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歸途與清算
- 穿越兩界:愛美食勝過愛美女
- 東山阿星
- 5862字
- 2025-08-21 18:03:18
一片浮云如魚鱗般密布天際,襯著下方龐大的銀色機身。飛機平穩下降,徐陽透過舷窗凝視著這座越來越近的、承載了他十幾年光陰與沉浮的城市——陽城。
陽城
這座號稱南方古老的都市,林立著嶄新卻略顯急迫的摩天大樓,玻璃幕墻在午后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透著一股浮華與焦躁。寬闊的主干道上車流如織,永不休止的鳴笛聲匯成嘈雜的背景音。新舊城區的界限在這里格外分明,一邊是精心規劃的CBD,光鮮亮麗;另一邊則是雜亂喧囂的老城區,巷弄狹窄,生活氣息濃郁卻也擁擠陳舊。空氣中常年彌漫著一股濕熱的味道,混雜著尾氣、不知名的花香和路邊小吃攤的煙火氣,構成陽城特有的、讓人喘不過氣卻又欲罷不能的都市叢林氣息。
飛機落地,徐陽深吸了一口這熟悉又陌生的空氣。他沒什么行李,只有一個背包,里面裝著最重要的東西——那幾株改變命運的人參樣本。他毫不猶豫地打車,目的地直指深州豪格生物食品有限公司。
這家以食品添加劑和“生命一號口服液”為主營業務的公司,在一棟中等偏上的寫字樓里占據了五層。裝修看似現代,但布局局促,地毯邊緣已顯磨損,墻角植物無人打理顯得蔫頭耷腦,透露出一股管理上的疲態和浮躁。
徐陽熟門熟路地來到頂樓的總監辦公室外。敲門前,他甚至能想象出李易峰那張陰晴不定的臉。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李易峰,這位靠著他表舅是公司董事之一才坐上總監位置的上司,此刻正黑著臉,將一份文件夾重重摔在辦公桌上,濺起的咖啡漬弄臟了旁邊一份剛打印出來的報表——那份報表,是徐陽熬了三個通宵做出來的季度分析。
“徐陽!你還知道回來?”李易峰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尖刻,“我告訴你,張總那單子黃了,全都怪你那個什么破市場調研!數據不準,方向偏差!害公司損失至少兩百萬!這個責任,你想怎么背?”
徐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表演。李易峰就是這樣,功勞永遠是他的,鍋永遠需要別人背。出差前,徐陽提供的明明是最詳盡最客觀的報告,是李易峰為了巴結張總擅自夸大了預期收益,如今市場遇冷回款不及預期,他自然需要一個替罪羊。
“李總,”徐陽聲音平靜,但每個字都透著力量,“休假前我提交的報告數據和結論都清晰標注了風險提示,您簽批時是確認的。至于張總那單的預期,我記得是您親自改動了我的方案,把預期數字提高了30%,這有郵件記錄。”
李易峰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他最恨徐陽這種不卑不亢又總能拿出證據的樣子。“少跟我翻舊賬!現在說責任!你作為項目核心成員,難道就沒一點錯嗎?我告訴你,這個月績效全扣!下個月開始,西南區的市場也給你管了!”他幾乎是用吼的,故意擴大徐陽的責任區域,明顯是想用成倍的工作量壓垮他,逼他就范或者主動犯錯。
“扣績效?加工作量?”徐陽扯出一個冰冷的笑容,眼神銳利如刀,“李易峰,你是不是真以為,我還是那個為了房貸、為了養家,可以任你揉圓搓扁的徐陽?”
