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歆雨沒有回老宅也沒有回家見許母更沒有去找那個人,反而是陪著吳琴琴操持婚禮的事情,很快,婚禮如期而至。
如今她不需要刻意裝扮,五官艷麗迤邐,烏黑細眉配紅唇,一襲貼身白群,也是伴娘服,裙擺水波似蕩漾在腳踝,尖頭高跟露出細閃的光澤,把她一雙玉足拖離地面十公分。
她的配飾全是極其低調(diào)的款,腕間一塊女士銀表,最亮眼的是她脖頸上那條項鏈,細鏈穿過一枚戒指,恰好卡在她鎖骨正中間。
她骨窩深,骨相極美。
許歆雨到場,自然是引起轟動,美女來臨,誰不多看兩眼呢。
周彌和周蕊是最先來的,直接來后面找他們,周彌第一眼看見的是她戴在脖子上的戒指,眼神深邃而又開心,至少他不算是完全沒有機會。
“周彌哥哥,第一眼看的不是美麗的新娘,而是盯著我們伴娘,傷心了呀。”吳琴琴調(diào)侃說。
“琴琴從小就漂亮,沒想到就要嫁人了,讓哥哥很是感慨呀,新婚快樂。”周彌送上禮物說。
在房間里幾人一頓寒暄,兩位伴娘甚至都忘了出去接客,還是任豪打電話過來提醒。
許唯亭和許言勛來了看許歆雨第一眼的時候,很難跟高中的她聯(lián)想起來,外貌做事風格都迥然不同,看來她和陸楠驍變化都挺大。
雖然是一家人,但十年未見,卻生疏了很多,誰也不想主動緩和關(guān)系。
許歆雨突然有點累了,跟周蕊說去上洗手間。
她找到一處較為僻靜的走廊,墻上開一面窗,直對外面濃濃夜色,墻角放著垃圾桶,她走過去,點燃一支煙。
沒抽兩口,身后傳來高跟鞋聲,在她身后停立。
許歆雨沒回頭,窈窈一抹背,煙霧繚繞,她眼皮懶懶半垂著,盯著窗外的燈火。
許唯亭先出聲:“你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了?”
和記憶里的小姑娘說拜拜,她現(xiàn)在是精致又聰慧的女人了。
許歆雨轉(zhuǎn)過身,美麗臉龐牽著一抹笑,她比她高出小半個頭,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
“有些年了,想聊會?”
“嗯。”許唯亭覺得自己比想象中的心平氣和,“可以聊聊你這幾年嗎?”
許歆雨抽著煙,并不搭腔。
許唯亭說:“當然,你也可以問問我的事……或者他的。”
許歆雨自然知道這些年陸楠驍任何公開場合的女伴全是她,很多人猜她是陸楠驍女朋友,還猜許家陸家要聯(lián)姻。
許歆雨笑笑,對她吐了一口煙,“沒興趣。”
許唯亭被嗆到,咳嗽兩聲。
“沒興趣你就不會專門回國參加婚禮。”她緩聲說,“你既然回來了,就證明你不準備和過去的人斷絕來往。”
許歆雨懶得回應(yīng)。
“而過去的人里,沒有誰入過你的眼。我不可能,媽媽不可能,你哥哥莊嚴更不可能。除了他。”許唯亭不肯叫出他的名字,似乎不說,這就不是事實。
許歆雨勾唇,輕飄飄就咬出那三個字,“陸楠驍?”
尾音綿長,由她口中吐出,似是帶了千百種曖昧在其中。
許歆雨笑的有點兒壞,尤其看許唯亭一秒就變白的臉蛋,那笑就愈發(fā)的肆無忌憚。
想著當年她回國后,許唯亭專門打電話過來說了一段話:許歆雨,你選擇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永遠不要見陸楠驍,從今以后你沒有資格,你害了他兩次,我不會原諒你,陸家也不會,你不配,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放開他,他會是我許唯亭的。
她眼睛直直盯著許歆雨看,“你要回來和我搶他?”
許歆雨氣定神閑的抽著煙,“姐,你這瞎想的毛病改改吧。”
“是嗎。”許唯亭眼睛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神情,慢慢說:“他等會可要過來找我。”
許歆雨動作幾不可聞的一頓。
許唯亭捕捉到了,她后退一步,似有些厭惡的蹙起眉,轉(zhuǎn)身走之前說:“還有,我討厭女人身上有煙味,你真的變了好多。”
待許唯亭走后,許歆雨發(fā)起了呆,她突然意識到,她已經(jīng)太久沒見他了。
十年未見了,她不聯(lián)系,他也未曾主動。
隔了這么久,她憑一腔沖動跑回來,可其實他早就身側(cè)另有佳人,不需要她了呢?
