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小子，不得不說你是我見過的最勇猛的明軍士兵……”

俺答汗目光冷冽，直直地盯著帶著狼人面具的陸炳：

“不如加入我韃靼部吧，本將軍保證你會獲得跟我一樣的地位，享盡榮華富貴，而絕非只是這小小的騎兵郎將！”

陸炳只是咧嘴一笑，語氣平靜地回應道：

“榮華富貴非我意，我只想要一樣東西......不知你是否也能答應我呢？”

說話間，他的右手悄無聲息地握緊了繡春刀，一股無形的殺氣開始彌漫開來。

俺答汗先是微微一愣，隨后便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很好，用你們中原人的話來說就是識時務者為俊杰。既然如此，那就不妨說來聽聽，看看本將軍能否滿足你的要求？”

“我只要你的狗命！”

還沒等俺答汗把話說完，陸炳猛地一聲怒喝，同時找準了時機，手持繡春刀直取前者的咽喉。

俺答汗眼疾手快，反應迅速。

只見他腳掌向前一滑，整個身體瞬間后仰，方才堪堪避過了那致命的刀鋒。

“滋——”

鋒利的刀尖貼著他的喉嚨劃過，距離僅有短短的一公分！

眼看著自己全力刺出的一刀居然刺了個空。

陸炳心中微微一愣，但他反應也是極快，迅速抽刀往回刺去。

只見寒光一閃，鋒利的刀尖瞬間刺破了俺答汗右臂的衣襟。

“明廷的小蟲子！你覺得你能殺得了本將軍么？！”

“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乖乖地從我胯下鉆過去。記得要開心一點，最好像條狗一樣吐著舌頭搖尾乞憐，說不定本將軍心情一好，還真有可能饒你一命呢！”

俺答汗眼光閃爍著濃濃殺意，他一邊打著嘴炮，一邊伸手抽出了身后座椅靠背上掛著的彎刀。

陸炳沒有理會對方。

在他看來，與其跟此人逞口舌之利，倒不如盡快將其斬殺才是上策。

想到這里，陸炳不再有絲毫猶豫。

他單手握緊刀柄，再次猛力一揮，朝著俺答汗狠狠地劈了過去。

噹！

一人一刀，頓時火花四濺，兩人手中的兵器重重撞擊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一時間，刀光劍影交錯縱橫，雙方你來我往，打得難解難分。

“此人好大的力氣……”

一番激烈交鋒過后，陸炳不禁暗自吃驚。

這幾日來，他與眾多韃靼人交過手，但眼前的這個家伙絕對稱得上是這些人中力氣最大、武功最高強之人。

“看來要想除掉此人，恐怕還得費些周折了……”

眼見外面的天空逐漸泛起魚肚白，陸炳知道自己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而此時，天空上飄來一道彩色煙花，那是撤退的信號。

一想到這里，他突然朝地上扔去一個瓶子。

瓶子瞬間破裂開來，一股白色的濃霧迅速彌漫開來，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其中。

趁著濃霧彌漫之際，陸炳撿起那顆人頭跑出營帳，而后吹了一個口哨。

頃刻間，駿馬從山林里奔馳而來。

陸炳身形一閃，跳上了馬背。

不料！

他剛剛坐穩，眼角余光卻瞥見身后的那個男人正手持一把彎弓直直地瞄著自己。

陸炳心中一驚，沒來得及多想，立刻伸手抓起馬鞍上放置的抬槍。

“糟糕！”

眼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

俺答汗心里一寒，他知道明軍的火銃威力巨大。

這要是被打中……就算不死也得掉一層皮。

于是，他幾乎是本能反應，雙腳用力一蹬，整個人朝著右側猛地一躍。

“嘿嘿，愚蠢的韃子，這次算你運氣好，下次定要取你的狗命！哈哈哈......”

