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男女主童年
- 錯位心動
- 星河箋
- 4779字
- 2024-11-18 15:55:56
奚風的出身,從一開始就是個謎。
傳言他的母親奚錦,曾是鎮(zhèn)上家喻戶曉的高考狀元。那一年,她以全省第一的成績考入名校,成為鎮(zhèn)里所有人引以為傲的傳奇。后來,奚錦順利拿到獎學金,遠赴國外深造,從此杳無音訊。
有人說她在國外發(fā)展得很好,也有人說她嫁給了一位財閥富商,再也沒有回過這個小鎮(zhèn)。
然而,一個雨夜,奚錦的父母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們打開門,發(fā)現(xiàn)門口放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嬰兒哭聲嘹亮,身上蓋著一塊薄薄的毛毯,懷中還放著一張紙條。
紙條上只寫了兩個字:奚風。
老人們驚愕地抱起嬰兒,然而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看到了新聞——奚錦自殺去世的消息。噩耗如雷霆炸響,瞬間擊碎了他們所有的期望和幻想。
小時候的奚風,沒有媽媽的照顧,爸爸也不知所蹤。
總是穿著不太光鮮的衣服,身上掛著新舊交替的傷口,性格倔強又孤僻。
每次操場上,其他孩子玩得熱火朝天,他卻總是獨自站在角落,抱著胳膊,冷冷地看著熱鬧的場景,眼神里藏著與年齡不符的疏離感。
周水水是班上另一個安靜得常常被忽略的孩子。
由于父母工作繁忙,她幼時生活在爺爺奶奶家。她的爺爺有耳疾,從未到學校去過,而奶奶因為不識字且視力不好,每天的主要任務(wù)就是為周水水準備早飯、送她上學。
至于與老師、同學家長之間的交流,幾乎沒有,這讓周水水在學校顯得格外孤單。
周水水性格非常溫和內(nèi)向,不愛爭搶,活動時動作總是慢半拍,常常不小心碰到別人。班上的孩子有時會開她的玩笑,她只是低著頭,不會反駁也從不爭辯。
一天,操場上的課間游戲正進行得熱火朝天,周水水在人群中努力跟著隊伍移動,不小心被后面一個孩子撞到,腳步一晃,重重地摔倒在地。她的手掌擦破了皮,紅紅的傷口火辣辣地疼,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就在她低頭小聲啜泣時,一個瘦瘦的小男孩走了過來。奚風站在她面前,低頭打量著她,表情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開了口:“你為什么每次都只會哭?”
周水水抬起頭,紅著眼眶看著他,“我想他們不是故意的,我不能因為不小心摔倒了就和他們計較。”然后擦了擦眼角。
他蹲下身,低頭看了一眼她紅紅的手掌,語氣有些不耐:“不是故意的?他們撞到你摔成這樣,你還替他們找借口?”
水水低下頭,小聲反駁:“可我要是計較,那他們以后就更不會理我了。”
奚風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這么說。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像是在斟酌什么,然后開口,“你太笨了,不是讓你和他們吵架,而是提醒他們下次小心點,別再撞到人。這叫禮貌,不叫計較。”
奚風冷哼了一聲,站起身環(huán)顧了一圈操場,看著那些玩得正歡的孩子們,臉上閃過一絲不屑。他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周圍的人聽見:“你們撞到人了都不知道過來道歉的嗎?有人摔倒了,你們看不到嗎?”
幾個孩子停下動作,回頭看了他一眼,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中一個開口道:“我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不是故意的就早該說聲對不起。”
看著那群孩子低聲道歉后繼續(xù)玩耍的樣子,奚風轉(zhuǎn)回身,彎下腰伸出手,語氣里帶著幾分不耐:“快站起來吧,下次再被撞到,至少記得要人家說對不起。你什么都不說,他們就會覺得無所謂。”
周水水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與她氣質(zhì)完全不同,充滿自信并且年少輕狂的小男孩,周水水手心的疼痛似乎沒那么明顯了,心里也升起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溫暖。
奚風晃了晃伸出的手,歪了歪腦袋:“怎么了?想繼續(xù)哭還是站起來?”