“徐陽你什么意思…”李易峰沒料到徐陽敢直呼其名,更敢這樣質問,一時語塞。
“我沒意思,就是覺得沒意思了。這牛馬我當了十幾年,不想當了。”徐陽語氣淡漠,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你房貸還清了?上帝給你力量了?”李易峰反應過來,試圖用現實的枷鎖壓制他。
“不是,是祖宗顯靈了。”徐陽腦海中閃過那株黃金人參,一股前所未有的底氣充盈全身。“我不干了。現在,立刻,馬上。”
“靠…”李易峰被噎得說不出話,看著徐陽轉身離開,沒有絲毫留戀。
徐陽回到自己的工位。格子間里的同事們或探頭探腦,或假裝忙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寂靜。他無視那些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利落地開始收拾東西。桌上除了工作資料,幾乎沒有個人物品——這冰冷的格子間,從來就不是他的家。除了用了多年有些掉漆的保溫杯和那臺陳舊的辦公筆記本電腦,再無牽掛。他甚至沒有和任何同事道別,徑直走向大門。
路過李易峰辦公室時,他能透過磨砂玻璃門縫感受到里面陰鷙的目光。徐陽的腳步頓都沒頓一下,心中甚至響起了解放區老歌的旋律:“翻身的農奴把歌唱……”這感覺,比李易峰的咆哮痛快一萬倍。他差一點,真的只差一點就忍不住回頭踹開那扇門,把拳頭印在那個只會搞裙帶關系的狗東西臉上。這些年,他替李易峰扛了多少雷,干了多少苦活累活臟活?那份憋屈和扎心,此刻都化作了揚長而去的輕快。人生皆苦,我偏要感謝你施加的這些苦難,讓我徹底清醒。
離開公司,徐陽沒有立刻回那個所謂的“家”,他漫無目的地在陽城熟悉的街道上走了很久,直到夕陽將城市染成一片昏黃,才最終走向那個曾傾注了他無數心血和希望的地方——華陽逸品小區。小區環境尚可,但物業管理已不如當初,綠植修剪得有些潦草,樓道的瓷磚也蒙了層灰。
站在熟悉的防盜門前,他心頭竟有一絲不合時宜的期待——或許,空無一人?或者那個曾經的愛人會有一絲愧疚?鑰匙插入鎖孔,輕輕轉動。
門開了一條縫,里面沒開主燈,只有臥室方向透出曖昧的暖光。一股濃烈又陌生的男性古龍水味混雜著情欲的氣息,像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扇在徐陽臉上,瞬間摧毀了他最后的僥幸。隨之而來的,是壓抑著的呻吟、急促的喘息和床墊彈簧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清晰得如同在耳邊炸響的驚雷,匯成一首殘酷刺耳的“生命協奏曲”,時而高亢如嘲弄,時而輕顫如鄙夷。
徐陽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手指緊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他猛地推開半掩的臥室門,沒有憤怒的咆哮,只是冰冷地站在門口,看著床上糾纏的身影在驚惶中彈開。
床上的男人慌亂地套上褲子,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甚至不敢正眼看徐陽一眼。前妻王薇卻不急不慌,她甚至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姿態,慢條斯理地穿上真絲睡袍,理了理凌亂的頭發。燈光下,她裸露的肌膚上還殘留著刺眼的痕跡。
“這么巧啊?回來拿點東西?”馬薇的語氣沒有絲毫愧疚,反而帶著居高臨下的鄙夷,她走到徐陽面前,紅唇勾起一抹惡意的笑,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特意挑這個時候回來?不好意思,打擾你的偷窺雅興了。不過也好,正好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生活質量!這就當是告別你這個窩囊廢的最好儀式了。看看你,再看看他,徐陽,知道為什么我選他不選你了嗎?”她靠近一步,壓低聲音,卻又清晰無比,“他能在床上讓我飛起來,你能干什么?賺錢不行,床事也稀松平常,連當個舔狗都不夠格!這房子,這車,我以后終于不用再跟你這種廢物分享空氣了。”
“好走不送,”徐陽的聲音異常平靜,甚至沒有一絲波瀾,但那雙看向王薇的眼睛卻如冰封的深淵,帶著刺骨的寒意。他一字一頓地道:“做人留一手,山水有相逢。但愿你的‘高質量生活’,不會太快變成你人生的‘最高點’。”說完,他再沒看王薇一眼,轉身走進書房,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房產證等重要文件和一些私人物品。整個過程,王薇都倚在門框上冷眼旁觀,眼神像打量一件即將被丟棄的垃圾。
三天后,房屋中介以最快的速度辦完了所有手續。徐陽沒有再見王薇,委托律師處理了最后的細節。當賣掉房子的錢打入銀行卡的那一刻,他徹底切斷了自己在陽城物質上的最后一絲牽絆。
傍晚時分,徐陽一個人背著簡單的行囊,最后一次漫步在陽城老街的街頭巷尾。夕陽的余暉給這座充滿復雜記憶的城市鍍上了一層虛幻的溫暖。這里曾是他奮斗的起點,如今也是他埋葬過往的終點。
