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和你回去，但——”

林音的話語停在關鍵處，她惡趣味地看著孫公公胸口一滯，見他臉色發白，才繼續開口：“我要看那尊塑像。”

“這......”

“孫公公，我現在可是蕭蓬承親自賞賜給朝國九殿下的侍女，而不是你口中的澧國皇后。”

“孰輕孰重，您一定分得清楚。”

孫公公：“......”

是什么錯覺讓陛下覺得皇后娘娘變單純了。

這分明變成了一只老奸巨猾的狐貍。

但他只是個太監，這三位可是正兒八經的主子，一個不開心，他的小命難保。

孫公公沉思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咱家會努力的。”

林音與顧言席對視一眼：“如此甚好，我們走吧。”

孫公公：“陛下只讓您進宮。”千萬別把這小魔王帶上，不然他的腦袋不保。

顧言席腳步一頓：“行，那你早點回來給本殿做飯。”

林音應好：“孫公公，我們走吧？”

孫公公：“走...走...”

夭壽！他聽見什么了！尊貴的澧國皇后居然要為敵國質子洗手作羹湯！

陛下知道不得發瘋啊...

林音跟在孫公公身后進了宮，興許是蕭蓬承害怕丟人，孫公公沒帶林音走正門，而是走了偏僻的側門。

側門臨近御花園，往前幾步走，便是蕭蓬承的御書房。

兩人路過御花園時，恰好遇見前來賞花的蘇晚晚。

孫公公頷首問好。

蘇晚晚今日穿得素凈，淺色紗裙外輕輕披著一件素色紗衣，風一吹，紗衣隨風而動，拂過地上嬌艷欲滴的花叢。

她今日的妝容也很素淡，唯有眉心處的桃花印嬌艷欲滴。

見到兩人，蘇晚晚收回采花的手：“姐姐怎么今日進宮了？”

不等孫公公回答，林音淡淡開口：“你是蕭蓬承的寵妃？”

蘇晚晚嬌羞地低下頭：“我與陛下情投意合，還望姐姐成全。”

好一句情投意合。

自蕭蓬承登基以來，林音作為中宮皇后，聽過不下十人在她面前宣稱“與蕭蓬承情投意合”，不下五人怒罵“獨占陛下的寵愛，林音你可真是惡心”。

所幸她對蕭蓬承的情誼不多，對于這些世家女子，入宮與否都以蕭蓬承的意見為先。

不過蕭蓬承是個明君，只關心政事，尤其是她生下麟兒后，更是無心情愛。

蘇晚晚的出現，倒是讓林音有些詫異，冷心冷面的蕭蓬承居然會全心全意對待一個女人。

“蘇小姐說笑了，我不過是九殿下身旁伺候的侍女，哪里值得上蘇小姐的一句‘姐姐’？”

林音笑得溫雅，她不施粉黛，和蘇晚晚站在一起，氣質不輸半點。

蘇晚晚一噎：“這...說不定哪日姐姐就回宮了，今日姐姐回宮不就是件喜事嗎？”

林音：“原來孩童失蹤，在蘇小姐看來是喜事。”

一旁看戲的孫公公眼神一變。

蘇晚晚面色一白：“我不知道。”

她哪里知道林音進宮的緣由？

要是知道，自然不會站在這里等著林音進宮。

林音點點頭：“原來是不知道，蘇小姐也太不關心政事了。”

蘇晚晚吶吶回答：“...后宮女子不得干政。”

林音又笑了：“那你是后宮之人嗎？”

蘇晚晚啞口無言，在林音面前她似乎占不到理。

“行了，”林音學著顧言席擺擺手，看向孫公公：“走吧孫公公，別讓陛下等急了。”

蘇晚晚臉色又是一白，她緊緊攥著裙擺，咬著下唇：“林音...”

林音回頭：“放心，我回宮是為了政事。”

蘇晚晚并不能放下心。

她無法接受林音回宮，哪怕此刻的她和之前的林音一樣是丞相之女。

但有太子生母的身份在，她怎么都比不過林音。

“小姐，”侍女小心開口，“我們還采花嗎？小殿下派人傳信，說想陪您吃飯。”

蘇晚晚望著林音的背影，“不采了，去陪小殿下吃飯。”

沒事的。

只要林音一日不回宮。

她便有機會掌握陛下和太子。

林音不知蘇晚晚心里三九，知道了也只會風輕云淡地點點頭。

此時在她心中，任何事情都比不過孩童失蹤案。

離開御花園，兩人到了御書房。

孫公公彎腰：“娘娘，請。”

林音毫不扭捏，踏過門檻，緩步進入御書房。

里面的布置五年未變，她看向高位上手執毛筆正在練字的蕭蓬承，眉毛微挑，并未出聲。

如此沉默半刻鐘，蕭蓬承首先敗下陣，他低頭望向紙上的兩個字，輕飄飄地將其團成團，往地上一丟。

“為何不叫朕？”

林音：“陛下說過，練字時最不能被打擾。”

蕭蓬承：“難為你還記得。”

他動了動肩膀，越過紙團，走到林音面前，略微低頭：“瘦了。”

林音：“...”

她都回京四五日了，是今天才發現她瘦了嗎？

“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些虛偽的話語。”

蕭蓬承笑：“朕的關心，乃是無數人求之不得的恩賜，你如此嫌棄，不怕遭人謾罵？”

林音只覺得虛偽：“還少嗎？”

自她當皇后以來，蕭蓬承發了瘋般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導致無數大臣日日寫奏折批判，待她消失后，蕭蓬承又放出狂言，此生只要她一人，導致她消失后百姓和大臣的態度一變再變。

這是愛嗎？

不。

這是帝王之術。

倘若真的愛她，就不會讓她不斷陷入世人的詆毀。

林音心若明鏡，所以才不會對蕭蓬承的情誼生出任何期待，也不會在回京后得知蕭蓬承的態度而傷心欲絕。

“難得聽見你直言直語，”蕭蓬承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唇角一直帶笑：“五年不見，你真的變了許多。”

林音不想再聽這些無關的話：“陛下，我們應該討論的是孩童失蹤案，而不是回憶往昔。”

蕭蓬承臉色微變，他伸出手，替林音撫去頭發上的碎花瓣。

“倘若朕說，朕要和卿卿重歸舊好呢？”

“你瘋了。”

林音正視蕭蓬承：“你應該考慮的是，誰那么大的膽子，敢在天子腳下拐走孩童。”

“而不是在我面前瘋言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