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外機炸裂的轟鳴聲中,我死死按住抽搐的右眼皮。窗外梧桐樹正在肉眼可見地卷曲,墨綠葉片蜷縮成焦黑的螺旋,空氣里飄著蛋白質燒焦的腥味——和前世那些在街頭自燃的流浪漢身上散發的氣味一模一樣。
“濕度跌破15%了。”林柚把軍工平板懟到我面前,屏幕上的3D建模圖正在顫動。代表熱浪的紅斑已經吞沒城北物流園,那是我們藏匿液氮制冷機的倉庫。
我咬碎含在舌下的硝苯地平片,藥粉的苦味混著血腥氣在口腔炸開。上輩子死前聽到的最后聲音,是嫂子用我收藏的勃艮第紅酒澆灌她那些快枯死的蘭花。那些名貴植株的根系,此刻正穿透防空洞三層合金地板,在監控死角長成詭異的熒光藍。
“你男朋友…”我摩挲著戰術腰帶上的晶核檢測儀,冰涼的金屬外殼沾滿手汗,“今天該從南極科考站回來了?”
林柚正在組裝等離子切割槍的指尖頓了頓。電焊藍光映亮她后頸的軍用編碼紋身,那是上次她醉酒后我才看到的——STRA-7型實體編號,與我們在喪尸貓顱骨里發現的金屬銘牌前綴一致。
防空洞突然劇烈震顫。保鮮柜里三百支胰島素在玻璃柜門上映出扭曲的投影,那些晃動的光影逐漸拼湊成王成明教授的臉。三個月前生物研討會上,這個號稱要攻克漸凍癥的天才,曾盯著林柚的靜脈血管露出鱷魚似的微笑。
第八日零點十七分,第一滴酸雨穿透防彈玻璃外層的疏水涂層。淡紫色的雨滴在納米纖維防護罩上滋滋作響,騰起的煙霧組成DNA雙螺旋的形狀。林柚突然扯下恒溫頸環,暗紅色的疹子正順著她脊椎蔓延成德累斯頓紋章的花紋。
“他在港口集裝箱區。”她甩給我一支基因素注射器,槍管上刻著“致橡樹”的詩句,“四十小時前被變異水母蟄傷,現在心率維持在260。”
我們沉默著穿戴電磁脈沖護甲。頭頂的輻射云層裂開一道縫隙,月光像融化的鉛水灌進通風管道。我突然想起那個暴雨夜,林柚男友渾身濕透地出現在便利店,懷里抱著用防爆盾牌改裝的貓包——里面是如今正在啃食喪尸鼠的機械貓“瓦力”。
酸雨滲透進地下車庫時,防空洞的量子計算機突然播放起肖邦《雨滴》前奏曲。這串我們約定好的危險信號,讓林柚瞬間捏碎了手心的鎮定劑安瓿瓶。監控畫面里,她男友正用軍刺挑開自己潰爛的鎖骨,淡金色的脊髓液滴在虹膜變成豎瞳的流浪狗額間。
“別過來!”他對著攝像頭嘶吼,聲帶仿佛含著碎玻璃。被酸雨腐蝕的婚戒嵌進掌心,暗紅色的血珠懸停在空中,凝結成類似王教授實驗室里的晶核雛形。
林柚的瞳孔驟然收縮成菱形。她脖頸處的紋身開始分泌熒光藍的神經毒素,這是STRA系列實驗體失控的前兆。當我舉起裝有她男友血清的冷凍管時,她突然調轉粒子束切割槍對準自己太陽穴:“給他注射這個,能延緩海馬體晶核化十二小時。”
防空洞外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我們看著喪尸群突然齊刷刷轉向港口方向,它們腐爛的聲帶振動出詭異的共鳴——那正是肖邦夜曲的波長。林柚的戰術平板自動彈出加密文件夾,泛黃的實驗日志照片里,王成明正在給幼年體“瓦力”安裝晶核共鳴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