華燈初上,城市的另一面開始顯現。街角,一位看起來至少有80歲的阿婆,佝僂著背坐在一張小小的塑料凳上,腳下鋪著一張洗得發白的藍布,上面零星擺著幾把蔫頭耷腦的青菜和蘿卜干。皺紋深刻如刀劈斧削,每一道都訴說著歲月的艱辛和沉默的尊嚴。而在不遠處的地鐵口旁,一個頂多18歲、妝容精致的少女,眼神迷離而空洞地注視著來往行人。她胸前掛著一個醒目的硬紙板,上面用彩色馬克筆清晰地寫著:“錢包被偷,求好人心給10元現金買車票回家,好人一生平安!”演技逼真得令人心酸又可笑。
這座城市如此真實又如此荒誕,每天都充滿了掙扎、偽裝與微弱的生機。
走著走著,徐陽的目光被街角一間鋪面吸引了。雕梁畫棟,古色古香,碩大的鎏金匾額在暮色中依然醒目——同心堂旗艦店。他心中微微一動。這是一家實力雄厚、聲名遠播的全國連鎖中藥巨頭。店內隱約飄出的草藥香氣,在這一刻比陽城任何浮華的氣息都更讓他感到一絲安定。
徐陽定了定神,從背包里拿出一頂棒球帽戴上,又掛上一副墨鏡,略作喬裝后,穩步走進了藥堂的大門。一股混合著黨參、黃芪、當歸等藥材的獨特氣息撲面而來,讓人心神一定。
“你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一位年輕的店員迎上來。
徐陽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你們經理在嗎?我找他談點事。”
“哦,經理在二樓辦公室,請跟我來。”店員不敢怠慢,引著他上了樓梯。
二樓辦公室的門虛掩著。店員輕敲幾下后推開門:“吳總監好,古醫生,這位先生說要找經理談點事。”
辦公室內,氣氛嚴肅。一位四十歲上下、身著剪裁合體的灰色職業套裝、氣質沉穩干練的女性正翻閱著文件。她正是陽城同心堂的總監吳昕怡,今天剛好過來這家旗艦店巡查業務。她抬眼看向門口,眼神如深潭般沉靜,帶著審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徐陽身上,那銳利仿佛能穿透墨鏡。她旁邊的老者,約莫六十歲,頭發花白,面容清癯,身著灰色中山裝,眉頭微鎖,透著一股學者氣度和幾分難以言喻的郁郁之色。他便是這家店的店長兼坐堂醫生,古劍心,曾出身中醫世家,奈何家道中落,一身本事只能寄人籬下。
“打擾了,吳總,古大師。”徐陽摘下帽子和墨鏡,露出棱角分明的臉龐。盡管眉宇間帶著一絲旅途勞頓的風霜,但眼神銳利,嘴角帶著自信的弧度,周身散發出一股經歷過沉淀后的沉穩與勃勃生機,強大的男性氣場瞬間籠罩了房間。
吳昕怡心中猛地一顫!她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商界精英、政界要員不在少數,但眼前這個男子身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特質,沉穩自信下似乎蘊藏著巨大的能量,那雙明亮的眼睛更是仿佛能洞穿人心。她迅速壓下心中的漪漣,恢復了職業化的表情:“先生客氣了,請坐。不知有什么可以幫到您?”
徐陽沒有多余寒暄,開門見山:“請問貴店收購藥材嗎?”
吳昕怡和古劍心對視一眼。古劍心率先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職業性的平淡:“收購。具體要看藥材的品種、年份、品質和真偽。”
徐陽點點頭,從背包內側最安全的夾層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用厚實防震氣泡膜仔細包裹的小包。他動作沉穩地層層打開,然后,隨意地(實則極其精準地)將其中一顆體積最小、但形態完整的人參取出,輕輕放在了兩人面前的深色實木茶幾上。“您二位看看,這顆品質如何?”
這顆人參甫一露面,藥香內蘊,色澤金黃中帶著深沉的琥珀紋路,根須密集如龍須,靈韻暗藏。
“這!”原本一臉淡然甚至帶著點不耐煩的古劍心,在看到人參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發出了一聲難以置信的驚呼!他幾乎是失態地從椅子上彈起,一個箭步就沖到茶幾前,雙手顫抖著想要去碰觸,又在距離幾厘米時硬生生停住,仿佛生怕褻瀆了圣物。他猛地俯下身,鼻翼翕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股精純到極點的參香瞬間沖入腦海,讓他精神為之一振,渾濁的眼睛瞬間爆射出精光!“百年!絕對百年以上!而且是野生的!老天爺,純野生的老山參!這品相……這靈氣……我、我幾十年沒聞到過了!”他激動得語無倫次,蒼老的手指在空中比劃著,想要描繪卻又詞窮。
吳昕怡同樣滿臉震驚,雖然她對藥材的鑒別不如古大師專業,但作為古武世家的旁系成員,她對蘊含靈氣的天材地寶有種天然的感應。這株人參一出現,那種仿佛擁有生命、磅礴內斂的能量波動就讓她心頭劇震!她原本只是例行公事地來巡查,萬萬沒想到竟然能在這里碰到傳說中的東西!價值連城!絕對的價值連城!她的心跳驟然加速,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不惜一切代價,拿下它!
