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往是很矛盾的,有時候總是會和自己的初心背道而馳,最后在自己無路可走時,便會再次想起自己原本的初心,想讓老天爺再給次機會。
可是這個世界是沒有后悔藥的,換句話講,就算你回到了當初,估計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因為這就是青春,你不經歷痛苦,怎么能學會成長!
二零一零年十月十七日,我坐在金市蘋果廣場夜市的燒烤攤上,在我面前擺滿了羊肉串和啤酒,而坐在我對面的,是頭包裹的像個木乃伊一樣,用一雙陰沉般的雙眼直勾勾盯著我說完上面那些話的林澤。
我臨近晚上八點出了派出所后,是林澤接的我。
當時我是有點害怕的,因為我怕他想將我的腦袋像他的一樣開瓢爆汁,在沒有酒精的加持下,我其實就是個慫人。
當時我縮著腦袋,故意不去看他,我想著抄派出所那條小路跑吧,他就一個人,騎著個破舊的彎梁摩托,也就是小的那種加油的摩托,我想如果我抄小路跑,他應該追不上我,畢竟那條路摩托車不好走。
我又想著我要不轉身回派出所,假裝在里面還有事,等剛剛加班審訊我的民警出來后一起走。
就在我陷入選擇時,林澤的一聲呼喊卻遠遠的傳來。
“喂,杜少,過來過來”。
他就那樣揮了揮手,喊了一聲,我就過去了,隨即像夢游一樣坐上他的彎梁摩托駛向最終的詩和遠方。
“什么意思?還詩和遠方”?
薛敏坐在公園木椅上,靠著靠背淡淡開口。
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白皙的臉上,是美的不可方物!
這是幾人出了飯店,薛敏執意帶著杜峰去買了一件體恤和一件運動長褲后,三人找到的一座不大的公園。
杜峰換了身干凈的衣服,人也看著精神了不少,此時正靠在薛敏面前的一顆柏樹上吞云吐霧。
他很無奈,每次在努力回想時,都會被薛敏無情打斷。
殊不知,這是薛敏常用的手段。
她雖然真的不知道這所謂的詩和遠方是什么意思,不過她真正的目的是誘導杜峰岔開思維。
因為人想要撒謊時,便會在腦海中提前設定好所有的劇情,而她便是故意引誘對方去想別的事情,而打亂原本的構思。
薛敏這些不痛不癢的問題,讓杜峰很想發火,不過他看了一眼胸前大大的一串英文字母:Adidas,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畢竟一位貌美的佳人非要拉著自己去買身衣服,這樣的女子誰又能舍得發火呢?
“意思就是去了燒烤攤,有肉吃,有酒喝”。
杜峰踩滅煙頭,正欲解釋,不想坐在薛敏對面的王耀輝率先開口。
薛敏聞言,揚起腦袋看向杜峰,好巧不巧,杜峰的眼神也看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額,不過這不是愛情小說,而是懸疑,所以并沒有什么火光四射呀,或者兩個人害羞不已呀,通通沒有。
杜峰只是輕微的點點頭,以示同意王耀輝的說法。
“麻煩請你講出來,這還有錄音”。薛敏說話的同時還揚了揚手中的錄音筆。
“詩和遠方的意思是去了燒烤攤,有肉吃,有酒喝”。
杜峰提高音量重復了王耀輝的話,薛敏回一冰冷的眼神,讓前者自己體會。
“繼續”。
隨即將昂著的小腦袋收回,那高高扎著的馬尾在這兩個動作下搖擺了兩次。
杜峰莫名心動,因為曾經的那個人也喜歡扎著馬尾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
只是物是人非!
在燒烤攤,點了啤酒和烤肉,我也正好餓了,顧不得假裝客氣,便開始狼吞虎咽,在吃了一半后,又或許是林澤等我差不多吃飽后,才緩緩開口說了上面那一段也許只有哲學家才能聽懂的話。
當時的我擦擦嘴后問他:“林哥,這是什么意思”?
林澤卻又不說話,只是端起啤酒杯朝我晃了晃,我一看,趕緊麻溜的也端起杯子,我想如果慢一點,那估計腦袋就要開瓢了。
就這樣兩人下了三扎啤酒之后,林澤才再次開口:“明天給我準備五萬元,我倆就兩清了”。
他說的很隨意,我聽的是很絕望!
五萬元,把我賣了都不值這個錢!
