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嫁去北地的人，一定不會是我?！?

劉素璞不知道什么時候湊到了老太太的跟前，低聲說道，“他選人去北地，只是為了暫時籠絡人心，可不是真想讓北地的人跟咱們家當親家的。”

姻親，這是多緊密的關系啊。

北地靠近胡人的地盤，要是真讓個北地的郡守跟手里有兵權的將軍結親，昭明帝才是真的要寢食難安了。

昭明帝如今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他空不開手去處置北地那些人的小動作，就只能先用這樣的方式將人安撫下來。

給心腹的女兒封郡主、加尊號，又給她與你的兒子賜婚，這是我這個皇帝給你的殊榮，你就不要想著做那些有的沒的了。

日后，劉長生在北地病死，武安侯府和這位郡守就隔著一條人命，這個姻親大概率就做不得數了。

到那時候啊，劉徐來就會成為昭明帝重新收回北地控制權的一把刀。

所以呢，這個嫁去北地的人選只可能是身體不好的劉長生，而不是身體康健的她。

也是到了今日，劉素璞才發現，昭明帝就算是信任她父親，也還是在算計他。

老太太還是不安心，緊緊拉著劉素璞的手，“那你也得早點定個人家，省得日后他再算計著用你的婚事做些別的事。”

劉素璞想說不會有別的事可算計了，可看著老太太發愁的樣子，還是閉了嘴。

她奶想給她定下個婚事就定吧，總歸老太太不能害她，自己又知道些未來的事兒，肯定不會選出太差的人來。

“奶，你去官媒哪兒看中的人是誰??？”

說起這個，老太太的神情放松了下來，“靖安王家的長子趙懷序，比你大四歲，至今未曾娶妻?！?

劉素璞是真驚著了，她奶看中的這人門第也太高了吧！

大雍朝，非皇室宗親不能封王啊，而且她奶說的這人，還曾經作為儲君人選被養在昭明帝身邊過。

“奶，這人不行。真跟他定親，這跟直接說咱們要參與奪嫡站隊有什么區別？”

李老太太發誓，她是真沒想到這一層啊！

看著老太太的情緒又有些低沉了，劉素璞反握住老太太的手，“奶，實在不行我就去做自梳女?！?

大雍自梳的女子不多，但絕不是沒有，京城就有個專供這些女子生活的姑婆屋。

昭明帝就算是再需要這么個人，也不可能打破自梳女終身不與男子親近的習俗的，除非他是嫌棄自己的名聲太好了。

“哪兒就到得了這個地步？”老爺子這時候磕了下自己的旱煙桿兒，“總會有辦法的。實在不行，咱們就一家子回鄉下種地去。只要咱們這一家子在一起，在哪兒不是過？”

劉素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是啊，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什么日子不是過呢？

但這想法在劉素璞的腦子里還沒呆多長時間呢，就被膳廳外的夜風給吹散了。

他們倒是想走，那也得昭明帝愿意放人啊。

還有她那個父親，也未必舍得下如今的這份家業。

“姐，我晚上能去跟你一起睡嗎？”

聽見妹妹的說話聲，劉素璞看向她，順手拉了拉她身上的披風，又摸了下她的袖子，“怎么突然想起跟我睡了？不嫌棄我哪兒又破又小了？”

劉長生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弱癥，從小就被養得精細，她有的東西，是家里所有小輩里最好的。

劉素璞卻是個完全不講究吃穿用度的，就經常會被劉長生嫌棄。

“姐，我那哪兒是嫌棄你？明明是希望你對自己更好些！”劉長生挽著劉素璞的手臂為自己解釋，“咱們說不準什么時候就出嫁了，我就是想跟你多待一會兒?！?

劉素璞捏了捏妹妹的鼻子，“走吧，只要你不嫌棄，你愛在哪兒睡就在哪兒睡?！?

“姐，你書房里的那些游記能借我看看嗎？”

劉素璞上下看了眼劉長生，眼中帶著笑意，“露餡兒了吧？你這不是為了跟我一起睡覺，是想看我的書吧？”

劉長生吐了吐舌頭，“都一樣嘛。飯后無聊，總不能這時候是睡覺，看本書消遣消遣?！?

“自己去挑吧?！?

劉素璞拿自己的這個妹妹沒辦法，只能縱著。

看著劉長生難得流露出的孩子心性，劉素璞眼神暗了暗，她得快點兒成長起來！

這么想著，劉素璞調轉了方向，往書房的內室走去，馬戲團的事情，她還得落實一下才行。

劉長生幼時曾拜過一個師傅，跟他學過些醫術，也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事情。白日里，在馬戲團瞧見的那個唱歌犬，就很像她師傅曾經提起過的采生折割之術。

只是時間久遠，劉素璞有些記不清了，她得翻翻師傅留下來筆記。

“大姐，這書上記得都是什么??？”劉長生這時候拿著本書走了進來，“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劉素璞從書架中探出頭，見劉長生手上拿著的，正是自己要用的那本。

“這是我師傅的筆記?！眲⑺罔睆膭㈤L生手里將書抽出來，發現被翻開的地方正是她要看的地方。

劉長生湊過來，一目十行地看完，忍不住抖了一下，“用三歲的小孩做成動物，再驅使他們表演？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兒嗎？”

劉素璞沒答劉長生的話，只是將目光落在旁邊的一張插圖上。

圖上畫的內容，正是一個用小孩做成的小狗，樣子和劉素璞白天時看到的很像。

“姐？你想什么呢？”劉長生見姐姐一直沒有反應，伸手推了推她，發現還是沒反應，心里不由得有些慌，“姐，你怎么了？你別嚇我！”

隨著劉長生聲音的拔高，劉素璞是終于從自己的想法里回了神。

“沒事，你選好書了？”

劉長生揚了揚手里的一本志怪游記，“就它了?！?

“晚上要是做噩夢，明天可不許哭鼻子。”

劉素璞忽然想起了劉長生小時候的囧事，眉眼含笑地打趣。

劉長生這下是終于有些要惱了，跺著腳就去追搶先跑出去的劉素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