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揚唯一認真學過且能與功夫扯上一點關系的，就是軍體拳。
加里森愣了一下：“你是說，你還沒出徒，是嗎？我聽說你們那里，都得先考驗在徒弟幾年，只有通過考驗，才能學到真正的功夫！”
歐揚想哭，這家伙到底擱哪兒學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布魯斯李和杰基陳是數學教授，那我就是剛學會一加一等于二，連一加二等于多少都不知道的嬰兒，嬰兒你明白嗎？”
加里森目光審視，好一會兒才說：“好吧，嬰兒，那我就算是一枚胚胎好了，只學一加一就好。”
歐揚不想說話了。
算了，不解釋了，愛咋咋地吧！
“好吧，我教！”他說。
加里森露出燦爛的笑臉，不倫不類地拱了拱手：“拭虎！”
發音極其詭異，但歐揚聽懂了。
其他人也跟著湊趣，紛紛抱拳拱手，亂糟糟地叫了起來。
歐揚一個頭八個大，忽然有種趕鴨子上架，被迫當老大的感覺，趕緊解釋一番，好不容易才說服這些老米，只教功夫不叫師父。
老米也挺軸，死活不答應，說不叫不叫師父肯定學不到真本事，直到歐揚搬出代師收徒的說辭才讓加里森退步，但一個師兄的名頭卻是怎么也推不掉了。
歐揚頭疼死了，他拿什么教這些人啊？像電影里似的，先扎馬步練基礎？
那就扎馬步好了，反正這玩意一練就是好多年，等練出名堂，他早回國了。
坑嗎？確實是個天坑，但他也是被迫的啊！
擔心加里森繼續糾纏，歐揚主動轉移話題：“這是去什么地方？”
“執行任務。”加里森避重就輕，又轉移了一回，“完成任務后，我們會把你們送到瓊斯體育場，那里是官方建立的避難所，有充足的食物和水，運氣好的話，可以在那里一直等到疫情結束。”
避難所？
歐揚想了想問：“那里的人多嗎？”
“也就幾百人吧，大部分都是輕度感染，和你一樣的免疫者只有幾十人。”
“那沒感染的呢？沒有嗎？”
加里森聳肩：“沒感染的，基本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門，更不敢和外人接觸。”
“這樣啊！”歐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加里森又說：“師兄，你如果有什么難處，盡管說，我一定盡最大努力幫忙。”
歐揚眼睛一亮，做賊一樣壓低聲音：“有聯系外面的渠道么？我想和家里報個平安。”
他有選擇、有修飾地解釋了一下自己的遭遇。
加里森立馬搖頭：“國際長途？不可能。”
歐揚不死心：“那大使館呢？”
“也不行。”加里森繼續搖頭，“米軍一直屏蔽通訊信號，不止民用頻率，就連軍用頻率都被干擾覆蓋。我們用的通訊設備都是軍方提供，只在市區有用，不能對外聯系。”
“這樣啊！”歐揚從一開始就沒抱多大希望，所以也沒太多失望，“那領事館呢？能不能幫我聯系一下領事館？”
加里森的表情一下子舒展開：“這個沒問題，但我們隸屬中心區，不清楚那邊的情況，回頭我問一下。”
歐揚迫不及待：“不能現在問嗎？”
加里森露出無能為力的表情：“抱歉，只有總部才能聯系其他區。”
“好吧，我知道了。”
車隊繼續前進，歐揚卻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越往前走，附近的建筑就越是破敗，有些燒焦外墻，有些炸開一個黑漆漆的大窟窿，也有的半邊塌倒，甚至整棟建筑完全倒塌，廢墟還擋住街道，逼得車隊不得不繞路。
歐揚忽然想起那個飛機掠過夜空的晚上。
難道當時遭到轟炸的就是這個地方？
繼續向前，視線里的尸體越來越多，車輛、路面、草叢，到處都能看到人類的輪廓。
沒錯，就是輪廓。
感染者的遺體被真菌寄生，要么無遮無擋，被毒辣的日頭曬得縮成一團，要么躲在陰影之下，全身長滿大大小小的蘑菇。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尸菇？
如果距離比較近，兩片蘑菇還會主動尋找對方，最終長成一片。
蘑菇本身沒什么大不了，可想到每一片蘑菇下面都有一具尸體，就讓人非常難受了。
甚至還有一些遺體被真菌徹底駐空，又因為缺乏足夠的養分支撐，菌絲和蘑菇完全脫水，蛛網般掛在空空的骨架上。
歐揚還看到街邊有一叢形狀很不規則的尸菇，似乎是人壓扁才會出現的形狀。
普通人的尸體不是沒有，只是數量極少，大部分都在死后被真菌寄生，成為蘑菇生長的土壤。
只有極少數逃脫被寄生的命運，成為普通人看一眼都會做噩夢的腐尸。
歐揚自認這段時間成長了許多，可近距離親眼目睹一具落滿蟲蠅的腐尸之后，依然免不了心頭劇震，再不想看第二眼。
那是源自內心、源自本能、甚至刻在基因里的排斥和厭棄。
歐揚忍不住問：“這些遺體就這么扔在這里，沒人管嗎？”
他倒不是圣母心發作，非要給遺體最后的體面，單純就是覺得放任不管，每一具遺體都會成為真菌生長的溫床，不利于控制疫情。
加里森沉默了好一會兒：“我們的人手有限，活人都顧不過來，哪管得了死人？”
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這里是整個疫區最危險的地方，孢子密度大得嚇人，就算戴齊全套的防護裝備，也頂不了多長時間，這么多尸體，怎么收斂？”
“除非一把火燒掉。”
“直接扔一顆核彈也行。”
“你以為米宮不敢？疫情越來越嚴重，說不定什么時候，天上就會扔一顆核彈下來，轟地一聲，把整個棕熊市從地圖上抹掉！”
“不管感沒感染，全都死個干凈！”
幾個老米你一言我一語，可從他們嘴里說出來的，沒有一句樂觀積極，對控制疫情根本不抱希望。
連老米的警衛隊員都對局勢這么不看好，形勢究竟惡劣到什么地步？
等大伙的情緒稍微平靜一點，歐揚才問：“既然這么危險，你們為什么來這兒？”
加里森幽幽地說：“調查感染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