我只好苦笑一聲:“林哥,兄弟真沒錢,在派出所的時候把車還壓給夜魅了,要么找錢去贖回來,要么就是找二手販子把車賣了,也不知道能值幾個錢,如果有剩余的,那你就全部拿走,當補償廢了”。
在當時那個情況下,我只能這么說,因為我只有這樣說,才能打消他的防備。
其實我真實的想法是,車錢抵了夜魅的,然后有剩余的我就直接跑路。
“操”。
林澤聽到我的話不由碎了一口唾液咒罵一聲,隨即往嘴里剝了幾粒毛豆后才語氣不滿開口:“那你他媽的裝什么大尾巴狼,還差點包下整個夜魅”。
我再次苦笑:“其實當天自己的初戀女友結婚,因為一時接受不了,就想著好好耍一下然后去死”。
“不信你看”。我說著還將口袋中的一整包安眠藥拿給他看。
林澤接過,打開看了看,便將安眠藥揣進了自己兜里。
杜峰說到這里時,故意有所停頓,因為他知道薛敏肯定會插嘴,果不其然。
“這包安眠藥便是第三位受害者楊濤吃的那包,是不是”?薛敏詢問。
“是”。杜峰點點頭回道。
“那這包安眠藥你是怎么來的”?
薛敏紅唇微動。
“我偷拿了我爸的,因為那時候我爸失眠已經很嚴重,甚至幾天幾夜都合不了眼”。
聽到杜峰的話,薛敏看向王耀輝求證,后者點點頭以示確定。
“當年的刑警早就核查過了,杜峰的父親確實在醫院有購買安眠藥的記錄,也是醫生同意開的”。王耀輝沉聲。
薛敏見狀,低頭沉思片刻,就在杜峰再次要開口講下去時,她卻突然發問:“那你偷拿了你爸整整一包安眠藥,你爸怎么辦”?
在薛敏說完后,本一臉平靜的王耀輝忽然在滿是胡茬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緊張。
因為這個問題,就這么一個小小的細節,當年所有審訊的警察卻都沒有問過,包括他自己。
他瞬間看向靠在樹身上的杜峰,犀利的目光緊緊盯著再次點煙的后者。
如果眼神能夠看穿一切,那杜峰早已被扒了個精光。
不過杜峰像是早有應對之策,冷靜開口:
“我拿著我父親的處方去了藥店,借口他老人家行動不方便,給買了艾司挫侖片代替服用”。
杜峰猛吸一口煙,神情看不出一絲緊張,反而帶著一股淡淡的悲傷,那仿佛是對已故父親的歉意。
王耀輝站起身,他神情凝重的看著杜峰,對于一位刑警來說,當年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是他最大的失職,而現如今出現疑問,如果能夠找出漏洞也是他最大的彌補。
“繼續吧”。
薛敏卻顯得很自然,仿佛這個疑問只是她隨口說起。
不過王耀輝卻阻攔了杜峰繼續說下去,他沉聲:“在那家藥店買的,具體什么時候”?
杜峰低頭吸著香煙還未開口,薛敏卻淡淡說道:“這還需要問嗎?他肯定說不記得了,再說,現在就算找到那家藥店,監控還會保存嗎?藥店的人還會記得嗎”?
一連串的提問讓本以為發現了新大陸的王耀輝瞬間蔫了下去。
是啊,都過去差不多八年了,就是找到藥店的當事人,估計也是一句什么都不記得了。
可就在王耀輝重新坐回木椅上時,杜峰卻開了口:“在甘省永縣東大街一家藥店,當時店員是個女的,約莫二十歲左右”。
杜峰這清晰的記憶讓薛敏不得不再次重視起來,她都已經間接告訴了杜峰辯解的方式,沒想到,他卻倒反天罡。
“那畢竟是我父親,我怕他沒了安眠藥助眠,精神會錯亂,所以我當時再三確定那位護士吃艾司挫侖片有沒有幫助,因此,這記憶也就永遠定格在了心里”。
杜峰像是早會預料到薛敏的心思,便緊接著緩緩道出能夠清晰記得這件事情的緣由。
有理有據,不給薛敏任何反駁的余地!
而王耀輝在聽到杜峰的解釋后卻是略微長呼一口濁氣。
因為對于王耀輝來說,杜峰的解釋其實是帶著一點慶幸的。
在當時購買安眠藥已經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何況杜峰還是一整包,如果問題就出現在這一包安眠藥上,那么他曾經的偵破工作或許早就出現了錯誤,應該要以安眠藥的來源入手,說不定會有不一樣的發現。
再者,杜峰這個線人是他一手安排的。
因此,在他潛意識下,他必須要相信他的線人,否則,很有可能會將他拉入萬丈深淵。
“繼續吧”。王耀輝開口。
杜峰將煙頭再次踩滅。
他很隨意的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在木椅上的薛敏。
她的穿搭極其簡單,卻又不失高貴,那張清秀的臉上也沒有任何復雜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冷漠。
他在內心中不由閃過一絲驚訝,驚訝于這個女子那和年齡不相符的沉穩。
她會不會相信自己的話,此時的杜峰也無從可知。
但是杜峰心里已明確一點,這次薛敏大老遠來找自己談話,并不是單純錄點口供那么簡單。
這就像是一場博弈,稍有不慎,便會再次進入那黑暗的牢房。
真相是客觀存在的,然而真理,往往掌握在權力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