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憶六:還有秘密?
- 雙面:局中局
- 一臺破碎錘
- 4827字
- 2024-11-23 22:05:15
等夜幕降臨于這方不大的縣城時,淅淅瀝瀝的雨也伴隨而來。
路上的行人少了一大半,唯有幾個行色匆匆的人撐著雨傘在趕路。
杜峰穿著一件紅色的秋季沖鋒衣、縮著腦袋走在大街上,他沒有撐雨傘的習慣,準確來講,他沒有一把雨傘。
約莫走了十幾分鐘后,他停在一家酒吧門口昂起頭查看店面的名字。
幾個大大的字“惠民小酒館”映入眼底。
“好呀,今天終于能蹭頓酒了”。
杜峰呢喃一聲后便徑直上樓,酒館內全是包廂,也很安靜,應該沒幾桌客人。
美女老板扭動著豐滿的翹臀迎上杜峰。
“你好,幾位”?
“有包廂了,一男一女,男的很老氣,女的很哇塞”。
杜峰的一句哇塞,引得老板娘捂著紅唇“咯咯”直笑。
“他們在5號包呢,你往里走右手邊倒數第二個”。
杜峰點點頭,顧不得擦拭身上的雨水便向里走去。
“來一箱青島,再來一盤花生”。
杜峰邊走邊開口,身后老板娘嬌滴滴的回一聲“好的”。
進入包廂,王耀輝和薛敏已在隔壁飯點點了炒菜送了過來,只是還未動筷,這是對杜峰最基本的尊重。
“王哥,怎么想起來喝酒了,不會是鴻門宴吧”?
杜峰說著便一屁股陷進沙發中,他身邊坐著的薛敏微微向旁邊靠了一點。
包廂很小,一個不大的木桌,兩邊是兩個還不到一米左右的沙發,王耀輝坐在門口處,他身邊放著剛剛脫下不久的衣服,所以杜峰只能坐在薛敏旁邊。
“吧嗒”一聲。
進屋先點煙,這是杜峰最基本的習慣。
“你來這邊坐”。
薛敏說著便站起身,王耀輝會意,和薛敏換了位置。
“吧嗒”一聲再次響起。
兩個老煙民待在一起,薛敏的遭遇可想而知。
不久后,老板娘將啤酒抱進來,那爆滿的胸脯壓在啤酒箱上是極具誘惑。
可是,唯一坐著的兩個男人卻未看一眼。
“你說想喝酒,我們小薛是同意了,不過不能多喝,否則立刻將你遣返回云省,你就繼續受濕毒之苦吧”。
王耀輝一邊吸煙一邊沉聲開口,而一旁的杜峰雙手早已攀在老板娘遞過的啤酒箱上。
“明白,我尊敬的王警官”。杜峰笑嘻嘻回道。
“開始吃吧”。
薛敏淡淡開口,說話的同時已拿起筷子,不過她還是等到王耀輝吃了第一口后她才緩緩夾起一塊土豆放入口中。
薛敏邊吃飯的同時便從衣兜里掏出錄音筆放在桌子中央。
“這樣也許會讓你精神放松一點”。
杜峰嚼著飯菜回道:“謝謝”。
“他們消失不見后,你去了哪里”?