眼見身后的男人中計，陸炳趁著這個機會，雙腿一夾馬腹，驅使駿馬快速沖進了茂密的山林。

其實，只有陸炳自己心里清楚，此刻手中的抬槍早已沒有了子彈。

剛才的舉動，不過只是他孤注一擲的一場豪賭而已。

……

大同城。

“他們回來了！”

李直站在城樓上，雙手扶著城墻邊緣。

當他終于看清為首之人正是陸炳和跟在后面自己先前派出去接應的部下時，心中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了下來。

他來不及多想，扯開嗓子，便大聲吼道：

“快開城門！”

“去報告萬將軍，將士們回來了！”

……

朱厚熜聽說陸炳等人安全返回，終于舒了一口氣。

他還沒有走到中軍營帳門口，遠遠地就聽見了李直那熟悉的嗓音。

“這……這是你殺的？！”

“我滴個乖乖！你可真行嘞！”

朱厚熜不由得一怔，這家伙竟然連山西方言都飚出來了……

能讓他這么興奮，想必定是有極好的消息。

于是，他加快腳步向營帳走去。

人還未進帳，便高聲問道：

“什么事這么高興啊？”

“拜見萬將軍！”

一見朱厚熜現身，營帳內的眾人紛紛拱手行禮問安。

朱厚熜微笑著擺擺手，示意眾人免禮，然后將目光投向了滿臉吃驚的李直。

李直快步上前，伸手指著擺在桌上的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語氣激動得有些顫抖。

“將軍，您看，那是韃靼人的左軍副將把鋒兒！”

“這家伙可是咱們的心頭大患，多次侵擾我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百姓們對其恨之入骨。如今他被陸監軍給斬殺了，實在是大快人心！”

李直羨慕不已，比他年紀還小的將領都能闖進敵營斬殺敵將……

這后浪真是恐怖如斯！

“很好?！?

朱厚熜滿意點點頭，然后給陸炳倒了一杯茶，又吩咐了一句：

“傳我令，八百精騎每人賞賜二十兩銀子。”

“多謝將軍！”

張雄拱手說道，而后臉上閃過一絲哀傷：

“只不過......此番作戰盡管取得了勝利，但我們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足足損失了一百多個弟兄......這筆血債若不能討回，我張某人誓不為人！”

“報仇之事不必急于一時，來日方長……好了，你們暫且退下歇息去吧?！敝旌駸胁[著眼睛，安慰道。

……

待到營帳里僅剩下陸炳與李直二人時，朱厚熜方才重新開口接著說道：

“你們此次打亂了敵軍的部署……”

“將軍！”陸炳驀然出聲打斷。

“嗯，怎么了？”朱厚熜不禁眉頭微皺，疑惑地看向陸炳。

只見陸炳神情嚴肅，鄭重說道：“屬下有事要向將軍稟報......”

陸炳一臉凝重地將自己與俺答汗交手的情況大致講述了一番。

“按你這么說此人便是韃靼軍的頭目了？”李直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看向陸炳出聲問道：“你能確定此人是誰么？”

陸炳略微沉吟片刻，然后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此人力氣大得很，功夫也很高強……”

……

韃靼軍營地。

“將軍！”

一聲高呼打破了營帳內短暫的沉寂。

只見一名身披重甲的將領單膝跪地，激昂喊道：

“給我三萬兵馬！末將定能一舉踏平那大同城！”

俺答汗坐在虎皮寶座上，微微瞇起雙眼，靜靜看著這位右軍主將。

沉默片刻后，他緩緩開口道：

“把山兒！你的弟弟不幸戰死沙場……但難道只有你一人心中難過么？你以為我就不難過么！”

“殺雞焉用牛刀，區區大同何足掛齒！我要的是整個大明江山！”

“中原人向來善于對我草原各部采用捧一踩一的策略，致使我草原部落多年來始終未能重振雄風……”

“現在我們的目的只是試探一下明軍虛實而已，還不至于到全面進攻的時候。”

說罷，他用力一揮手臂，高聲喝道：

“把人給我帶進來！”

隨著一陣嘈雜聲響起，六個韃靼士兵推搡著兩名被五花大綁的人走進了中軍營帳。

這些士兵粗暴地摁住兩人的頭顱，喝令道：“跪下！”

“將軍饒命啊！”

