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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到站

江文悅被他看得心里發毛,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移開了視線。

深夜兩三點鐘火車站,站臺照明微弱。售票窗口大多關閉,貼出“暫停服務”告示,僅留兩個“應急窗口”亮著慘白的燈光。候車室角落的廁所門虛掩著,衛生條件非常簡陋,常散發異味。

候車室,長椅上擠滿了人,有人像蝦米蜷縮而睡,有人圍坐聊天,許是怕吵到別人,低聲交談著。偶爾能看到有母親抱著孩子來回踱步。

這些人有的是探親的,有的是出差的干部或工人,還有少量的農民推著獨輪車,運載農產品,準備到外地售賣。

剛下火車的江文悅裹緊單衣,目光掃過角落仍在營業的食攤。油膩的白熾燈下,煮玉米的蒸汽與香煙繚繞交織,攤主正往玻璃罐里添散裝白酒。

出站時,春天深夜的氣溫還是有些冷的。江文悅牙齒打著顫,余光瞥見小周只是雙手插兜快步上前?!懊米?,有點冷吧!沒事,再忍忍,一會到家就好了。“他呵出的白霧在冷空氣中迅速消散。

江文悅攥緊衣角,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想:這時候,他不應該把外衣脫下來給我披上嗎?果然是個不解風情的直男。

沒走多遠,一輛漆面斑駁的黑色小轎車緩緩停下。車門打開,身著中山裝的男人邁步而出,月光勾勒出他挺直的肩線。此人雙臂肌肉緊實,腹部平坦,眉眼間卻帶著書卷氣的溫潤。身高約莫一米七六,五官輪廓竟讓江文悅莫名覺得熟悉。

“江老師,這是江文悅同志。“小周咧著嘴介紹。

江文悅腦中還在胡思亂想著,男人已經走到面前。

“快!快上車,咱們回家?!敖瓰閲舆^包袱,指節無意識摩挲著粗布邊緣。他的目光像是要把江文悅整個人刻進眼里,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生怕驚飛了面前的人。

車內,小周利落地發動車子。而江為國坐到了江文悅旁邊的位置。

“閨女,餓不餓?坐了那么久的車,累壞了吧!咱們一會就到家了。”江為國的聲音突然發澀,指腹在膝蓋上反復摩挲。

“還好,不覺得餓?!苯膼傆X得好尷尬啊!她才穿來不到24小時,就經歷這么多。

她現在其實又冷又疲憊。心想:“這對父母也不怎么樣,氣溫只有八九度的深夜,應該給她帶件外衣的。”

江文悅從奶奶家出來匆忙,也沒多穿幾件衣服,春天的氣溫,最低溫度和最高溫度能相差十多度。

正在江文悅因為冷,心中不斷抱怨時,一件深灰色的上衣披到了她的肩上。

江文悅瞬間愣了一下,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拽了拽。只低著頭,輕聲說:“謝謝!”

江衛國看著與自己有些疏遠的女兒,不禁老淚縱橫。邊哭邊說:“閨女,當初不是爸媽不要你,那時候我生病了,住在縣里邊的醫院里,你媽媽帶著兩三歲的你來看我,誰承想……”

江文悅第一次看到一位,年過四十的長輩哭的這般悲傷。她抬起頭,鬼使神差的講起了原主記憶中的快樂時光。“春天來了,夏天也不會遠了,記得小時候,夏天奶奶會給我捉蜻蜓,夜晚帶我捉知了猴。冬天給我做棉衣,用的都是小花布。每當下雪后,我和奶奶都會在院子里,堆一個大大的雪人……”

“從小到大,奶奶沒讓我吃過苦,我的生活很溫馨很幸福,您不要傷心自責?!苯膼偪粗鞯母赣H,安慰著說。

江為國抬起雙手,用力擦去臉上和眼中的淚。帶著哭聲說:“好,那就好?!?

江文悅不想看到一位父親,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模樣,便說了好多自己兒時的趣事。

江為國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哄他開心,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叭藗兌颊f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果然沒錯。瞧瞧我這閨女,人漂亮又有氣質,而且還特別善良??上О。∫窃谖疑磉呴L大就好了?!?

江為國想著想著,一股心痛和自責之情再次涌上心頭。剛要掉眼淚,就聽到小周激動的說:“江老師,咱們到家了?!?

江文悅也聞聲朝窗外看去,只見一個小姑娘,攙扶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在院外的門口一臉焦急的等待著。

車子停穩,江文悅剛下車站好。只見長相和她十分相似的女人,三步并作兩步跨到她身前,雙手緊握她的手,泣不成聲的哭著說:“閨女,我可憐的閨女,媽媽可總算把你盼回來了。”

面前的女人正是江文悅的親生母親,曹敏。四十余歲的她,身材勻稱修長,簡約的衣著穿在她身上自有一番獨特的時尚感。五官精致立體,眼眸清亮如星,周身散發的優雅氣質。

此時的曹敏正緊緊的抱著江文悅,嚎啕大哭著。似乎想把她埋入身體中,埋入骨髓中,埋入血液中。把這些年對她的疼愛,擔心,愧疚都哭出來。

“您,您能先把我放開嗎?”江文悅在曹敏的懷抱里,艱難的吐出一句話。

江為國趕忙拉開曹敏,拽了拽她的衣袖說:“快別哭了,孩子回來了,是好事。你看你這哭聲大的,把鄰居都吵醒了?!?

曹敏抬頭向四周環視一圈,發現鄰居們家里的燈都陸續亮了起來。心中懊惱:“明天出門,又要挨個和人解釋了?!?

董明月踩著塑料涼鞋噠噠跑來,甜美的聲音里帶著黏膩的討好“干媽快別哭了,文悅姐坐了一天的車,肯定又餓又累。我們快進屋吧!”她雙手扶住曹敏的胳膊,很是懂事乖巧的樣子。

江文悅看著這個有些微胖,身高大概 158,看著年齡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心中猜測,這是原書中的女主。

大家終于不在院外逗留,都圍繞著江文悅朝屋里走。江文悅發現這是個獨門獨戶的小院,院中雖然不大,卻種著許多花草,還有蔬菜。房子雖然不是別墅,但看著也不小,應該會有許多房間。

此時,沒人察覺到,跟在幾個人身后的董明月,嘴角上揚。滿臉的不屑和嘲諷,“一個土包子,有什么好的?!?

董明月住在江家隔壁,父母也是老師。今年雖也20歲,卻比江文悅小幾個月。曹敏看到她乖巧可愛,自己更加想念走失的女兒,后來便把董明月認作干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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