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新歷一年。
東境。
凡俗深淵交界。
三不管混亂城,亙塬城。
本地地頭蛇兼最大邪派組織艮元里不知道是哪路被吸納進去的人才,在城中分堂推陳出新了個名叫“洗地”的板塊,宣傳費砸得足足,宣傳語更寫的是:
“為組織更好更快壯大發展,本派現推出新業務,死活不論,只要想從黑轉白,想從地府十八層地獄脫離苦海早日投胎,想一個光明前程美好未來——
注意,注意!只此一處僅此一地,別無分家分號,認準“艮元”標記,有錢你就來,沒錢可以轉印子,印子借不到搞不了都不是事兒,道路千千萬,就怕你不來,沒有洗不白,只有越洗越白白!”
一眾簡潔明了的宣示欄上,累贅如此的宣傳吸引了多數各界人士圍觀。
貼告示的人看著越聚越多的人笑的合不攏嘴。
有人看好啊!
就說這么宣傳沒問題的。
雖說第一單生意開始到結束不過一刻,但那是意外,單主帶來的意外。
單主搞出來的幺蛾子很好辦的,解決掉意外制造者就行了,不是什么大問題。
他們組織一向堅定“外耗第一名”行為準則嘛。
等了又等。
人又慢慢少起來了。
直到夜幕降臨,輪著蹲守的換了五六撥了,依舊沒人咨詢。
新一輪換崗的無聊的打了個哈哈。
要不是新業務初期給的夠多,他都寧可去接單繼續暗殺作業。
他這班是最后一撥了,再沒來問的,他可以上報然后撤了。
“咳、咳咳——
就、就是這里了?”
嘶啞的聲音停留在打瞌睡的人跟前。
唰的就是刀劍出鞘的聲音。
殺手界前十不是蓋——
誒?
沒人???
頭頂三個問號,那人也問了出來。
“這位大人,你、咳咳,你是看不見我的,我是四嶺村村長遣來,聽說——咳咳咳!”
話沒說完那人又重重咳咳幾聲,又扯著咳得像個破鑼鍋的嗓音繼續:“聽說咱們這里可以給洗、咳咳,洗冤屈,我——
咳——”
在一堆廢話夾著三五不時加進去的自帶的咳嗽背景音里,總算,那人聽懂了這不知道什么東西的存在的訴求。
第二場交易,終于來了。
與此同時,城邊小院。
“什么?!你要去東羽?”
黑貓聽完聞約的話,驚得從軟榻上直接站起來一邊來回踱步一邊又重復了一遍,
“你要去東羽?你真的要去東羽?東羽現在就是一攤爛賬,你去那里做什么?”
聞約頭也不抬收拾行李:“東羽有葉也的一份因果還在等著了結,”
“葉也,又是葉也,不是,聞約你告訴我她對你來說到底是你的誰?
這一路上我看你把她護的來只蚊子都能讓你碎成渣渣。
別告訴我她是你同父同母還是同父異母還是同母異父的妹妹,神族孕育子嗣困難,你爹娘能有你一個已經是萬——”
“你還想回去嗎?還想報仇嗎?”
“可是……”
“你不是好奇上次路上我順手喂給你的能幫你早點恢復的是什么嗎?
是這個世界的入侵者。
你不是沒感覺到這個世界已經被隔絕,這都是因為那些東西,所以所有出去的路才會被封禁,
神沒有神力也會衰弱退化。
我只想回家。
只要事情了結就能各回各家。”
“……行,我、你隨意吧。”
突如其來的無力感淹沒了黑貓。
它其實有過猜測,這里對它這種外來可比神明的存在限制多,而今聽到聞約給出的答案,它只有一種果然如此,再,就是無能為力。
它其實已經很衰弱了。
它賭不起。
所以這一次它不跟著了。
大不了一旦出了事,留它在這里還能幫忙想辦法。
臨了它忽地又想起一件事:“對了,上次你破壞了的陣法的組織,叫艮元的,我外出打探消息時聽到后來去抓捕的宗門抓到的那個組織成員都自戕了。
據說那個宗門刑堂里再老辣的長老也都一直沒找到他們究竟怎么做到的,在密不透風的密室里自絕的,就怕他們有什……”
“無非禁術,但是我是神,”
還是外來神,雖然神力欠缺,但就這么個沒有神的世界,對她還產生不了多大威脅。
-
艮元的第二單生意即將進行,組織內部派出去了幾波人才終于打探到了當日來的那東西說的四嶺村在哪里。
打聽清楚了也才知道,本次交易當事人、啊不,是當事鬼,有點多,這才第二單就叫給碰見了舉全村之力才送出來個怎么尋思都像奄奄一息的病鬼千里送上門。
雖然這事兒有點不對勁。
誰叫組織從來來者不拒。
而且,這次又還得外派。
外派外派,吃苦的菜,前有風餐露宿天被地床,后有生死時限絕境難聲,總結牛馬不理狗都不干。
這時候組織定的充當擺設的規則再次起作用了。
本次幸運中選人選——
主負責人曇花城分堂掌事空商再一次得此幸運外派機會,在同伙感激的目光里罵罵咧咧帶著一干吃飯家伙出了門。
跋山涉水終于趕到了一鳥不拉屎地,看著眼前風滾滾來,呼嘯過,連個草根都卷的一干二凈的斷壁殘垣,眾人只想嘆氣。
有不清楚內里的感慨:“無怪第一單就吹了,以前的外派艱苦了點,咬咬牙還是能忍的,就現在,就眼下,咱組織也沒到山窮水盡地步,長老堂怎么想不開要搞這么個板塊?”
而且,
“這么干拉的仇恨十足十,嫌自個兒日子過的不夠刺激嗎?”
能進組織的大都是亡命之徒,但是誰人進了組織不是為的求個活路的?長老堂搞這一出真不是為了讓他們死的更快節省資源?
聽說組織上一次的行動派出去的不曉得是哪個頭鐵的捅了大簍子招了太儀宗追殺,導致內部元氣大傷,難道是真的?
說出來的話沒等來大家伙贊同,先得到了空商一記白眼。
那人不明就里,卻也不敢再言語。
空商煩躁地帶著人迎著無孔不入黃沙越過村碑進了村子里。
防御靈器突兀碎裂,迎面就是風灌了沙投喂。
空商嘗試打開新的靈器,然而不行。
火突然冒上頭。
“呸、呸呸!
單主,單主呢?!”
“下了訂就覺著自己是大爺規則是一點不遵守就這樣讓我們等著他嗎這是?!
誰給牽線搭橋的這單事兒?!回去自己去刑堂認領三百鞭刑!”
本來就是站在這里就煩,又來這一遭,呵,那幫王八子。
且等著罷!
就在罵完那會兒,單主的身影出現了。
看架勢,掐點來的吧。
是個撐著一身掛著破布爛衣的破爛骷髏。
骷髏上下頜骨一張一合,聲音嘶啞難聽:
“大人們辛苦,辛苦,
哎呀都怪家里那死……咳嗯,家里那個最近總不聽話鬧著要去外邊看,有什么好看的外邊,為的勸住她耽誤了些時間,實在不好意思啊各位大人。
各位大人就是來替我們村子洗——正名的吧,真是太好了,我們村長千盼萬盼終于把各位大人盼來了。
有大人在咱們村子一定能沉冤得雪重見天日,
大人們跟我來。”
骷髏又強調:
“一定要跟緊我。
我們這里得有我帶路,不然容易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