是啊,不考慮一切就回來看來是沖動了。
許歆雨回去的時候看到了莊嚴,她突然覺得以前那么好的感情,如今好像對他無話可說,看裝扮,他應(yīng)該成為了自己想成為的人吧。
莊嚴側(cè)頭看過來,走上前:“曉曉,好久不見。”
“嗯。”
“有空嗎,我們聊聊。”
許歆雨停頓了下:“嗯。”
婚禮外面是一片草坪,這個點外面很多拍照的。
自從那年的事后,許歆雨就沒再和莊嚴聯(lián)系過,微信他來找她,許歆雨也從來沒回復(fù)過。后來換了號碼,微信登不上去,換了新的號碼。
“曉曉。”莊嚴開門見山說,“這么多年你從來沒有聯(lián)系過我,你回來的事情我還是在高中同學那里聽說的,你還在記恨當年我對你做的事嗎?”
許歆雨眨了下眼,搖頭:“沒有。”
“那……”
她打斷,聲音很低沉:“我沒有記恨你對我做的,但我不能替他原諒你,他那么驕傲,卻因為那樣的事跪下,在醫(yī)院躺了一個多月。”
“如果是只是單純綁架我,就算是殺了我,我都不會埋怨你半句,但不能是他。”
這個“他”,莊嚴當然知道是誰。
他已經(jīng)很久沒聽到陸楠驍?shù)拿至恕?
自從那件事后,陸家遷怒于他,把他從學校踢出去,他被迫回到了陽明高中。
“你還喜歡他?”莊嚴問。
許歆雨稍頓,沉默片刻后,她笑了一下,輕聲道:“這是我的事情。”
莊嚴沒說話。
許歆雨抬起頭,看著天上的云:“你知道嗎,我在美國也過的不好,后來有人問過我是怎么熬過來的,可我現(xiàn)在回想起來,浮現(xiàn)在腦海中的不是那些痛苦又漫長的經(jīng)歷,而是他的模樣,堅韌、強大、沖撞、孤勇。”
“莊嚴,我如今能站在這跟他有莫大的關(guān)系。”
他們在附近上走了一圈,回到婚禮現(xiàn)場門口。
許歆雨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莊嚴,她聲線很溫柔,卻又極為決絕堅定:“我不記恨你,但也不可能原諒你。”
直到婚禮整個開始到結(jié)束,陸楠驍也未曾露面,大家都陸陸續(xù)續(xù)準備回去了。
周彌在婚禮過程中因為醫(yī)院有個手術(shù)希望他能回去指導(dǎo)就先行離開了。
許歆雨準備打車的時候,莊嚴走過來,看她屏幕一眼,說:“我送你回去吧,我開車過來的。”
許歆雨還未搭話,就聽見許唯亭于她身后喊她,“妹妹。”
是許唯亭的聲音,許歆雨轉(zhuǎn)過身。
一輛賓利suv緩緩駛過來。
許歆雨沒有設(shè)想過,她和陸楠驍再次見面該是什么樣的,一切未發(fā)生的事,她不喜歡在腦海里描摹,她更喜歡付出行動,用雙眼去直觀感受。
但眼下,光是隱隱掃到那個人影,許歆雨已經(jīng)挪不動雙腿。
車窗后的人,一只手扶在方向盤上,她先看到他修長的手,一根一根圈住黑色方向盤,關(guān)節(jié)凸顯分明,勾出手背上四道骨根,連至腕間,一塊銀表,安安穩(wěn)穩(wěn)扣住那只漂亮至極的手。
目光再延續(xù)而上,她終于看到他的臉。
男人都該經(jīng)歷歲月的被打磨,被沉淀,他變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眉骨變硬朗,五官愈發(fā)正挺,下顎線緊削,畫家也刻不出來的完美線條,多一絲都是累贅。
但他變了,周身步滿了戾氣與倨傲。
他眼神太過鋒利,寒冰作眸,冷到蝕骨,又帶著強烈的侵略性,活活定住她,似尖刀,讓她無名的恐懼,又喘不上氣。
他這幾年必定過得腥風血雨,卻又青云直上,嘗盡苦與甜,享受眾人捧。
她看不懂他眼里的意思,但她知道,他正在極力隱忍著什么。
許歆雨首先在與他對視的目光中先低下頭。
好多人離得遠,沒能認出車里的人是誰,但他們認得出車是什么車,許唯亭在一眾同學羨慕的眼神中,打開副駕駛的門,看向許歆雨:“我們送你回去吧。”
她用“我們”。
許歆雨冷淡的說:“不用。”
“那你怎么回?”許唯亭問,語氣微諷:“你有車?”
周蕊不了解內(nèi)情,走過來安排,“歆雨,你讓你姐送你回去吧。”
許歆雨不想把自己置身于尷尬的境地,她不再說話,莊嚴似乎看出她的抗拒,替她解圍:“沒關(guān)系,我來送就好。”
許歆雨沒拒絕,短暫的一面,卻是在她心上重重一擊。
他們見面,誰也沒有開口,只是對視,她已經(jīng)感覺到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時,她突然覺得前路迷茫,回國好像是個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