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顧言席這個語氣，林音有些不太確定他到底會不會。

她認識的人里，除卻那些單方面斷聯的好友，只剩一個蕭蓬承會輕功，但蕭蓬承不可能帶她去西郊，他甚至都不愿意她插手這些事情，只希望她老老實實地認下罪名。

林音偏不。

她偏要向蕭蓬承證明，即使沒有那些頂赫的身份地位，她林音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欺負的存在。

“我可能會，”顧言席不太自信地踮踮腳，發現實在飛不起來后，為難地看向林音，“或許，你可以先教教我飛檐走壁的第一步，應該干什么。”

林音：“......”真的靠譜嗎？

“要不，我們走過去？”走過去也就半個時辰，要是運氣好，賊人興許要晚點才來。

林音今夜本不打算打草驚蛇，可偏偏發現了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才突然改變想法，想去孩童失蹤的地方看看。

白日里自是不能去——按照百姓對她的怨懟，估計才剛走到那里，就會被孩童的母親趕走；只能夜晚悄摸地去觀察，看看這孩童家是否有什么特別之處，也找找塑像的線索。

今夜不行，那便明日。

林音有種直覺，只要她一直不認罪，孩童失蹤便會一直存在，但孩童的安全有所保障。

顧言席搖頭：“走過去豈不是壞事？孩童失蹤不容等待，你先教我第一步應該怎么做。”

林音回憶幼時見過的飛檐走壁：“我也不太了解，可能是腳尖一點，大腿發力，然后...你走反了！”

只見她話還沒說完，顧言席猛地屈膝，做出大鵬起飛的動作，隨后左腳微抬，將全身氣力集聚于右腳，腳尖一踮——

“看我帶你輕功水上漂！”

竟直直飛入了荷花池內。

林音：“...”果然，還是不能對顧言席抱有太大希望。

“意外，都是意外！”

顧言席艱難地從水中爬起，沾染了一身的荷花花瓣。

林音：“先去換身衣裳吧。”

兩人鬧騰了約莫半刻鐘，顧言席才勉強學會飛檐走壁，他環住林音的腰，腳步飛快地點過房屋上的瓦片，不出半刻鐘就到達了那名孩童的家中。

臨近子時，屋內燭火通明。

年輕的女子跪坐在蒲團上，對著祠堂里的列祖列宗哭泣：“我可憐的兒子！都怪我！都怪我啊！”

“要不是我...”

“夠了，”站在一旁的男人皺著眉頭打斷女人的哭訴，“你對著列祖列宗哭有什么用？難不成他們還能活過來把人救下嗎？”

“話雖這么說，但萬一呢！陛下他日理萬機，涉及皇后娘娘的事情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萬一這件事情和皇后娘娘有關呢？”

說著說著，女人又抱著臉開始哭哭啼啼。

男人煩躁地‘嘖’一聲，搖搖頭：“沒用的，你猜為什么會是我們兒子？要不是當初你受了皇后娘娘的好處，這種壞事怎么會輪到我們兒子！”

“你啊你，怎么能忘本？”

“現在又成了我的不對？當初娘娘說要給你我賜婚，你可是跪在大殿前謝了又謝，甚至在娘娘死后還偷偷雕刻塑像替她祈福，你以為這些我都不知道嗎！”

兩人互相指責，卻又忽地對視一眼，齊齊跪在列祖列宗面前祈求：“列祖列宗在上，救救我家無辜稚子！”

貓在屋頂的二人對視一眼，悄聲跳到一旁的大樹枝丫上。

林音抱著粗壯的樹干，試圖給自己找尋些許安慰。

顧言席蹲在一旁，見她這樣，無聲笑了笑：“那兩個人，你認識？”

林音：“認識，那個女人曾在我身邊伺候過一段日子。”

“噢？”顧言席細細揣摩她語氣中的平淡，“關系不好？”

林音搖頭：“她不老實，當時在我宮中伺候，時常與人調班與侍衛私會，被我發現后求我賜婚。”

實際是女人未婚先孕，伺候林音吃飯時聞到了魚腥味，當場嘔吐在蕭蓬承身上，惹得蕭蓬承大怒，跪在地上求林音救命。

彼時林音剛懷上孩子，面對女人的求饒，最終網開一面，還做主為女人和私通的侍衛賜了婚。

“你倒是仁慈，”顧言席摘下樹葉，“要是這種人在我面包伺候，不死也得脫層皮。”

林音對他的陰陽怪氣不置可否。

在處理這件事情時，她的確仁慈了，不過她當時想的簡單，同為母親，不如善待他人為肚子里面的孩子積福。

想起孩子，林音徐徐嘆了口氣。

顧言席：“？我承認我話說得太過了，但是這種人你沒必要為了她傷心。”

林音：“？”他在胡言亂語什么，她哪里為別人傷心了？

兩人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見了迷惑不解。

顧言席：“...”

林音：“...不如我們聊回正事。”

“好。”

“今日蕭蓬承召見我時，并未提起這個孩子的身份，我只當是平民百姓的孩子遭受了無妄之災。”林音徐徐開口，“卻未想，這個孩子還與我有些許關系。”

“拐走孩子的人，可真是對我了如指掌。”

但天底下對她了解得如此清楚的人，只有蕭蓬承了。

不管怎么思索，這件事情的證據都指向蕭蓬承自導自演。

林音迷茫：“你說，會有人賊喊捉賊嗎？”

顧言席：“可能吧，你也懷疑你前夫？”

“前夫？”

“之前的夫君。”

林音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將心中的猜測全盤托出。

顧言席撇撇唇，起身動了動酸麻的大腿：“是與不是，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跟上去？

林音回頭，透過樹葉縫隙看向明亮的宅院。

當年她的心慈手軟，的確也幫助這一家人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孩子！我的孩子！”

女人的尖叫驚擾安靜的夜晚，林音順著聲音望過去，只見宅院旁的水井口正躺著一名幼童。

他身著單薄衣裳，慘白的小臉上隱隱泛著些許紅潤，若非女人出來打水，不知會被遺放在此多久。

“我可憐的孩子！都怪娘不好！”

“別發呆。”

顧言席的聲音自耳畔傳來，“我們的目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