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揚深吸一口氣,遠離的世界迅速回歸,他猛地翻身站了起來,使出吃奶的力氣,拽住安德烈往路邊拖,路面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爺爺!”莉莎撲到安德烈身上,卻不知道安德烈究竟傷在哪里。
莫西甘連聲安慰:“沒事沒事,肯定沒事,肯定沒事——”
歐揚大口喘息,忽然在莫西甘迷惑的目光中掏出一個空瓶子,揭開塑料膜深深地吸了一口。
僅僅片刻之間,他滿腔的怒火和恐懼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怒火和恐懼并未消失,只是被理智壓制,三種不同的情緒同時存在。
這種感覺非常,就像靈魂脫離身體,站在第三視角默默旁觀。
歐揚的大腦高速運轉,四周的道路、建筑和人員分布,全都映射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把安德列的AK47背在肩上,拍拍莫西甘的肩膀:“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莫西甘一臉驚詫:“你說什么?”
“我說照顧好他們!”歐揚一貓腰,消失在黑暗之中。
莫西甘愣住:“喂喂,你干什么去?不是,你方向反了——”
他看看正為安德烈包扎的莉莎,一跺腳追了上去:“這里交給你了!”
歐揚一路飛奔,缺乏鍛煉的他呼吸急促,胸腔仿佛要炸裂一般難受,但他沒有停下,更沒有半點猶豫不決。
脫離交戰區域后,他立刻離開公路,從公寓樓的后方向暴徒的側翼迂回。
歐揚知道自己不該介入老米之間的爭斗,也知道自己是個新手菜鳥,沒有和對方剛正面的實力。
可不論他親眼看到的,還是從老米那兒聽來的,都能證明疫情越來越嚴重,秩序也是越來越混亂,完全看不到結束的希望。
此刻的棕熊市,就是一個無法脫身的泥潭。
米粒堅自有國情,想在這個要命的旋渦里活下去,就必須適應到處都是槍支的世界,否則就算茍活一時,也不可能堅持到最后。
所以,他必須克服心中的恐懼,克服自身的缺點,盡快彌補戰斗力不足這個短板。
歐揚知道自己是個眼高手低的新手,雖有克服的想法,卻沒打算和敵人正面硬剛,而是準備發揮靈活機動的優勢。
他的戰術很簡單:迂回穿插,不打呆仗!
五千年文明史,一多半都在打仗,老祖宗留下的智慧,就是他最大的底氣!
不過孤膽英雄不是那么好當的!
夜色深重,四周黑漆漆的看不真切,只有開槍時的火光,好似燈塔般指引著正確的方向。
為了避開敵人,歐揚抵達側翼之后并沒有發起進攻,而是在觀察一陣之后,繼續繞向敵人后方。
側翼打擊,怎么比得上腹背受敵?
原本他還擔心對方在側后方安排崗哨,可抵達暴徒的側后方向之后,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暴徒就是暴徒,哪有那么嚴謹的安排?
歐揚在路邊看到幾輛車的輪廓,似乎是不錯的掩體,他悄悄挪過去,趴在車邊瞪大眼睛,默默數著槍焰,很快就確定了十幾人暴徒的位置。
也許還有沒開槍的老六躲在暗處,但他沒有時間了。
歐揚仔細回憶軍訓時學到的射擊要領,右手攥住握把左手扣緊彈匣,槍托緊緊頂住肩頭……
對,就是這個感覺!
打開保險,屏住呼吸,有意瞄準,無意擊發……
就在他默念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絕不在一個位置開第二槍的時候,身旁的SUV忽然搖了幾搖,又晃了幾晃。
車里有人?
歐揚心臟狂跳,思緒不合時宜地發散:難道這種時候,還有人在車里現場表演愛情動作片?
嗯,以這些人的精神狀態,也不是沒可能!
槍聲恰好在這個時候短暫中斷,歐揚立刻聽到了細微卻熟悉的嘶吼。
重度感染者?
一共四輛車,兩輛在搖晃。
歐揚眨眨眼睛,忍不住笑了。
直接和暴徒對拼,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既然有重度感染者,不妨換個更安全的方式!
他悄悄湊上去,拉開車門的同時迅速蹲下。
低吼聲中,幾個重度感染者躥出車外,迅速沖向槍聲傳來的方向。
歐揚太熟悉重度感染者的情況了,受菌絲影響,他們的視力減退,全靠聽力捕捉目標,只要他不發出多余的聲音,活尸很難在漆黑的夜里發現他。
等他們跑得遠些,歐揚才打開另一輛車,把其他感染者放出車外。
然而在車門打開的一瞬間,車里的燈忽然亮了。
歐揚趕緊閃開,迅速隱沒在進黑暗之中。
但這個意外也讓暴徒們發現不對,一個聲音大吼:“什么人?”
沒人回答,只有隱藏在黑暗中的一只活尸被吼聲吸引,飛一樣撲了過去。
“啊——”遭遇襲擊的暴徒像個娘們似的驚聲尖叫,“活尸跑出來了,活尸跑出來了——”
他立刻調轉槍口,朝著活尸連開幾槍,在軀干上打出幾個窟窿,又打斷了一條胳膊。
但活尸就像沒事人似的,依舊猛撲上去,死死咬住暴徒的脖子。
其他暴徒同樣遭到重度感染者的襲擊,紛紛調轉槍口優先對付活尸,原本有序的槍聲一片混亂。
暫時不管偽警沒什么大不了,活尸卻是近在眼前的威脅!
好機會!
歐揚隨便選了個目標,深吸一口氣仔細瞄準,感覺差不多就立刻扣下扳機,突突突幾聲響,打了一個急促的短點射。
AK47名不虛傳,槍口跳得厲害,別說后面幾發,就連第一發都不知道打哪兒去了。
了解射擊的人都知道,新手點射,一般只有第一發比較準確,后面的基本都是亂飛,能把彈著點控制在一定范圍之內,是極少數人的專利。
歐揚深諳游擊戰的精髓,根本不管究竟打中沒有,射擊結束立刻跑開,多一秒都不肯留,換個位置再次開火,始終堅持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最高原則。
正在應付重度感染者的暴徒毫無防備,頓時被身后飛來的子彈打了個對穿,正面不過手指粗細的彈孔,背面卻是足有海碗那么大的血窟窿,登時軟軟倒在地上,轉眼沒了聲息。
一只聞到血腥味兒的活尸立刻撲上去,像只餓狼一樣拼命撕咬,還沒死透的暴徒雙眼無神,四肢抽搐。
另一個暴徒如墜冰窖,連開幾槍擊斃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