定睛一看，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悄悄溜出營地的明軍校尉秦通和李三百。

此刻，這二人面色慘白，顯然被嚇得不輕。

“饒了你們的狗命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俺答汗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閃過一抹狠厲，他用看著兩坨屎的眼神看了一眼秦通和李三百，厲聲說道：

“只要你們肯為我效犬馬之勞，那榮華富貴自然是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嘿嘿，如果你們膽敢違抗我的命令……想想你們那些可憐的手下是什么樣下場！想必不用我說了，你們心里應該也是清楚得很吧？”

俺答汗一邊說著，一邊露出殘忍而又得意的笑容。

“……”

聽到這話，秦通不由得渾身一顫。

回想起這幫野蠻殘暴的草原韃子竟然無情地剪斷了手下的根子，更是強迫他們去吞食那骯臟惡臭的馬糞……

僅僅只是這么一想，秦通便感到一陣惡心和恐懼涌上心頭。

秦通覺得自己能夠僥幸存活下來，并且全身上下都完好無損，就連手中的長槍也未曾折斷……這簡直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于是，他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身體幾乎是出于本能地重重磕下頭去：“將軍大人在上，請受小的一拜！小人愿為將軍肝腦涂地，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見到秦通這么順從聽話，俺答汗不禁流露出十分滿意的神色來。

真是像極了一條狗?。?

旋即，他又冷冷地瞟向一旁的李三百，略帶威脅意味的問道：

“既然你的這位兄弟已經歸順于我了，那么你是作何打算呢？”

面對俺答汗那充滿壓迫感的注視。

李三百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也跟著磕頭回應道：

“小人同樣愿意誓死追隨將軍左右，絕無二心！懇請將軍收留！”

“哈哈哈哈哈！”俺答汗哈哈大笑，然后朝著營帳外面叫道：“來人啊，給兩位校尉賜座。”

話音一落。

只見幾個容貌姣好的舞女緩步走進來。

然后慢慢地把跪在地上的秦通和李三百攙扶而起，而后又是給他們倒茶、喂葡萄……

“你們退下?！?

待到舞女們退下后，俺答汗這才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如今，本將軍有一項重要的任務需要交付給你們二人……”

他微微瞇起眼睛，目光如炬地盯著秦通和李三百，繼續說道：

“你們想辦法偷偷混進大同城，然后在城內散播一則謠言……”

“就說那萬壽君眼見局勢不妙，準備棄城逃跑，但卻要讓城中的百姓和將士留下來送死?！?

“待到大同城引發騷亂之時，便是你們行動之機。屆時，你們要迅速打開城門，與我軍里應外合！”

說著說著，俺答汗猛地站起身來，雙手握拳，仿佛勝利在望：

“只要能夠順利拿下大同城，這頭功自然是非你們二位莫屬。屆時榮華富貴、高官厚祿……等等都少不了的?！?

言罷，俺答汗重新落座，臉上浮現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秦通和李三百，緩聲道：

“不過嘛，如果你們膽敢在這件事情上耍什么滑頭，嘿嘿……可不要忘了你們那些手下皆是因你們而死的?！?

“據我所知，明廷對于叛徒的懲處可是極其嚴厲的哦。不是流放充軍，便是誅滅九族！到時候，恐怕你們后悔都來不及嘍！”

聽完俺答汗這番話，秦通和李三百不禁嚇得渾身一顫，臉色瞬間再度變得慘白。

兩人對視一眼后，連忙起身離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高呼道：

“我等定當謹遵將軍所言，誓死效忠將軍！絕不敢有半分二心，更不敢背叛可汗！若有違背誓言，愿遭天譴！”

……

“將軍高明！”

把山兒摸著腦袋瓜，沉聲說道：

“嘿嘿，自從跟了您，我都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多長了一個腦袋似的?！?

“不過……您真要把奪取大同的首功給這兩個蠢貨么？”

“……”

俺答汗一怔，合著你以前沒有長腦袋是吧？！

“待我們成功拿下大同城之后，立刻將這兩個蠢貨給我除掉?！?

俺答汗眼里閃過一絲狠厲：“像這種輕易背叛的人，難保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對于這種不忠不義之人，我絕對不能留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