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周水水看著江孜的背包：“你要回家嗎？”

江孜點點頭：“嗯。”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這周我爺爺奶奶家做圓子，我爸媽也會回老家。”

她想多陪陪他，趁著還來得及。

“哦，也是，立冬快到了……”被水水這么一提醒，江孜才反應過來，眼中閃過一絲柔軟的回憶。

“我去寢室拿下行李。”

“嗯，我在校門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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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水水跑回寢室，推開門，詩慧正坐在桌前看電腦，邊看邊吃零食。

“回來啦，你要不要來點？”詩慧拿出一包鍋巴，朝她揚了揚。

“好啊。”周水水笑著接過一片，放進嘴里，熟悉的垃圾食品味道在舌尖化開。

那一瞬間，情緒翻涌而來。

她低頭看著手里的鍋巴，目光悄然掃過詩慧熟悉的側臉。

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見到詩慧了，見到高中時期的她，還能這樣隨意地說說笑笑。

時光仿佛被拉長，詩慧依舊是那個不拘小節的大大咧咧的女孩，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

周水水努力揚起一個微笑，試圖掩飾自己內心的波動：“詩慧，你還是這么喜歡吃零食啊。”

“那當然啊，”她隨口調侃，“你不也喜歡嗎，抓了就吃。”

周水水輕輕笑了笑，長大之后她就不那么愛吃了。

眼眶卻莫名有些發熱。

再見了，詩慧。

再見了那些純粹而簡單的青春時光。

她走到桌前，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抬起手，對著詩慧拍了一張照片。

手機里定格的，是詩慧隨意靠在椅子上，手里抓著零食的模樣。

詩慧察覺到動靜，轉頭看了她一眼，揚起眉：“干嘛呀？我都沒洗頭。”

周水水輕笑，藏起眼底的眷戀：“呵呵，那也很好看。”

詩慧白了她一眼，語氣里滿是熟悉的嫌棄，“神經病又開始了。”

周水水看著她，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聲音低得像喃喃自語：“再見了，詩慧。”

“嗯嗯，走吧走吧。”詩慧揮揮手，語氣依舊隨意，“回來記得帶點你們家樓下的糖炒栗子啊！”

周水水忍不住笑了，眼中閃著些許濕潤：“少吃點吧你，上火的。”

她抬手將門輕輕帶上，轉身離開。

再見了，詩慧。

再見了201寢室。

她一步步走下樓梯，心中有千言萬語，卻最終只剩下一句默念：

謝謝你，陪伴了我的青春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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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水水在路上開始仔細清理江孜手機里的記錄。她一張一張地把照片導到自己的手機里。

然后耐心地刪掉筆記本的記錄、電話號碼、所有的照片，以及她留下的瀏覽記錄和下載的app……

一切，徹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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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門口。

江孜背著背包，看到水水拖著行李走來，他上前拿過行李，“你來了。”

“對了，江孜，”周水水低頭翻著自己的手機，忽然抬頭問道，“為什么你手機上會有我的未接來電？”

江孜看了她一眼，嘴角揚起一抹淡笑：“哦，我故意打的啊。”

“啊？為什么？”

“為了存下你的號碼啊……在輸入我手機號之前，我就先用你手機給自己打了個電話。”

“……”周水水愣了一下，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不會那個時候就……”

江孜笑了笑，淡淡地說：“在那之前，笨蛋。”

周水水怔怔地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她低頭從包里拿出他的手機，遞過去：“江孜，謝謝你的手機，還給你。”

“我自己的手機已經拿回來了。”

江孜接過手機，看了她一眼：“嗯，走吧，車來了。”

兩人一同坐上了公交車，車門緩緩關上。

車子啟動，向城市邊緣駛去，窗外的風景逐漸變得開闊，而他們的身影，靜靜融進了正午的陽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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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在一個路邊的加油站停下，終點站運河鎮到了。

周水水和江孜提著行李下了車。天色已微微暗下來，鎮上的街道安靜而熟悉，空氣中飄著一絲晚飯的香氣。

“江孜，你家在哪啊？”周水水一邊走一邊問，眼中帶著幾分好奇。

江孜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呵呵，你要一起來看看嗎？”

周水水笑著擺擺手：“先去我家坐坐吧！我家就在過了這座橋，然后一直往里面走，很近的！”

“好啊。”江孜點點頭，跟在她身后，沿著小橋走向她的家。

到家了。白色的墻，黑色的瓦，古典小鎮的建筑。這就是她非常思念的老家。

周水水剛進門，爺爺奶奶看到他們的身影，立刻從廚房里湊出來，臉上掛滿了笑容：“水水啊，你回來啦！這位是……？”

“他是我同學，江孜，”水水介紹道，“他家也在這里呢。”

