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就是標下準備的計劃，但是需要和范二奎進行確認，一邊方便我們繪制海捕文書，一邊也方便我們確認賊首。您看……”

府衙后廳里，劉長海半躬身地在知府黃家杰面前匯報著計劃，一旁的劉卜師爺捏著胡子仿佛在思索著得失。

顯而易見，高六兒提出的通過假扮商隊來引蛇出洞是個可行的辦法，可還有很多的關鍵點尚未明確，這個計劃并不具體。智多星輕輕打開了手中的白紙扇，準備胸有成竹的開口。

在他剛要開口的時候，劉長海這邊從上襟里掏出來一張紙，念道：

“啟稟大人，為了使得此次計劃順利，需要和當事人，哦不，和范二奎確定好匪首的口音特征、身高體態、貨物清單以及事發過程中的詳細經過，確定到每一步。”

劉卜難受的像是一個噴嚏沒打出來，硬憋了回去。

“師爺，你怎么看……”黃家杰今天明顯心情不錯，打開了眉頭的福字。像一只大橘貓一樣憩在官椅上。

“劉捕頭說的確實是應該著重問詢范二奎的……”智多星絞盡腦汁想說點什么。

大橘貓站了起來，沿著菜園子一邊走一邊抻腿抻腰。這幾隴地是他上任以來精心耕耘的“責任田”，可以自己種些小園蔬菜。在黃家杰心中最高雅的事兒就是模仿他的精神偶像陶淵明先生，但綏化的地區情況確實難以種植菊花以及悠然見南山。

“就這么定了，出發之前言語一聲。”黃家杰的福字徹底消失不見，比起海底撈針，他更喜歡屬下發揮主觀能動性，這些年他太累了。

這邊的智多星劉卜終于想到他能說的了。“大人……”

“大人！還請在一定范圍內保證行動計劃不外泄，我還需要一些信得過的人手。”劉長海一邊說一邊把紙收回上襟。

劉卜懸著的心也輕輕碎掉了。

“你斟酌辦！”

黃老爺扛起了鋤頭走了。

……

劉老大家。

“長海兒哥，那你也不能照著念啊。”高六兒聽的一陣尷尬。

劉長海撓了撓頭，說道：“六子，我能念下來就不錯了，我看到黃老爺腿肚子都攥筋。

你讓我年少輕狂，打……打殺殺行，這和知府大人打交道，我哪是那塊料啊，接下來？”劉長海打開了那天高六兒送來的酥餅，兩人你一塊我一塊的一邊吃一邊說著。

“完犢子玩意，就知道吃，一點都不闖蕩，還琢磨升官呢。”劉老大對自己這個兒子也是有些恨鐵不成鋼。

高六兒起身道：“二哥，你現在信得過的兄弟有多少，要嘴嚴的，帶上四五個，咱們明天——

去拜訪拜訪，萬育堂的范當家。”

……

懷仁堂里廳，老掌柜正襟危坐在炕上，幾盆龍爪菊和仙人掌零零散散的擺在旮旯，龍爪菊張牙舞爪，仙人掌在盆里保持著和老掌柜同款的坐姿。

“其實背你回來那天，我就知道你志不在藥材之道。”老掌柜陷入了回憶之中。

“我一開始以為你是義和團的拳匪，畢竟，你的那句‘宣統二年離完事兒，好像沒兩年了’太過驚世駭俗。”老掌柜笑瞇瞇地看向了高六兒。

“有的人，天生就是擎天玉柱，我這雙眼睛看人看了幾十年了，不會有錯。”

“去吧，這幾天告假銀錢照發，謹慎為先，當心當心！”老掌柜不再說話，高六兒識趣的道了聲謝，回到了下屋，老掌柜的話讓他也心情起伏，他想家了，那個繁榮過、輝煌過的東三省，那個平平無奇的小縣城—青岡，他前世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家鄉，那群可愛質樸的人們，還有那猶在耳畔的—

“六子，媽包餃子了。”

高六兒今晚就著悶子家的富裕燒刀子睡的，夢里他還是那個普普通通的人，沒有任何專業知識，不懂槍炮、文學、手工金手指，一個大學摸了四年魚的爸媽的孩子。

“媽，你也會夢到我嗎？”

一夜無話。

豎日清晨，劉長海兒帶著四個準便裝的捕盜營的漢子來到懷仁堂后街等待高六兒。

吱呀—門開了。

還是那件狗襖，還是那個少年，但他的腰板，特別直。

“長海兒哥，各位大哥，咱們出發！”

宣統二年的九月二十六，陽光此刻正好映在他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