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雨過天晴，片片白云飄于天穹，悶熱的空氣中透著絲絲清涼。
歐揚離開別墅，忐忑不安地走向接頭點。
車庫門已經打開了，門里擺了張桌子，一個滿臉胡茬的壯漢攥著一瓶啤酒，美美地喝了一大口。
“我是查理介紹來的，你可以叫我揚。”歐揚開門見山。
“哇噢，我們是老朋友了。”壯漢笑容燦爛，心里卻在思索查理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我是伍迪，有什么……”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聳聳肩繼續，“能幫你的地方？”
歐揚原本已經下定決心，可事到臨頭，突然又有些猶豫。
他對眼前這個人毫無了解，張嘴就說要穿過封鎖線，是不是太兒戲了？
仿佛是看出歐揚的顧慮，伍迪輕笑：“或者說，你想去什么地方？”
歐揚瞳孔微微一縮，抿了抿嘴說：“唐人街，有辦法嗎？”
伍迪立刻坐直了身體：“那可夠遠的，至少得通過四道封鎖線，我這邊完全沒有問題，但是你呢？都準備好了嗎？”
聽他這么一說，歐揚居然有點緊張：“一百刀？”
“什么？”伍迪以為自己聽錯了，瞬間收斂笑容，“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可笑。”
“我沒開玩笑。”歐揚一本正經，“二百刀怎么樣，我身上的米刀不多了。”
“你耍我！”伍迪怒了。
“嘿嘿，冷靜！”歐揚后退一步，“你開個價！”
“一萬刀，不二價！”伍迪獅子大開口，行價只有兩千刀。
“沒問題。”歐揚咬牙答應，“但我的米刀都在唐人街。”
他在這里無親無故，純屬就是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
但唐人街離領事館不遠，如果能和領事館聯系上，一萬刀是問題么？
再說了，對方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鳥，他完全可以找個機會脫身，而且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離開。
“這樣啊！”伍迪在米刀的威力下瞬間冷靜下來，“預交百分之五十！”
“抱歉，沒有那么多。”
“那你有多少？”
歐揚沉默片刻，感覺有那一萬刀吊著，對方應該不會被怒火沖昏理智：“一共還有……七百多刀。”
“What？”伍迪再次懷疑自己的耳朵，“只有七百刀？你知道……”
說到這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調門有點太高，突然停頓一下，壓低了聲音繼續：“你知道通過封鎖線是多么危險的事嗎？這是掉腦袋的買賣，七百刀，你可真敢想！”
嘮嘮叨叨地抱怨了幾句，伍迪總算冷靜下來：“你還有別的東西嗎？比如黃金，珠寶，或者其他值錢的東西！”
“只要把我送到唐人街，米刀不是問題！”
“不不不，沒有米刀，過不了封鎖線！”
歐揚從頭想到腳，再從腳想到頭，也沒想出身上有什么東西值一萬刀。
也不能這么講，心肝脾胃腎，哪一個單獨拎出來都不止一萬刀，問題是他哪個都舍不得賣。
兩個人就這么僵持住了，片刻后，歐揚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你贏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等！”伍迪咬了咬牙，“兩萬刀，先付七百，余下的到了地頭付清！”
嘎？
歐揚差點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轉折閃了腰。
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他毫不猶豫地還價：“一萬兩千刀！”
伍迪更放心不少：“兩萬，不還價！”
如果這個東方人直接答應，他反而會懷疑對方的誠意。
“不不不，只有一萬兩千刀，我沒有更多了。”歐揚繼續堅持。
既然對方叫住自己，肯定有得商量，絕對不能答應得那么痛快。
果然不出所料，伍迪讓步：“一萬八千刀！”
“一萬二！”
“一萬六！”
“一萬二！”
伍迪終于相信，這個東方人身上榨不出更多油水，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好吧，一萬兩千刀，你贏了！”
“不不不，是雙贏，雙贏！”歐揚非常正式地強調。
“好好好，雙贏！”伍迪伸出大手，和歐揚握了握，“不過暫時還不能出發。”
歐揚皺眉：“什么時候走？”
“人還沒湊齊，過幾天吧。”伍迪說，“等我通知。”
歐揚很想說自己趕時間，可最終只點了點頭，指指自己棲身的別墅：“我暫時住在那里！”
“好的！”伍迪舉了舉酒瓶，“要來一瓶嗎？十米刀就行。”
搶錢啊！
歐揚在心里吐了個槽：“不了，我等你的消息。”
他退開幾步，轉身離開。
伍迪一口喝干剩余的酒，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接下來的時間，歐揚一直躲在別墅里觀察接頭點，發現伍迪就那么一直坐著喝酒，整整一下午，就只有三五個人現身，而且不是換吃的就是換酒。
歐揚心浮氣躁，這得什么時候才能湊齊人數？
然而對方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午夜時分，睡夢中的歐揚忽然被敲窗聲驚醒，起身一看，居然是伍迪，而且是要求歐揚立刻跟他走。
歐揚以最快速度收拾好家當下樓，一見面，伍迪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歐揚點點頭，默默地跟在伍迪身后，十多分鐘后，來到一棟陌生的別墅。
別墅里已經聚集了十幾個人，其中一個向伍迪交待幾句就離開了。
伍迪看了一眼時間，把眾人帶進地下室，搬開角落里陳舊的柜子，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歐揚心說果然是地道！
“跟我來！”伍迪率先進入，其他人魚貫而入。
大概是因為剛下過雨，地道里既悶熱又潮濕，腳下更是泥濘不堪，沒走幾步就沾了滿鞋的泥，重得讓人發瘋。
而且地道只有一人多寬，半人多高，人在里面根本站不直，只能弓身行走，再加上沒有照明，只要走得稍快一點，腦袋就會頂到前面的屁股，要么就是屁股被后面的人撞上。
開始的時候還沒什么，沒幾分鐘，歐揚就累得腰酸腿疼，呼吸粗重得像漏氣的破風箱，豆大的汗珠一個勁往下掉。
他有種下一秒就要窒息的錯覺。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只是為了穿過封鎖線，所有人都選擇隱忍。
直到鉆出地道，歐揚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像溺水的人一樣大口呼吸。
看時間，一共也就十幾分鐘，感覺卻像走完了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