“是嗎！”奶奶看了看江孜，笑得越發熱情，“正好啊，剛好我蒸了一籠圓子，馬上出鍋了，讓他帶幾個回去吧！”

周水水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熟悉的爺爺奶奶，鼻子突然一酸，心里涌上一陣暖流。

真好，她又見到他們了，他們還活著。

她記得，在她出國的那些年，隔著屏幕，她曾收到爸媽發來的噩耗——爺爺奶奶相繼去世，而她，一次因為考試，另一次因為身份原因，都沒能趕上他們的葬禮。

那種深深的遺憾和愧疚，如今仿佛被這真實的畫面暫時抹去了一些。

她哽咽著過去幫奶奶拿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我來拿吧，奶奶。”

“小江啊，坐下坐下，我給你泡杯茶，”爺爺笑呵呵地拉了拉江孜，“你喝什么？龍井？菊花茶？徑山茶？”

江孜連忙擺手：“謝謝爺爺，我自己來就好。”

“啊？你說什么？”爺爺湊近。

“爺爺，我要一杯菊花枸杞+龍井，嘻嘻！”周水水在爺爺耳邊大喊，語氣里帶著一絲撒嬌。

“江孜，和我爺爺說話要大聲點，他聽不太見。”

“我知道了，馬上給你泡。”爺爺笑著搖搖頭，拿出杭白菊、枸杞和一罐西湖龍井，熟練地配好，邊泡邊說：“我這孫女就喜歡這樣亂搭配……呵呵，讓你見笑了。”

江孜笑了笑，比了個手勢，“不會。”

他的目光掃過一旁的灶臺，仿佛對這熱鬧的氛圍多了幾分融入感。

奶奶這邊忙著把剛出鍋的熱騰騰的圓子包好，一邊細心地囑咐：“這個黃色的里面是豆沙，白色的是甜的，青色里面是梅干菜肉……還有這盤子，你拿去給他吧，讓他也嘗嘗。”

“我知道啦！”周水水嘴里應著，眼睛盯著灶臺上盤子的圓子，趁奶奶不注意偷偷拿了個，咬了口。

“哇，奶奶，真好吃！”周水水嘴里塞著熱乎乎的圓子，眼睛亮得像星星，聲音都含糊不清。

奶奶看著孫女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呵呵呵，好吃吧？好吃我多做點，讓你拿到學校天天吃個夠。”

“奶奶，你真的太厲害了！教教我啊。”周水水一邊夸著，一邊舔著嘴唇，眼里滿是期待。

奶奶聽了笑得更開懷了：“呵呵，你這丫頭，想學啊？那可得有耐心，做圓子可不是三兩下就能學會的。”

周水水點點頭，眼神里透著認真：“當然要學！可惜之前試了好幾次，總覺得不對勁，總之做出來就是沒家里這么香。”

她心里忍不住回想起那些年，在國外一個人嘗試復刻家里味道的情景。蒸汽彌漫的小廚房里，她反復調配餡料、試溫度，可做出來的圓子總是少了點什么。

那時候，她總想著：“如果能和奶奶一起站在灶臺前，按她的手法揉搓圓子，一邊聽她嘮嗑，那該多好啊。”

現在站在這熟悉的廚房里，聞著圓子蒸出的香氣，奶奶慈祥的笑容映在眼前，周水水找回了久違的安心感。

“好啊，明天我教你，你爸當初就沒好好學……現在啥也不會做，”奶奶熟練地將剩下的圓子包好，抬頭看了看偷吃第二個的周水水，“快拿去給人家！”

“江孜，快過來！”周水水一邊招呼他，一邊從奶奶手里接過包好的圓子，“這包是你的！要不我待會送你回家時，一起給你帶過去吧，呵呵呵。”

奶奶附和道：“對呀，你給他帶回家去吧。”她轉頭看向江孜，滿臉慈祥，“小伙子，家離這么近的話，以后常過來吃啊。我和她爺爺每次自己做的都吃不完。”

“嗯嗯，爺爺，我去去就回啊！”周水水喝了口茶，對著茶豎了個大拇指，然后在爺爺耳邊大喊，手上比劃著要把圓子給江孜送去。

“我先把東西給他送過去！”她放下茶杯，拉著江孜的胳膊就往門外推。

江孜在被她拖走之前，禮貌地對奶奶爺爺說道：“謝謝爺爺奶奶，以后我們一定會多過來看您二位的。”

“嗯嗯，你們快去吧，”爺爺揮了揮手，聲音依舊慈祥，“早點去，天都要黑了，小心路上安全。”

周水水笑著應道：“知道啦！”拉著江孜走出門，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回頭看了一眼屋里忙碌的奶奶和笑著的爺爺，心里泛起一陣暖意，卻也隱隱有種說不出的酸澀。

這樣的時光真好，如果能一直這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