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打斷我？”袁曜很憤怒。

劉和這時才皺著眉頭問道：“你方才沒看到那是一個人嗎？”

袁曜的確沒有發(fā)現(xiàn)，若是人他未必會射，但這并不妨礙他帶著怒氣說道：“便是人又如何？這個時候能在山中的都是逃亡的流民，他們逃避賦稅，死不足惜！”

方才親手阻止了袁曜的孫策聞言當(dāng)即皺起了眉頭，人不輕狂枉少年，他今年不過十七歲，卻已經(jīng)有了些名士風(fēng)度。盡管袁曜是袁術(shù)的長子，但孫策絲毫不懼，正要開口以圣賢道理斥責(zé)袁曜，卻見劉和沖他輕微搖了下頭。

孫策會意，并未開口。

卻聽劉和說道：“古之賢者狩獵野獸尚且網(wǎng)開一面。今你面對的是人卻不知仁德，這便是你的過錯。流民之所以逃離土地，過上生死無依的日子，乃是因為當(dāng)政者的過失。要責(zé)怪也該責(zé)怪董賊才是，豈能遷怒于弱者？”

作為“家人”，雖說八字還沒有一撇，但劉和覺得自己管一管未來妻兄的惡劣行徑問題不大。

袁術(shù)要是不滿意，就把他趕走唄！

袁曜十五六歲，自小便備受寵愛，近兩年更是所有人都捧著他，見劉和因為一個山野流民而責(zé)備他，既憤怒又委屈。

瞪了劉和好幾眼之后，見劉和沒有向他致歉的意思，當(dāng)即丟下了手里的弓，氣呼呼地?fù)荞R走了，看方向是回魯陽縣城去了。

負(fù)責(zé)護(hù)衛(wèi)的七八位部曲見了，連忙跟上。

劉和與孫策見了，卻沒有跟隨的意思。經(jīng)此一事，他們也沒了打獵的心情。兩人并肩而行，身后還跟著袁氏和孫氏的部曲。

在拉開兩家部曲一段距離后，孫策說道：“算算時間，幽州兵該到了吧。”

劉和搖了搖頭：“就算到了，對我的處境也不會有根本性的改變，后將軍不會放著幽州突騎的軍權(quán)不拿。”

孫策也是知道劉和想要離開的知情人，他問道：“彥成何必如此擔(dān)憂？總歸要嘗試一下……而且幽州兵且來自一處，有同鄉(xiāng)之誼，便是后將軍想要收攏軍心也沒那么容易吧？”

劉和目視前方，微微一嘆：“的確不易……只是若內(nèi)部有隙，那便不同了。”

他當(dāng)然期望能夠借著幽州突騎獲得自由，但無論是袁術(shù)還是公孫瓚，只怕都不會讓他如愿。

而且就算幽州兵上下一心，其到了南陽也終究是客軍，袁術(shù)有太多手段可以用了，最典型的便是控制錢糧。

也因此，他從未在這方面有太多奢求。

……

“阿妹，那劉和委實不是良配！”

袁曜回到了后將軍府，他原想著去向袁術(shù)告狀，但得知袁術(shù)正在與府屬商議，他不敢打擾，轉(zhuǎn)頭便想起了袁綺。

兩人為同胞兄妹，只差了一歲，彼此間感情很深厚。

“發(fā)生什么事了？”袁綺有些意外，她雖只隔著屏風(fēng)偷偷見過一次劉和的面，但自從得知父親有意將她嫁給劉和之后，她便悄悄留意著劉和的消息。

根據(jù)她聽聞的消息來看，劉和并沒有什么問題呀。

“阿妹莫要被他溫良的表象給騙了，他真不是好人吶！”

很快，袁曜便把劉和責(zé)備他的經(jīng)過說給了袁綺聽，并補充道：“阿妹瞧瞧，我只是沒注意那是個流民而已，他便這么對待我……這些流民不事生產(chǎn)，有什么資格與我相提并論？”

袁綺：……

這一刻，袁綺忽然覺得劉和罵的輕了。

她瞧著委屈的兄長，有些無奈地說道：“我讀的書雖不如阿兄多，但也知道要善待百姓的道理。阿父想要安定一方，這些流民將來都會是父親治下的百姓，阿兄視流民之命為無物，我覺得就算劉……劉彥成沒有責(zé)備阿兄，阿父知道了，也一定會這么做的！”

“阿父才不會呢！我上次就聽到阿父在咒罵這些棄地逃亡的流民。”袁曜立刻反駁道。

袁綺張了張嘴，思索了好一會兒后才說道：“阿父那是氣話！阿兄以前不是最愛聽阿父早年間為任俠之時的事情嗎？阿父怎么可能置百姓于不顧？”

瞧著袁綺天真的面容，袁曜只敢小聲嘟囔道：“那后來還有百姓稱阿父為路中悍鬼呢！”

“阿兄說什么？”

“沒什么……”袁曜起身后說道，“阿妹只要記得，別太關(guān)注劉和即可。”

眼見著袁綺還是不解，袁曜想了想，又咬了咬牙坐了下來，說道：“我上次不小心聽到父親和閻主簿商談，阿妹和劉和的婚事未必能成……阿妹可別說這事是我告訴你的。”

“可這是阿父許下的諾言啊！”袁綺很是不解，她從未想過自己的父親還有這份打算。

袁曜聽了，也不知自己透露此事是對是錯，但還是強調(diào)道：“府中人都知道劉和不愿意待在府中，他求娶阿妹也未必懷了真心，阿妹不必在意他。”

待到袁曜離開之后，袁綺坐在原處，發(fā)呆良久。

她感覺到自己的整個世界都一下子變得天翻地覆了。

……

對于劉和與袁曜之間的小小沖突，袁術(shù)并不在意，在他看來只是小兒輩的玩鬧而已。

可對于他的使者提前送回的消息，他不得不慎重考慮。

“對于公孫瓚的提議，你們?nèi)绾慰矗俊痹g(shù)召集了自己的屬官心腹，“劉虞一心想要讓劉和掌兵，但公孫瓚在幽州軍中素有威望，公孫越借其威名，可助我盡快掌握幽州突騎。”

長史楊弘聽出了袁術(shù)的言外之意，說道：“明公，絕不可使劉和掌幽州兵，突騎來去如風(fēng)，一旦其有離開之心，恐會把握不住。”

閻象這時也建議道：“明公，以屬下淺見，或可先暗許公孫越與公孫瓚為盟，使其在抵達(dá)潁川之時便助明公掌控三千突騎的糧草輜重供應(yīng)運輸。對于劉虞使者，則托稱此事公孫瓚一力為之，明公并不知內(nèi)情。如此，還能與劉虞繼續(xù)商談婚姻之事。”

袁術(shù)聽后，滿意地飲了一口蜜水：“就依主簿之言，無論是劉虞還是公孫瓚的好處，我全都要！”

閻象當(dāng)即領(lǐng)命，卻沒留意楊弘看向他眸中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