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一彎新月斜掛樹梢。

明亮的車燈刺破黑暗，一隊軍車開進棕熊大學，停在軍事區外，車上跳下來一群荷槍實彈的米國大兵，迅速在四周布防，很精銳的樣子。

接到消息的米瑞少校匆匆趕來，與對方的指揮官會面。

雙方的臉都隱藏在面罩之下，只能通過防護服上的名字分辨彼此。

“史密斯上尉？你們是哪部分的？”米瑞少校仔細加快，但印象里的幾個史密斯，都和眼前這人對不上號。

史密斯上尉傲然道：“我們是‘全米國人’，奉命公干，請你部全力配合。”

他回避了對方的問題，只把一份命令遞給對方。

米瑞少校的視線直接落在落款上，簽發部門是棕熊市聯合指揮部。

這是封鎖城區后，由米軍主導，警衛隊和警方協助，集軍政兩界大權于一身的管理部門。

簡單一句話，聯合指揮部是棕熊市所有政府部門頭上的太上皇！

米瑞少校很清楚這份命令的重量，從頭至尾仔細看了一遍后遞還命令：“有什么需要我們協助的？一定盡力而為。”

史密斯掏出一張照片遞過去：“見過這個人沒有？”

米瑞接過照片，認真想了想后搖頭：“抱歉，沒見過。”

照片是從監控視頻上載下來的，內容還算清晰，背景是棕熊市國際機場航站樓。

“沒見過？”史密斯語氣中透出幾分不滿，“請再仔細看一看，我們接到線報，這個人一直在你們的隊伍里！”

“什么？不可能吧？”米瑞回身招來副官，“去，把所有的隊長都叫過來。”

沒多一會兒，幾位軍官軍士匆匆趕到，一一傳閱照片。

照片遞到薩諾瓦手里的時候，他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的表情雖然被面罩擋住，可還是被史密斯發現異常：“認識這個人嗎？他是個非常危險的攜帶者，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他！”

眾多老米聞言，臉色為之一變。

薩諾瓦心頭一緊：“是的，我認識！”

他仔細回憶這段時間和歐揚相處的點點滴滴，對自己曾在歐揚面前摘下面罩的行為悔恨不已。

怎么就這么不小心呢？

米瑞少校低聲問：“這個人特殊在哪里？”

“抱歉，無可奉告。”史密斯冷言拒絕，雙眼盯住薩諾瓦，“告訴我，他在哪里？這是命令！”

“在生活區，他就在生活區！”薩諾瓦說。

“非常好！”史密斯露出滿意的笑容，“帶我去，快！”

薩諾瓦機械地走在最前面，心中兩個聲音針鋒相對。

一個告訴他，不能背叛同伴；另一個告訴他，那只是個攜帶病毒的東方人，不是真正的同伴。

可為什么要強調這個人的特殊之處？

“我被感染了嗎？”薩諾瓦失魂落魄地問。

“什么？”史密斯一愣，然后才明白對方說了什么，“不，應該沒有。”

“沒有？”薩諾瓦低落的心情瞬間變成驚喜，又馬上被疑惑取代，“我們和他接觸的次數很多，而且都沒戴面罩！上尉，這是直接暴露，直接暴露你懂嗎？”

史密斯一陣牙疼，知道不安撫好這個人的情緒，怕是沒辦法順利找到目標：“你放心，他只是攜帶病毒，不傳染！”

不傳染？

薩諾瓦越來越糊涂，先說歐揚是非常危險的攜帶者，又說不傳染，那他到底危險在哪里？

米瑞同樣覺得不對勁兒，有心問問為什么找這個人，可看史密斯的態度，又把到嘴邊的話吞回肚子里。

算了，沒必要為一個陌生人得罪同僚。

同一時間，棕熊大學體育館。

這里就是傳說中的隔離區，偌大的體育館里隔離著數以千計的感染者，他們分布在各個聲館之中，有些安靜的窩在角落里一動不動，有嘴躁動不安地上躥下跳，也有些像黑暗中的幽靈一般，無聲無息地四處游蕩。

黃毛抱著膝蓋坐在墻壁邊，默默仰望頭頂的消防通道。

這里是籃球館，體育館里最大的場館，東、西、北三面都是看臺，唯獨南面是墻壁。

墻壁上方，一條消防本該貫通東西兩座看臺，但兩側不知道什么時候砸壞了，不再與看臺相連。

墻外忽然傳來引擎的低鳴，黃毛偏頭向外看，被鋼筋焊死的窗外閃過幾個人影，他慢慢咧開嘴，無聲怪笑。

墻的另一側，幾個免疫者正把餐桶從車上搬下來，又把一架鐵梯架在墻上，通過敞開的窗口爬進籃球館，正好在消防通道落腳。

幾個免疫者戴上面罩爬上去，用繩索把餐桶一一提到上面。

盡管夜里不像白天那樣炎熱，但捂在密不透風的面罩里一通折騰，沒多一會兒，幾個人就出了一身透汗。

“快一點吧，我受不了了。”一頭栗子色卷發的比爾催促同伴，“為什么非得戴這個玩意？到底誰出的餿主意？”

“老實戴著吧，實驗室說免疫者吸多了孢子也會出現幻覺。”皮膚棕黑的馬丁說。

“一群白癡，又不是第一天干這個，吸了那么久，誰出幻覺了？我們是免疫者，是天選之人，為什么要干這些雜活？”

眾所周知，實驗室里有兩個生活區，一個在實驗室附近，里面住的全是沒被真菌感染的普通人。

他們戰斗不出戶，完全與外界隔離，絕不與感染者有哪怕一丁點的接觸。

那里其實才是真正的避難所。

另一個生活區聚集了很多病程不一的感染者，他們醉生夢死，有朝無夕；

癥狀輕些的，全天大部分時間都能保持清醒，可情況嚴重的，清醒的時間少之有少。還有一些情況特殊的，壓根兒分不清到底是清醒還是迷幻。

這里名義上屬于避難所，實際上只是個感染者的聚集點！

警衛隊人手有限，必須優先維護實驗室和健康人群的安全，可有今天沒明天的感染者根本沒辦法維持聚集點的正常運轉。

因此，既能保持理智，又不怕孢子的免疫者，就成了管理聚集點的最佳人選。

他們都被米瑞少校委以重任，個個身兼數職，食堂、宿舍、倉庫，凡是需要人手的地方統統交給免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