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蓉兒耷拉著眼皮道,“你與我非親非故,只不過萍水相逢,鄭家自己的家事,與你姓胡的又有什么干系?”
胡邦義急得抓耳撓腮,自言自語起來。
“官途?”
胡邦義慌忙道,“兵荒馬亂的,命都難保,誰敢奢望官途?我早便跟爹爹說過,官場那套我弄不明白,與其去行伍送死,不如搞好眼下武館事業。”
“再者說來,你我又怎只算是萍水相逢,前些時日我們還一同游園。”
見胡邦義自亂了陣腳,李易暗中嘆了口氣。
男人一旦上頭,理智便丟掉了。
鄭蓉兒冷笑,“胡公子,也想太多了,我不過是看你家勢大,想拉你來當個靠山。”
“然而這一次的危難,縱使十個虎威武館,怕也改變不了絲毫局面。”
“你家三代經營,何必呢?”
此話一出,胡邦義渾身一顫。
鄭蓉兒說的不錯,他家三代人的傳承,他還沒做過任何貢獻,又哪配拿家業去賭?
鄭蓉兒輕嘆了口氣,起身離座。
“胡公子,小女子乏了,便不再作陪。若想喝茶,便使喚下人去煮。”
見狀,胡邦義急得滿頭大汗,“蓉兒姑娘,難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
“在下心悅于你,自己卻又如何控制得住?你說的沒錯,我身為人子,不可將祖業拋入我個人的情意之中。”
說著,他忽然增長了幾分勇氣。
“可在下愿為蓉兒姑娘,上刀山下火海,不為姑娘心系在下,只求常伴在你身旁。”
此話一出,鄭蓉兒渾身一震。
“當真?”
聽見鄭蓉兒的回應,胡邦義高聲發誓:“在下若有半句虛言,便叫我遭天打雷劈!”
鄭蓉兒回過身來,卻已悄然滑下淚來,“承蒙公子不拋,蓉兒也不是鐵石的心腸,只怕遇見了負心薄幸的。”
二人對視,情愫暗中涌動。
扶柳悄悄拭淚,道:“此情當真感人至深!”
李易暗自感慨,人間自有真情。
除此之外,胡邦義也算入了自家陣營,畢竟鄭蓉兒如今已和李易綁在一條陣線上。
日后展露一番手段,將虎威武館納入麾下,福臨縣便落入了他的掌控。
精心慢籌劃,一步一步來。
眾人都有些感懷,哪知三叔嘿嘿一笑,“勞什子的真情,我看他二人就是廢話太多,郎有情妾有意,又何必鬧這一出?將二人送入洞房不就行了。”
聞言,李易沒好氣道,“三叔也忒煞風景,你以為誰都同你一樣,身經百戰?”
三叔咧嘴一笑,“我便當你是夸我了。”
二人私語幾句,來到眾人面前。
胡邦義來到李易面前,拱手行一大禮,“先前誤會了李公子,還請李公子寬恕。”
“無妨。”
李易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說別家話。”
他望向鄭蓉兒,“鄭姑娘,你方才說,金剛寺與你爹有往來,不知是多大的數額?”
鄭蓉兒不假思索道:“一年千余兩銀,每年重陽日,金剛寺禪師來縣中做法事時,會遣小沙彌送到府上來。”
“重陽日?”
李易嘀咕了一聲。
先前刨龍,正好是重陽日。
難不成,金剛寺禪師也謀求長生之道?
李易雖不懂佛教,卻也知道家求長生,佛門修往生,長生非佛門業務。
他心說是巧合。
重陽日送來銀兩,一個月后恰好入山,顯然這一切都是金剛寺的籌劃。
李易掂了掂匣子里的煉魂鎖,依稀可以聽見一陣鬼哭狼嚎,喃喃說道:
“金剛寺花重金,支持你爹去山中獻祭,若我沒錯的話,為的就是這一枚煉魂鎖。”
胡邦義面露震驚之色,“佛門乃妖邪克星,怎會做傷天害理之事?他們修功德,就不怕來世報乃至現世報?”
