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鼠輩！”

李老太太罵了這么一句，似乎還是不解氣，一口唾沫就啐在了吳氏夫人身前。

吳氏夫人出身延陵吳氏，嫁的又是國公府的大老爺做正妻。

后宅里的陰私算計她是見過不少，甚至她自己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然她哪兒能成為寧國公府幾房太太里最得臉的一個了呢？

可像李老太太這樣直接如同潑婦一般破口大罵的，她是真沒見過。

世族大家出身的小姐啊，自小就被養在深閨里，出門都是護衛奴仆一大堆的，這市井潑婦也近不了她們的身啊。

吳氏夫人何時受過這樣的辱哦。

要不是為了維持臉面，吳氏夫人都能直接哭在當場。

這位雖然沒真哭出來，但這臉上的表情也是相當精彩的，總之就是能讓人看出來是在勉力忍讓了。

“呵，你還委屈上了。”李老太太冷眼看著吳氏夫人，喝了口大管家周安南遞過來的茶水，這位還是不準備放過吳氏夫人，“我家大娘……”

“奶。”

李老太太側了身子，就瞧見劉素璞已經從侯府出來，劉長生是追在她姐姐的身后也跑了出來。

瞧著自己這大孫女哭紅了的眼眶，李老太太就覺著心疼，心里的這股子無名火是怎么也壓不住。

這寧國公府是欺人太甚了，她絕不能讓這寧國公府好過！

心里這么想著，李老太太手上拉人的動作卻是沒停，“你出來干什么？也不怕被這老婆子訛上。”

周圍站了一圈的兩府下人和圍觀的百姓就想，李老太太這個老婆子說的是誰呢？總不能是還不到四十歲的吳氏夫人吧？

“她都能替她那個混蛋兒子做下換婚的丑事，她什么事做不出來？”

這下子，大家算是都聽出來了，李老太太剛才那聲老婆子，說的還真是吳氏夫人。

吳氏夫人先還為李老太太說自己老這件事兒氣結，可后面聽見李老太太又罵自己最得意的長子了，這位是真就忍不了了。

“老太太，您何苦……”

“夫人萬福。”劉素璞沒給吳氏夫人把話說完的機會，朝她半蹲著行了個禮，“老國公爺一輩子都是坦坦蕩蕩的正人君子，今日換親之事果真是老國公爺的意思嗎？”

這要吳氏夫人怎么說呢？

要說知道，她們寧國公府一門的清譽就都不用要了，那他們家中的這些人啊，無論是做官的還是沒做官的、嫁人的還是沒嫁人的，誰都別想有個好名聲。

要說不知道，那就是她這個當家夫人自作主張、違逆長輩，她的名聲就會毀于一旦，進而影響家中后輩。

這兩個選擇，哪個都要人命！

其實呢，吳氏夫人只要問上一句，你武安侯府要如何證明我寧國公府換親在先，她就可以避開這個要命的問題。

但吳氏夫人被李老太太當街罵過一回，這位沒真跟老太太干起來就已經是用了全部的理智了。

這樣的狀態之下，人就沒辦法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所以呢，吳氏夫人只盯著劉素璞，冷冷地說上一句，“未出閣的女子怎能自議婚事？”

“我父親在外為國守土，祖父祖母年邁，險些被夫人氣病。我不為自己議婚，還能怎么辦？”劉素璞說著話就以手掩面了。

圍觀的百姓就想，這李老太太有沒有被氣病他們是沒看出來，但這劉家大小姐慘是真的慘啊。

“大姐！大姐！誰欺負你了？”

也真是湊巧，劉素璞這邊剛哭上，十三歲的劉濯和十一歲的劉汀就從人群外面擠到了她跟前。

姐弟幾個人感情一向極好，劉濯左右看了一圈就急得跳了起來，指著寧國公府的一群人急吼吼地問：“是不是她們欺負你了？”

劉濯也不等劉素璞答話，就要沖出去和寧國公府的人打上一架。

“你給我回來！”

“三郎！”

李老太太和劉素璞是一起開口攔劉濯了。

李老太太是氣得跳了腳，想自己去拉這混小子，但又實在追不上，老太太除了喊這么一嗓子，再讓身邊的仆從將人拉住，她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啊。

劉素璞呢？這位一開始就沒想攔她弟弟。

劉濯這個同胞弟弟為她出頭，卻當街挨了寧國公府的打，這件事兒只要發生了，他們武安侯府就是板上釘釘的受害者啊！

可這個念頭也就是在劉素璞的腦袋里出現了那么一瞬，就被她自己給否了。

哪怕是知道寧國公府的人不可能下死手，劉素璞也狠不下那個心，讓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去挨打。

但她現在是要裝可憐的人，她就只能帶著哭腔地喊上一句“三郎”。

她確信，自己的這聲喊足以讓劉濯停下。

周安南看著自己停下的劉濯就松了口氣，不用死命攔著這位，他這把老骨頭就還能多活幾年。

眼瞧著老太太將劉濯給攔在后面了，劉素璞這才走到吳氏夫人面前，從袖袋里拿出個玉佩，“這親事雖是老國公爺提議，我父親同意的，但貴府大公子前途大好，遠不是我這樣出身的女子能配得上的。

夫人今日，就將這定親玉佩收回去吧。日后，我劉家與貴府便再不相干。”

劉素璞的長相本來也就不是柔弱那一掛的，如今又以已經哭過兩場了。形象嘛，屬實不算好。

但人最怕對比，吳氏夫人現下是馬上就要壓不住火氣，怒目圓睜，眼看著就要發怒了。

這么一看，圍觀的百姓即便還不了解事情的全貌，也都覺著這寧國公府的當家夫人是在欺負人了。

“不是說給二公子提親嗎？這怎么人家手里拿的是大公子的玉佩啊？大夫人換親這事兒是真的啊？”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這么說了一句，隨即就在人群中引發了熱烈的討論。

這其實是大雍約定俗成的一件事。

雙方家中有意結親，若一方年紀尚小，或因為其他原因不能馬上提親的，男方往往會贈予女方一塊刻著自己名字的玉佩做為信物。

“你說這是我家大郎的就是了？”吳氏夫人這時候是理智全無，面容扭曲了，“拿著個不知道從哪兒找的玉佩就說是我家大郎的，你也真不害臊！”

一直站在吳氏夫人身后的錢若鴻在拽了自家母親幾次都沒能阻止她說話之后，是徹底放棄了。

愛怎樣就怎樣吧，大不了就是回家之后挨一頓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