徐陽將兩人的震驚、激動、狂喜盡收眼底,臉上依舊是那副風輕云淡的表情,心中卻悄悄舒了口氣,那塊壓在心口的石頭終于落了地。穩了。這一步,走對了。
“戴、戴老!趕緊聯系戴老!”古劍心哆嗦著手,小心翼翼地盯著那株人參,頭也不抬地對吳昕怡急道,然后才想起徐陽,老臉一紅,連忙解釋:“失態了!失態了!實在……實在太稀罕了!先生,這……這寶貝您想怎么處理?開個價吧!”他看向徐陽的眼神,充滿了熾熱的渴望和無比的尊重。
半個多小時后,經過古大師近乎膜拜般的反復驗看、稱重、描述參齡形態,辦公室內激動的氣氛才稍稍平復。吳昕怡也已冷靜下來,恢復了商業精英的談判姿態,但眼底的狂熱并未褪去。
“先生,讓您久等了。古大師剛才也說了,確實是稀世珍品。我們同心堂的誠意十足。您看……這個數如何?”吳昕怡豎起一根涂著豆蔻色指甲油的纖纖玉指。她的聲音強自保持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一百萬?”徐陽微微挑眉。這個價格低于他的預期。他不動聲色地端起店員奉上的茶,呷了一口,淡淡地說:“據我所知,這個級別的參王,市場行情遠不止這個價。朋友千辛萬苦得來,這是機緣。吳總,您再報一個能體現它真正價值的價吧。”他巧妙地將主動權推了回去。
吳昕怡柳眉微蹙,與古劍心交換了一個眼神。古大師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一百五十萬。”吳昕怡報出新價,目光緊緊鎖住徐陽的眼睛,“這是我能給出的最高權限價。先生,市場有價,緣分無價。這個價格,足以表達我們的誠意和對這株珍品的敬意了。”她的話語軟硬兼施,既肯定了人參的價值,又暗示了報價上限。
徐陽放下茶杯,目光在吳昕怡堅定的眼神和古劍心滿臉的懇切期待中逡巡了兩秒。
“成交。”他簡潔有力地吐出兩個字,嘴角勾起一抹坦然的微笑。
隨著清脆的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銀行卡余額的數字瞬間暴漲了一百五十萬。
“多謝惠顧!”古劍心如釋重負又欣喜若狂,緊緊握住徐陽的手,“太感謝了!先生怎么稱呼?貴姓?以后若是還有……哪怕一點點消息,萬望務必優先考慮小店!一定給您最高的價!”他忙不迭地要名片交換聯系方式。
“徐陽。”徐陽坦然報上名字,與兩人互留了電話和微信。過程中,吳昕怡一直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這個叫徐陽的男人,從容的氣度,果斷的作風,還有那株神秘來源的野山參……絕非常人。
徐陽再次戴上帽子和墨鏡,向兩人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同心堂,消失在華燈初上的陽城街頭。
“古叔,立刻聯系戴老吧。務必強調,我們暫時保管著,請他盡快親自來陽城一趟。”吳昕怡看著徐陽消失的方向,語氣嚴肅地對古劍心說。她拿出手機,點開徐陽剛加上的微信頭像——一張簡單的城市夜景,朋友圈一片空白,愈發顯得神秘。
“好!好!戴老頭做夢都想要這寶貝啊!他幾年前就放下話了……”古劍心早已按捺不住,立刻拿起桌上的固定電話,興奮地撥號:“喂?安東兄嗎?是我啊,老古!天大的好消息!天河店!快!立刻!趕緊買票飛過來!別問!來了你就知道了!絕對的寶貝!真正的老山參!百年……不!我看年份可能更長!絕對讓你看了就挪不動步……”
電話那頭,南方中醫界的泰斗之一、京城中醫院的國醫大師戴安東院士,正在品茗看書的手猛地一頓,茶杯險些脫手。能讓他這位老友激動到語無倫次的東西……戴大師的心跳,驟然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