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蓬承巴不得他早些離去：“九殿下好生歇息，日后再聚?！?

顧言席懶洋洋地擺手：“承蒙陛下厚愛。”

兩人虛偽的寒暄惹得群臣側目，林音見眾人目光偏移，大膽地轉了轉發酸的腳腕，還想揉揉手腕時，聽見了顧言席不冷不熱的嗓音：“還不過來？”

林音一愣。

顧言席：“你已經被陛下贈予本殿，如今是本殿的人，不跟本殿離開難道是想再尋新主？”

林音：“......”

系統這是怎么了？聽起來心情不太愉快。

但她沒有多思，瞧著顧言席不耐煩轉身，連忙小跑著追了上去。

蘇晚晚見狀，湊到蕭蓬承身旁吹耳旁風：“姐姐這副模樣，倒適應得格外快。”

蕭蓬承：“...嗯?！?

蘇晚晚側目，看著蕭蓬承低垂著頭，他的神情藏著陰暗處，看不真切。

她自覺沒趣，往后一退，繼續品嘗著面前的佳肴。

卻道這頭林音離席后，不知是顧言席步子太大，還是步伐太快，僅憑小跑竟難以拉近兩人距離。

林音抬頭，只見顧言席目視前方，腳步飛快，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她忽地有種錯覺——倘若追不上顧言席，他興許會這樣冷漠離開。

望著周遭低著頭的奴仆，從小到大的規矩使得林音做不出大喊大叫的舉動，只能咬牙，加大步子疾跑到顧言席身后。

“九殿下！”

林音氣喘吁吁，“等等我！”

顧言席回頭，看著身側的人，眸色微沉：“我以為這段路你能走上半個時辰。”

林音：“......”果然是生氣了。

五年相處，足夠兩人透過些許細節察覺對方的情緒。

顧言席：“怎么不說話？被人那樣子欺負也不說話，如今到了我面前也不敢說話了？”

林音搖頭：“有點口渴。”

顧言席停下腳步，林音不明所以，跟著停下。

“傻子?！?

顧言席盯著她看了片刻，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個錦盒，丟到林音身上：“吃吧?！?

林音接過，打開。

錦盒內里是瓷片所制，里面放著十幾顆剝好皮的翡翠葡萄，晶瑩剔透，看起來格外解渴。

林音驚詫：“你...”

顧言席：“快吃吧，等會回府本殿要好好奴隸你。”

林音笑，捏起一顆葡萄置于口中。

瓷片自帶涼意，十幾顆葡萄置于內里也沾染了些許涼氣，在如此燥熱的夜晚，吹著過路的涼風，品嘗他人親手剝好的葡萄。

林音原本煩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兩人并肩而行，林音品嘗葡萄，顧言席唇角帶笑，就這樣緩步回到質子府。

“還沒問你怎么變成了朝國九皇子。”

林音抬頭看向有些暗沉的府門，思緒微頓。

顧言席先她一步，跨過門檻：“別看了，這就是丞相府?！?

“哦不對，是原先的丞相府。”

林音：“...嗯?！?

她自然認出來這就是林府。

難怪記憶里從未出現質子府，原來是在林府滅門后，蕭蓬承將其改造成了質子府。

顧言席是五年前入京。

看來，她墜崖后沒多久，林府就被污蔑通奸叛國，滿門被抄斬。

說不震驚都是假的。

顧言席：“如果你想站在門口緬懷你的父母親族，我不會阻攔，只是我也要面子，萬一不知情的人看見，還以為是你惹了我不喜，被罰站一晚上。”

林音搖頭，朝著他微抬唇角，“不了?！?

顧言席：“不想笑可以不笑，想哭可以盡情哭，質子府就我們兩個人?！?

林音微怔：“怎么只有我們兩個人？”

顧言席：“你猜我為什么要親自入澧國當質子？”

“你知道我能看見那些字？”

早在聽見顧言席的聲音時，林音就明白那些文字不止她能看見，顧言席應該也能看見。

只是她從頭到尾表現得很正常，顧言席又是怎么知道她能看見？

“當然知道，這是閻王那老頭送給我的金手指?！?

顧言席洋洋自得：“原本的顧言席不想活了，但世界規則需要顧言席的存在，思來想去閻王就和我做了個交易?！?

那日林音離開崖底，系統因為能量不足陷入昏睡，但心底卻格外擔心死而復生的林音能不能對抗澧國皇室這群妖魔鬼怪。

于是他靠著最后一絲精力，回了地府。

剛好碰見閻王在苦口婆心勸說一只鬼：“祖宗啊你怎么就死了呢！你死了接下來的世界線怎么辦？你的皇兄怎么辦？澧國皇室和朝國皇室怎么辦？你死了輕松我這劇情線要出現問題了啊！”

聽見熟悉的關鍵詞，系統眼睛一亮，屁顛屁顛就飄到閻王身邊。

“喲小老頭，又碰到麻煩了?！?

閻王懶得搭理他：“你怎么回來了？死心了？”

系統嗤笑：“能量不足被迫遣返。”

閻王：“哦哦能量不足...你有沒有興趣做個人？”

系統：“...？”

“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顧言席說完，林音早已目瞪口呆：“顧言席死了？”

顧言席砸吧砸吧，覺得這句話怎么聽都不對勁：“你可以理解為人物覺醒?！?

“他在朝國是最受寵的皇子，生母貴為皇后，從小跟隨舅舅前往邊關歷練，文學才干堪稱一絕，這般天才突然得知這個世界都是作者設定，并非真實存在，他接受不了就主動請旨來澧國當質子，到達澧國當晚自殺。”

林音沉默。

“話說當時你得知真相時，什么感受？”

什么感受？

林音沉思片刻，緩緩開口：“你會熱愛筆下的人物嗎？”

顧言席點頭：“當然，不愛的話我怎么會在得知蘇晚晚的存在后，氣活了？”

澧國沒有夜晚，每當太陽落下，大家都會收拾好東西，回到各自的家。

女人坐在燭光下替夫君孩童縫新衣，男人蹲坐在院子里細細數著次日的事情，孩童偶爾聚在一起嬉笑。

澧國的夜晚安靜。

哪怕是逢年過節，也極少熱鬧。

這種生活林音過了十幾年，若非墜崖后遇見系統，她也無法知道另一個世界的夜晚燈火通明，人們或許會圍聚在一起嬉笑打鬧。

是她向往又渴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