薛敏也不廢話,直接步入正題。
杜峰兩杯啤酒已經下肚,他想舒服的打個飽嗝,不過想想還是算了,不然引得薛敏嫌棄不讓喝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杜峰忍下愜意的飽嗝,滿臉笑意開口:“薛警官真是個急性子,你看,還沒吃幾口呢,就整上活了”。
杜峰臉上的笑容不再是假笑,喝了兩杯酒的他,仿佛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希望。
啤酒不像白酒那樣辛辣,不過杜峰還是象征性的砸吧了幾下嘴唇,因為這動作是對于喝酒最大的敬意。
借著酒勁,那記憶也便開始跟著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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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就納悶了,聽著屋里各種劃拳聲和吵鬧聲,還有互相嚷嚷著讓誰誰不要賴酒趕快喝的催促聲,我還以為三個人喝的有多熱鬧,沒想到酒卻原封不動。
“麻煩王哥,你去要一瓶易拉罐啤酒,和他錄口供時說的一樣,大瓶的”。
杜峰剛開口說,卻被薛敏打斷。
她夾了一塊牛肉放在口中,神情異常平靜。
杜峰不知薛敏真實用意,還以為是想讓他喝,好回憶當初的記憶,便好意提醒:“薛警官,沒事,這玻璃瓶的和易拉罐的味道是一樣的,我給你說,我喝點酒-,什么都能想的起來,不用你這么麻煩”。
杜峰說的真切,不過王耀輝還是點點頭后拿起外套推門離去。
房間內只留兩人,這也是兩個人第一次單獨相處。
氣氛忽然安靜下來,只有輕微的咀嚼聲和啤酒瓶打開的噴氣聲。
噴氣聲?
杜峰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正右手拿著啤酒瓶啟子的他準備再開一瓶啤酒時卻略微停頓。
那細節只存在于一秒鐘之內,甚至都不到一秒,可是這一細節卻還是入了從始至終都沒怎么看杜峰,只是埋頭吃菜的薛敏眼中。
這一細微的舉動,如果換做別人,最多只是以為杜峰沒有將開瓶啟子放好,可是此刻在薛敏眼里,卻是一個極具危險的信號。
杜峰將再次打開的啤酒瓶放在桌上,手中握著開瓶啟子在不斷轉動,而鏡片下一雙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卻緊緊盯著薛敏。
這眼神應該也不算是盯著,可又該怎么去形容,就像是貓抓到老鼠后,看似貓在一旁無所事事,可是老鼠卻始終逃脫不掉貓的眼睛。
薛敏感受得到杜峰異樣的眼神,不過她依舊假裝若無其事的在吃著還冒著熱氣的牛肉,她個子很高,而飯桌又有點矮,所以她的姿勢相對來說是歪著腰的,,這也是她吃飯時最喜歡的動作。
不過此刻與往日不同的是,她的另一只手已開始緩慢的伸進衣服兜里,里面是她的手機,纖細的手指正在通過記憶摸索最近的通話記錄。
“這家的炒牛肉還是不錯,我以前上班的時候來過幾次”。
杜峰的眼光從薛敏身上離開,轉而看向餐桌上的牛肉。
而后者,脖頸處微微已有汗珠滲出。
這是她的直覺帶給她的恐慌。
“嗯,確實不錯,不過我看你沒吃多少”?
薛敏放下筷子,抬起頭淡淡回道。
她已將雙手平放在桌面上,不過電話那頭的王耀輝正在不斷呼喊。
“我喝酒的時候就吃的少,因為吃的太多,喝的酒就少了”。
杜峰微微一笑,輕飄飄的開口,手中的啤酒瓶啟子依舊在手中轉的飛速。
“哦,好吧”。
杜峰玩笑的話語,薛敏卻沒心思再聊下去。
她很隨意的攏了攏額前的碎發,這是此刻處理緊張最合適的動作。
“你姐現在的生活怎么樣”?