三叔輕笑道,“來世?大齊眼見要倒了,亂世當下,活著都難,修個勞什子來世。”
“再者說來,那些個禿驢是不想修現世?還不是沒那本事,只能退而求其次,修虛無縹緲的來世自我安慰?”
“這……”
胡邦義張了張嘴,卻又無法反駁。
只看鄭家遭人迫害,便知金剛寺并非善類。
三叔打量他一眼,嘿嘿一笑,“胡公子,你且先回武館,拿幾把趁手的兵器過來,免得到時候打生打死,沒了兵器可要命。”
“前輩說的是!”
胡邦義轉身從后門出了鄭府。
與此同時,宋管家也醒了過來。
他恍惚了片刻,眼見眾人將他圍起來,面露苦笑,“小姐,你也莫怪老奴不知廉恥,此事是老爺吩咐,不可讓旁人知曉,否則會遭到金剛寺報復。”
聞言,鄭蓉兒冷聲道:“沒看那鄭鈞?金剛寺的意思,還不明了么?”
宋管家嘆了口氣,支撐著身子坐起來,“是下馬威不假,然而即便金剛寺要抄家,咱們也可打包走人不是?”
鄭蓉兒嗤笑一聲,“你這番花言巧語,真以為騙的過我?不就是被金剛寺買通,要將我鄭家家業雙手奉上?”
說罷,她撿起棍子,一下將管家打倒在地。
“我爹一死,這家業便改姓你宋仁的宋了?”
被鄭蓉兒拆穿,他本就已經羞憤交加,又遭這向來低眉順眼的目盲孤女一棒打倒,宋管家惱羞成怒,大罵道:
“蠢女人!這姓李的也圖謀你鄭家家業,你將他當親人一般,而我兢兢業業,為鄭家辛勞三十余年,卻被你當作了仇人?”
“我倒要看看,你們惹了金剛寺如何活命!”
聞言,李易輕笑一聲,“這便不勞你費心了。”
眼下,他已然確定都是金剛寺的手筆,確定敵人是誰,這老東西便沒了利用價值。
他望向鄭蓉兒,“蓉兒姑娘,照大齊律法,背叛主家,吃里扒外,該如何處罰?”
鄭蓉兒面無表情,“關進鐵籠子沉江,亦或是當街拖行至死,對待叛徒向來如此。”
說罷,她揮了揮手,“來人,將他拖下去!”
管家慘叫一聲,“鄭蓉兒,我要你不得好死!”
鄭蓉兒冷笑,“若一張嘴能將人咒死,這世間便再不會有半個惡人。”
片刻后,一眾下人在院中集合。
稀稀拉拉六七個,其余大半全都跑了。
鄭蓉兒掃視一眼,望向其中為首之人,“劉泉,你先前是我鄭家的賬房小廝,如今我升你為賬房主管,月俸漲五兩銀子。”
聞言,劉泉大喜過望,噗通一聲跪下,“多謝小姐!從今往后,小姐要奴才拼命,奴才連殭尸也敢沖上去!”
“很好。”
鄭蓉兒微微頷首,又道:“其余人等,每人各賞銀十兩,位抬一級。”
眾人皆喜,紛紛跪謝,眼中再無遲疑。
見此,三叔暗中豎了個大拇指。
“這小妮子,當真有手段!”
獎賞完下人,鄭蓉兒又道:“給幾位貴客安排東廂雅室,按最高待客規格來伺候。”
說罷,她笑盈盈瞧向扶柳,“至于扶柳姐姐,照例與蓉兒一同住下。”
扶柳也笑,“好啊!”
李易也是不禁松了口氣。
終于可以歇息幾日。
是時候恢復一下傷勢,推進玉皮進度,最重要是吃喝玩樂,享受一把。
人活著,總不能只是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