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橫征暴斂的行徑竟然是鄉里惡吏自行為之!閻君,如此惡行,絕不能姑息!”劉和佯裝不知內情,故意對著閻象說道。
聽聞劉和此言,閻象想到之前劉和夸贊他的話,不免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的。
盡管閻象違逆不了袁術加收賦稅的要求,且以平常的賦稅根本不足以供給軍需,以往閻象還能安慰自己這些都是為了大計,但親耳聽聞這樣的事情在身邊發生,感受截然不同。
這一刻,閻象忽然有些慶幸,因為這些鄉間小吏真有問題。
當即他對隨行而來的袁氏部曲吩咐道:“速去將此間小吏逮捕,送至府衙!”
這種橫征暴斂的行為劉和外出第一天就發現了,可他見了至多只能送些財物,幫的了一時,卻幫不了一世。
今日劉和見閻象相隨,便臨時起了此念,想要借助閻象之力。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劉和發現閻象雖在袁術手底下做事,好歹還有點良心。
“多謝公相助!”
“家里只剩勉強過冬的糧食了,若非有公做主,老翁一家都過不了冬了?!?
“公大恩大德,我等銘記在心!”
聽著鄉人們真誠的感謝,又見其中有人似是要行大禮,劉和趕緊下車攙扶,又指著同樣下車的閻象說道:“諸位最該謝的是秉公執法的閻主簿!”
閻象見狀,想到出自他手的各種政令,心中不禁有些羞愧。
隨后劉和又讓劉乙拿出隨身帶著的一些錢財,分給眾人——雖不多,每人還不到百錢,一旦糧價上漲也就是個壯年十來天的口糧,但這已經足以讓鄉人們對劉和感恩戴德了。
劉乙在發放錢財時不忘說道:“俺家少君劉侍中那可是天子身邊的近臣,只可惜身邊沒多少錢財,不然一定會多幫幫你們的……”
閻象見狀,倒沒多在意,只是在心中感慨一句劉和這種時候還想要博取名聲罷了。
在回去的路上,劉和仍夸贊著閻象方才的作為,直讓閻象坐立不安。更是在抵達后將軍府后,像火燒屁股一般匆匆作別離開,仿佛劉和是什么洪水猛獸一般。
劉和瞧著閻象的背影,不忘同身邊的劉乙感慨道:“瞧瞧,這才是真正的名士,為官時刻心系百姓……閻君小心,注意腳下!”
閻象一個踉蹌之后,腳步更快了。
待閻象的身影消失,劉和帶著劉乙前行了幾步,至一處四下無人之地時,劉乙趁此機會匯報道:“這些時日隨少君出城,各條道路仆都看了,若要離開,扮做流民幾無可能……此間流民,多為小吏士卒所欺,路有餓死者。”
“依仆所見,魯陽北、西、南三面皆有山,山林之中,應也藏有不少流民。只是少君要前往幽州面見主君,卻是不好藏身山中了,不過山路未嘗不可行。”
劉和聽后,輕輕頷首,又問道:“近日監視依舊嚴否?”
劉乙答道:“仆按照少君的吩咐,從不向人打探道路,只在陪少君出城時才會借機看一看方向,記一記道路,但所受監視,并未有絲毫放松?!?
正說話時,前面來了人,劉和與劉乙皆閉口不言。
與此同時,從閻象口中得知了口算一事的袁術正在大發雷霆:“他們中飽私囊,用的卻是我的名頭?”
袁術出離憤怒了:“你速速去做!還有這些奸吏的同黨,一個都不要放過,他們多收的可是我的錢!”
待閻象領命告退之際,忽又被袁術給叫住了,“處置這些奸吏不急于一時,你覺得劉和還有沒有逃離之心?”
閻象并未因為劉和的吹捧而為劉和說項,如實答道:“正待告知明公,昨日下官專門詢問了車夫等人,知劉和雖以乘車散心為名外出,但每次多去北、東兩處方向的不同道路。其隨行仆從看似沒有打探道路,但外出時卻十分留意道旁情況,尤其是岔路轉角?!?
“以屬下之見,其北去之心并未消弭?!?
袁術聽后,面色不善地說道:“我本想待之以誠,沒想到他卻來欺我。”
閻象聽后,心中不禁腹誹——哪里待之以誠了?
卻聽袁術繼續說道:“既然他還心懷歹念,那日后便繼續把他關在府中,不許他出去?!?
閻象聽后立刻勸道:“明公,下官以為不可。若是囚禁劉和,待到劉虞遣兵來此,必然不能封鎖消息,以后若再想從幽州得精騎馬匹便難了,更別說與劉虞約為盟友?!?
“且觀劉和之言行,頗有赤子之心,若婚姻可成,于明公大有益處。有一眾部曲護衛,劉和便是有心亦無法逃離?!?
聽到閻象的勸說,袁術稍作猶豫,最終還是貪心占據了上風。
說完劉和,袁術又談起了孫堅:“孫堅此次回來,仍不忘領兵西進。今雒陽雖空,孫堅不能據此發展,然其數擊董卓,聲名愈盛,若是再讓其討董建立功勛,恐怕會難以制約啊?!?
“且我今日得報,言說孫堅進軍雒陽時,自一井中得一物,似天子所用之印璽。然自孫堅引兵歸來至今,仍未見其提起,疑有異心。”
閻象聞言陷入了沉思。
誠然孫堅目前擔任的破虜將軍和豫州刺史都是由袁術所舉,目前其也正率兵依附袁術,但孫堅并非傳統意義上的袁術的下屬,其自帶兵將,戰績斐然,帳下自成一體,袁術懷疑孫堅也在情理之中。
思慮再三之后,閻象答道:“孫堅昔日為長沙太守,然自劉表入荊州之后,常與袁紹暗通款曲。而劉表本為董卓所任,當屬董賊逆黨,或可引孫堅領兵擊之?!?
袁術聽后立刻贊道:“此法甚妙,待到劉虞遣兵來此,便讓他們跟隨孫堅一同討伐逆賊劉表!”
提前為劉表定下取死之道后,袁術覺得自己機智的一匹,心中還規劃好了未來的戰略——他想的比他說的還要遠——拿下劉表之后,下一步便是荊南,而他自己以南陽和豫州為基業,兼并徐州、揚州。屆時,他便能占得半壁江山了。
以此為根基,天下可得也!
想到這美好的前景,袁術揮了揮手讓閻象離開,又喝了口蜜水,很是愜意。
未久袁術復又想到了關于孫堅得了天子印璽的消息,又喚來了他的另一位心腹劉勛,吩咐道:“我聽聞孫堅的妻子正居住在廬江郡舒縣,今孫堅立此大功,怎可不讓其一家團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