兩人沉默片刻,薛敏為了避免尷尬,便重新尋找話題。
薛敏不清楚杜峰此刻內心的真實想法,不過她確信在剛才那一瞬間,察覺到了杜峰身上的一股殺意,那或許是猜到了為何去專門買易拉罐啤酒的真正用途后,本能的反應。
杜峰沒想到薛敏會問他關于姐的事情,一時不由恍惚,手中轉動的啤酒瓶啟子也瞬間停了下來。
就在這時,氣喘吁吁的王耀輝推門而入,手中攥著一瓶剛剛在樓下超市買的罐裝啤酒。
王耀輝看著薛敏的背正要詢問為什么給他打電話時,后者卻轉過頭搶先一步:“哎呀,你買灌啤酒急什么,累成這樣”。
薛敏說話的同時還站起身拉過王耀輝的衣袖,將他拉回座位上。
身為二十幾年的老刑警,薛敏的舉動讓他瞬間反應過來,所以他很自然的接過薛敏的話題,假裝不悅道:“這酒館中沒有易拉罐的,我還得下樓去買,下這么大的雨我不跑還要被雨淋呀”。
說著的同時將啤酒放在薛敏面前,隨即一屁股坐在沙發之上。
兩人簡單的對話沒有任何問題,杜峰將一切看在眼里,卻又假裝無所事事的打著哈欠。
他從始至終都默不作聲,手中的開瓶啟子在王耀輝進門時也放在了桌面之上。
薛敏放下筷子,將易拉罐啤酒推向杜峰然后開口:“你將這瓶酒打開”。
王耀輝的出現讓兩人短暫的閑聊結束。
杜峰看著薛敏推過的啤酒,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薛警官真是盛情難卻,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啪”的一聲,拉環被拉開,聲音不大,不過在無聲地小包廂內卻極為清脆。
“你說你聽到他們猜拳和互相催著喝酒,那你有沒有聽到啤酒開罐的聲音”?
“還是說,你根本就在撒謊,其實那天晚上他們三個人正在商討如何跑路,被你全都聽到了,又或者說,那天晚上他們原本是要準備喝酒的,可是中間出了變故,而這一切你都知道,但是你欺騙了警察”。
正昂著頭往嘴中灌啤酒的杜峰聽到薛敏的話突然愣在原地,嘴中灌啤酒的咕嘟聲也隨之消失不見,而身旁坐著的王耀輝也不再假裝,銳利的眼神向杜峰瞬間襲來。
這是警察一貫的作風,先禮后兵。
在看到嫌疑人有任何蛛絲馬跡時,便會立刻拿出威嚴,這樣有很大幾率能夠震懾住疑犯。
今晚為什么要喝酒,薛敏其實早已將自己的疑惑告訴了王耀輝。
如果杜峰堅持說酒是以前買的,沒有人喝,那便有情可原,可是他清楚的聽到了喝酒聲,酒卻絲毫沒動,那么這里面定是有其他原因。
以前辦案子,一者人手不夠,二者都把心思放在了尸體上,所以對于這種對案件不是太有用的信息往往會忽略不計,因此細節決定成敗這一點,都被當年迫切希望能夠找到尸源的王耀輝給拋之腦后,現在想想,這里面確實存在疑點。
他第一次,對這位年輕的專家,產生了佩服。
愣神約莫兩秒鐘的杜峰緩緩將酒瓶放下,他顯得很鎮定,完全看不出任何慌亂,仿佛瞬間的愣神也只不過是對于這個問題有所驚訝。
他抿抿嘴唇后,緩緩開口:“這聲音確實沒有聽到,因為他們里間太吵了,我當時也在生悶氣,他們為什么不叫我一起喝,所以也沒有留心去聽”。
“你撒謊”。
薛敏突然提高音量,語氣也變得極為堅定,那還稚嫩的臉上也浮現出了長年從事刑警工作而自然形成的威嚴。
“按照你說的意思,林澤剛開始要挾你索要五萬元,你沒有,隨后他有事便將你囚禁在出租房內,雖然在那三天中你沒有受到任何威脅,不過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身處在那種環境下,恐懼和緊張肯定在所難免,因此,他們的一舉一動,你應該格外上心,而不是為了喝不上酒而對這一切不肖一顧”。
薛敏鏗鏘有力的話讓現場的氣氛瞬間變得有點壓抑,準確來講,杜峰在把玩開瓶啟子時原本融洽的氣氛便變了樣子。
這看似即將就要宣判杜峰在出租房那幾日已有撒謊嫌疑的歷史時刻,然而當事人卻一點也不著急。
他不緊不慢的抽出煙然后咬在嘴中,這次沒有急著打火,而是在嘴角左右兩側來回轉動。一雙細小的眼睛也緊緊看著餐桌,就這樣沉默約三十秒后,一道聲音打破這份壓抑的安靜。
“怎么?和你預想的不一樣,編不下去了”?
