的了，但在姐姐解決這件事之前，可以在家里讀書。”

劉汀一聽自己還要讀書，腦袋就耷拉了下來，但好歹是不再流眼淚了。

劉素璞松了口氣，她這弟弟的眼淚是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