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四十余年的改革開放孕育了舉世矚目的中國經濟奇跡，但這個奇跡的背后是日益沉重的資源和環境代價，持續增長的能源消費需求、脆弱的環境承載能力和琢磨不定的氣候變化威脅，這些問題已經對中國經濟的高質量發展目標形成了阻礙。如何在確保經濟穩定增長的前提下緩解氣候變化、改善環境問題，面臨諸多困境。究其根本，能源要素的持續投入不僅是確保經濟社會發展的充分條件，更是產生高額碳排放、引發氣候變化與環境問題的關鍵所在。2022年，能源消費總量達54.1億噸標準煤，其中煤炭、原油、天然氣消費量占能源消費總量的74.1%。不難發現，傳統化石能源污染物依舊是造成環境污染的主要原因。為了緩解能源要素使用對環境造成的負面影響，不少學者將研究目光投向能源技術，力圖通過能源技術進步化解這一潛在矛盾。

2020年9月習近平主席在七十五屆聯合國大會上作出了實現“雙碳”目標的鄭重承諾，這不僅確立了我國構建新型能源體系的顯示路徑，也為能源技術進步指明了前進的方向。具體而言，“雙碳”是指“碳達峰”和“碳中和”兩個目標，分別對應2030年和2060年兩個時間節點，其核心任務是降低二氧化碳排放和增加二氧化碳的吸收。隨著“雙碳”目標的提出和普及，中國能源低碳化轉型壓力顯著增加，清潔能源發展亟須提速。與此同時，能源轉型造成的供給不穩定現象也隨即顯現。反思既定的能源發展戰略并發現問題、做出科學調整以確保“雙碳”目標的如期實現已經成為當前亟待關注的重要議題。有學者認為“雙碳”目標的實現離不開能源技術進步的推動。能源技術進步之所以會影響“雙碳”目標，主要涉及如下兩個方面：一是清潔能源技術的創新；二是傳統能源技術的革新。清潔能源技術的創新和傳統能源技術的革新共同決定了中國能源系統的技術體系。然而，根據技術進步偏向理論，針對一個系統或一種要素的技術進步可能是“非中性”的，即技術進步存在偏向。換言之，各種類型的能源技術并非“齊頭并進”，而是存在發展趨勢的不同。因此，能源技術進步不僅存在大小，而且還存在偏向上的差異。本書所提及的“能源技術進步偏向”主要展現了能源要素在“清潔能源”與“傳統能源”兩種類型之間的技術發展趨勢，同時還刻畫了清潔能源內部在太陽能、風能、水能、生物質能等相關領域的技術發展傾向，以及傳統能源內部在煤炭、原油、天然氣等領域“清潔化”應用的技術發展趨勢。

倘若只關注能源技術進步的趨勢、能源技術進步的偏向，能源技術有可能出現與環保目標不匹配的發展趨勢。這是因為，環保目標對污染物的減排和控制提出了明確的要求，清潔能源技術與傳統能源技術都必須在這一過程中發揮積極的推動作用。然而，在清潔能源技術加速發展的同時，傳統能源技術并非停滯不前。我們既不能忽視清潔能源技術顯著的減排效果，也不能遺忘傳統能源技術巨大的減排潛力。因此，準確識別各類能源技術在污染物減排中的作用，即探討能源技術進步偏向的環境影響，能夠實現從技術角度掐斷“污染源頭”的目的，以此為環境目標保駕護航。本書所提及的“環境影響”主要是指能源技術進步偏向在污染物減排中發揮的作用。

遺憾的是，能源技術進步偏向并不會自動和環保目標相匹配。這是因為清潔能源技術的應用成本相對較高，傳統能源技術及其產品的利潤優勢明顯，僅依靠市場本身的作用難以使我國既定的能源技術進步偏向發生轉變。因此，若要轉變既定的能源技術進步偏向，使之與環保目標相匹配，環境政策的介入勢在必行。但是環境政策種類繁多，探討異質性環境政策影響能源技術進步偏向的政策驅動機制，對清潔能源技術和傳統能源技術的協同發展至關重要。這里的“政策驅動”主要是指異質性環境政策在轉變能源技術進步偏向時產生的影響。

總的來說，本書圍繞“能源技術進步偏向”這一研究對象，一是為經濟高質量增長與環保目標的雙贏找到現實路徑。在構建新型能源體系和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雙重引領下，能源技術的發展與進步不僅可以緩解使用傳統能源帶來的高污染現象，而且能夠通過促進清潔能源發展，推動能源結構調整，從而保證經濟發展對能源要素的剛性需求，以此實現經濟發展方式的綠色化。二是為能源供給和消費結構的合理化轉型指明前進方向。當前，減少碳排放是盡早達成“雙碳”目標最為直接的方式，同時減少碳排放與能源技術息息相關。然而，發展能源技術必須有所側重，通過調整現有的政策扶持體系，以此激勵能源技術合理化、最優化前進，“雙碳”目標才能更好地如期實現。三是為能源環境政策的多樣化實施提供理論與實證依據。環境政策種類繁多且理念復雜，本書不僅致力于考察“命令控制型”環境政策對能源技術進步偏向的影響機理，而且還分析了“市場激勵型”環境政策引導能源技術進步偏向的作用機制，這是極具意義的探索性工作。

屈放
2024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