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宋鴻洛相見的那天已經(jīng)過去很久,現(xiàn)今已然無法回想起那日的細節(jié)。
不過是學(xué)生時代年少的歡喜罷了,上了大學(xué)后二人便分道揚鑣,鮮少聯(lián)系。
沈喬木記著那些日子,記得那寫不完的卷子后掩藏著的情意,記得夜晚偷偷跑去無人的樓梯間閑聊的日常,記得他們倆坐在會場上觀看節(jié)目時交換的紙條,記得因為一道題目吵起來的那些天……太多太多,雖記不真切,但總歸有個大致的印象。
那些日子早已埋藏在沈喬木最深處的記憶里,相處的細節(jié)自然想不起來多少,唯一存留的大概只是對年少時代的懷念罷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沈喬木端坐在車內(nèi),平視著宋鴻洛:“你怎么也在這里?”
“我也不知。一醒來,便莫名其妙到了這地方。”
沈喬木曾經(jīng)對宋鴻洛濃烈的情感早已被時間沖淡。二人分開之時鬧得并不愉快,自己心里是不愿意和他扯上關(guān)系的。但若是考慮到自身的處境,此刻下車免不了又遇到歹人。如今夜黑風(fēng)高,能得到宋鴻洛的幫助總比自己孤身一人來得好。
況且,她篤定,宋鴻洛不會不幫她。
待到宋鴻洛開口詢問沈喬木為何在此時,她便聲淚俱下地向其哭訴自己醒來后的遭遇—順帶添油加醋了一番。
果然不出所料,宋鴻洛氣憤地握緊了拳頭:“簡直是欺人太甚,那群人可曾考慮過你的感受!”
沈喬木用手帕遮住臉龐,故作柔弱道:“我如今雖已經(jīng)逃了出來,但這幾日他們定然會加派人手搜查我的下落。我已無路可去,若是被抓到……”
沈喬木不再說下去,只黯然地看向一側(cè),通紅的眼眶暴露了此刻她內(nèi)心的不安。
宋鴻洛顯得尤為著急,忙安撫她:“不必憂心,你可以來我的府邸中避一避,先躲過這一陣子再說。”
沈喬木點了點頭,在車中坐定。恰巧此刻仆從來了,宋鴻洛便吩咐啟程。
沈喬木心中納悶:“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外頭?”
“剛辦完些緊急的案子,現(xiàn)在正準備回府。”
“我如今是大理寺少卿,想必能夠護你一陣,你安心待在我府中便好。”
行進沒多久,便停了車。外頭仆人示意宋鴻洛到府邸了,卻見得車上先下來一位女子,正以為自己拉錯了車,宋鴻洛緊隨其后地走出車廂。
那仆人打量了沈喬木一番,又看向宋鴻洛,心中瞬間了然。自己也沒膽子過問主子的事,只好低了頭退到宋鴻洛身后。
宋鴻洛吩咐下人將書房東側(cè)的廂房收拾出來,暫且留給沈喬木居住。
待一切安置好后,兩人坐在桌前暫時休整。
沈喬木來時便注意到這府內(nèi)冷冷清清,來來回回未見到幾個下人,空蕩的院落都熄了燈,寂靜地仿若無人居住。
“你這府中除了這些仆人可還有別人了?”
“這是我個人的府邸,除仆人外,府中只我一人。”
“大理寺少卿的官職這么賺錢?竟讓你年紀輕輕便掙出一座府邸?”
沈喬木摸了摸檀木的桌子,看向院外頭繁雜的各類花卉:“倒是氣派的很。”
宋鴻洛無奈地向其解釋:“這全是靠了我的父母。我父親是禮部尚書,母親是忠義侯府嫡女,自然有能力為我這個五品小官置辦一座宅邸。”
沈喬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來這多久了?怎么如此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過才月余罷了,這些都是我暗中打聽的。”
“竟有月余?我不過才來了區(qū)區(qū)幾日。”
“才幾日便逃出來了?你未免太大膽了些。”
“只是湊巧而已,若是再不逃怕是以后想逃也沒有機會了。”
宋鴻洛欲握住沈喬木的手,但又怕自己唐突的舉動會遭其反感,懸在空中的臂彎頓了一下,又緩緩收了回去,只開口道:“這兒很安全,你只管當作是自己家,有什么需求告訴下人便可。”
沈喬木直直望向宋鴻洛,捕捉到他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覺的柔情蜜意,內(nèi)心開始動搖。
即便過了多年,她依舊能看出宋鴻洛對她仍存有情感。如今自己利用這份殘留的情意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茍延殘喘,若是把自己搭了進去怕是會得不償失。
“多謝。”沈喬木淡淡地說了一句,“天色不早,快些回去吧。”
宋鴻洛心中雖有疑慮,但也知曉應(yīng)當給些時間讓沈喬木適應(yīng)。如今她的一舉一動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以后的路還長,倒也不必過于著急。
宋鴻洛走后,沈喬木將門闔上,又仔細清點了一番身上的銀錢,收拾好后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她必然是要回去的,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只可惜自己現(xiàn)在并不適合在外露面。但如今有宋鴻洛的幫助,也無需她親自去探查消息。
(他如今和我一樣身處異鄉(xiāng),想必也正憂慮著,有他朝廷命官的身份倒是方便許多,不如明日便請他幫忙找找回去的方法,多一個人的力量總歸是好的。)
想明白后,沈喬木便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日一大早,沈喬木聽得府邸的下人在議論昨日吏部尚書府打殺了幾個仆人,連工作多年的老管家都未能幸免,說是那幾人手腳不干凈,偷了主子的東西。
沈喬木內(nèi)心有一瞬的擔憂。自己的逃跑對于尚書府來說必然是丑聞,對外找個無關(guān)痛癢的理由搪塞過去也是無可厚非,可不知婉兮如今怎樣。
但在自身安危無法保障時,沈喬木也不是那種會有閑心顧慮他人的人。自己既然做出逃跑的決定,便不可避免地會連累到他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今日宋鴻洛剛巧無案子處理,二人得了空能夠坐下來閑聊。
沈喬木開門見山地說:“當下首要應(yīng)當做的,是趕緊找到回去的方法。我如今勢力衰微,只能靠你了。”
宋鴻洛倒茶的手頓了一瞬,故作鎮(zhèn)定道:“你當真要回去?”
沈喬木對于他的言語很是詫異:“怎么?你難道不準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