薛敏嘲諷一聲,目光卻始終盯著一臉平靜的杜峰。
有時候,面部的表情往往就在一剎那,比如剛才杜峰開啤酒時的動作,和他轉動開瓶啟子時的細節,她的第六感就告訴她,當時的杜峰明顯發生了不一樣的情緒變化,這恰恰證明,她的猜想是對的,最起碼可以表明,這罐啤酒牽動了杜峰某種情緒。
“吧嗒”。杜峰最終還是將煙點上。
“原來今天這酒局不是高高興興的吃頓飯那么簡單,而是沖著我來的”。
杜峰語氣微冷,他說話的同時時先看了一眼薛敏,隨即將眼神定格在王耀輝身上。
后者本銳利的眼神遇上杜峰此刻那厚重的眼鏡片下深邃的目光,讓這位干了二十幾年的老刑警突然之間有點心慌。
王耀輝不是害怕,而是不忍。
因為當初信誓旦旦保證讓杜峰做線人,保他平安無事的人是他,但是時隔七年多后,帶著一位心理專家來懷疑他的人也是他。
如果不是自己堅持要求杜峰去做線人,說不定他現在也不是這個樣子。或許早已有了家庭,在享受生活。
王耀輝一時無言,只好撇過頭點燃香煙,以此來緩解自己矛盾的心。
薛敏卻不慣著杜峰,正色道:“請回答我的問題”?
“我的回答便是我確實沒有聽到開酒瓶的聲音,就是這樣,如果不相信,就帶我回云省,反正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還不如惹一身濕毒,早點死了算了”。
杜峰深吸一口煙,絕然開口,他的話很強勢,語氣卻很平淡,面部也沒有一絲變化,這種冷靜,讓人為之害怕。
其實開瓶聲音這種事,薛敏心里很明白,沒聽到就是沒聽到,她原本是想能詐出一點是一點,沒想到這么快卻將對話聊在了死角。
“杜峰,也不至于,畢竟這案子牽扯了不少人命,我們的壓了也很大”。
和事佬王耀輝再次出場,可杜峰已經起身,手里還攥著喝了幾口的啤酒。
“呵”。
“如果你們覺得將自己的壓力轉移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是一件很正確的事,那對不起,老子不伺候了,愛怎么樣就怎么樣”?
杜峰說完停頓約有一秒后,再次開口:“我隨時等候你們遣送我回云省,不過今后,我現在明確告訴你們,我什么都記不清楚了,麻煩以后不要再來找我”。
杜峰說完便徑直離開包廂,獨留王耀輝和薛敏坐在原地。
這次是王耀輝想起身追回杜峰,卻被薛敏攔下。
“一個人出現憤怒有兩種情況,其一是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其二便是謊言被拆穿后的惱怒”。
“那你覺得他是前者還是后者”?
王耀輝帶著怒意反問。
薛敏微微欠起身拿過杜峰剛剛把玩的啟子,她本想說出她剛才為何偷摸打電話的原因,不過王耀輝一直覺得對杜峰有愧疚,她想了想,便還是算了。
“我不知道,因為我也捉摸不透,不過我敢肯定,這里面一定還有些許秘密杜峰沒有說實話”。
“證據”?王耀輝悶聲。
“暫時沒有可支持的證據”。
薛敏依舊不確定的假設導致一向脾氣暴躁,這兩日已經極力克制的王耀輝拿起啤酒瓶便猛灌一口。
一個年級輕輕的小伙子,不是在他的勸說之下做了線人,如今說不定也有了自己的一番事業,最不濟也許早已成家,而不是現在這個掛著特殊嫌疑人的身份,游蕩在這方世界。
王耀輝本理性的心里素質,現如今,卻摻雜了幾份感性在里面。
這份感性,是對是錯,唯有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