“你以后可不可以保護我?”水水抿了抿嘴,低聲說道,“我可以以后每天幫你帶好吃的。”
奚風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一聲,伸手將她拉了起來:“行吧。”
那天,他們兩個小手握在一起,指尖冰涼卻互相帶來了些許溫暖。從那一天起,他們組成了彼此的“小小勇敢聯(lián)盟”。
周水水每次來上學都會多帶一份零食,雖然她嘴上不說,但她知道,小小的心意能讓他短暫地從那種倔強又孤獨的生活里感受到一絲溫暖。
“這是什么?”奚風看著周水水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白色團子,眉頭微微挑起。
“這是立冬圓子啊,”周水水笑得一臉得意,“昨天我們家自己做的,可好吃了,快嘗嘗看!”她眼睛亮亮的,像是期待他能馬上試吃。
奚風猶豫了一下,接過來,輕輕咬了一口,軟糯的口感和淡淡的甜味讓他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
“怎么樣,好吃嗎?”周水水湊近,滿臉期待。
“嗯,還不錯。”奚風點點頭,語氣淡淡,卻讓周水水瞬間笑得像朵花。
接下來的日子里,奚風逐漸熟悉了周水水帶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民俗食物。
冬至的湯圓,軟糯香甜;臘八的粥,濃郁醇厚;早春的麥芽圓子帶著微甜的麥香,春分的青團散發(fā)著軟糯的氣息……還有立夏的糯米狗,端午的粽子,每一份都承載著她精心準備的心意,帶著溫暖,輕輕落在他的手心里。
而奚風的生活,似乎總是免不了磕磕碰碰,似乎每一天都在和自己較勁。
周水水一邊埋怨,一邊掏出紙巾想替他擦掉額角的血跡。
奚風微微偏頭,沒讓她碰到,卻又沒有走開。
“我教你過肩摔吧?”他忽然開口。
“什么?”
“叫一聲師傅,我就教你。”
“師傅!”水水毫不猶豫,聲音軟得像棉花糖。
奚風似乎沒想到她這么痛快,怔了一下,才半認真半敷衍地說道:“就這樣,當有人從正面抓住你時,你要快速轉(zhuǎn)身,將身體橫在他面前。抓住對方的手腕,同時另一只手攬住對方的肩膀。彎腰降低重心,利用對方的力道將其翻過你的肩膀摔下。”
“那我試下。”周水水躍躍欲試,直接對著奚風來了一記不算標準的動作。
奚風被她拉得一個踉蹌:“你能不能輕點?”嘴上嫌棄,手卻抬起穩(wěn)住了她的胳膊。
周水水和奚風的“師徒聯(lián)盟”并沒有持續(xù)太久。
一場意外的小事讓他們分道揚鑣,甚至連一句告別都沒來得及說。
一天,課間游戲中,同學們被班主任喊去前面拿活動用品,
周水水興高采烈地跑到老師站著的器材框前,伸手準備拿面前的跳繩。就在這時,她感覺身后的女孩寧月似乎也想要拿,她猶豫了一下,沒有動手。
然而,就在她遲疑的瞬間,寧月突然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周水水捂著被打紅腫的臉,疼得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卻不敢哭出聲。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班主任明明站在她們面前,卻裝作什么都沒看到。
奚風因為上節(jié)課被活動課老師罰整理海洋球館回來,剛走到操場,遠遠就看見水水一個人縮在角落,臉埋在膝蓋里,肩膀微微顫抖。
他皺了皺眉,快步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為什么捂著臉?”
她抬起頭,小小的身影縮成一團,眼淚無聲地滑落,她從沒有受過這么大的委屈,就是再調(diào)皮無理取鬧,她爸爸媽媽也沒舍得打過她一下。
水水捂著自己被打紅的臉。男孩皺著眉,伸手輕輕把她的手從臉上拿開。
他的目光落到她微微腫起的臉頰上,沉聲問:“是誰干的?”
水水搖了搖頭,嘴唇抿得緊緊的還止不住顫抖,淚珠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卻始終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你怎么這么弱,為什么不打回去?”奚風的聲音不自覺提高了幾分,但更多的是莫名而來的焦慮,“為什么我不在的時候,你就總能混得這么慘?”
他的話像針一樣刺進了水水的心里,她抬起頭,滿眼淚水地看著他。
她從沒見過他這么兇的語氣,又委屈又害怕,眼淚刷刷往下掉。
她別過臉,抽噎著喊了一句:“你走開!”然后哭著跑走了。
奚風想解釋,可看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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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寧月的媽媽,隔壁班的班主任,怒氣沖沖地跑到周水水和奚風的班上,質(zhì)問:“我們家寧月的臉被人用跳繩抽破了,還摔了一跤,下巴磕了個疤!是誰這么不小心,撞到了我們寧月?”
寧月站在她身旁,臉纏著繃帶,樣子滑稽又可憐。班里的孩子們?nèi)滩蛔〈笮Γ娠L更是率先起哄:“豬頭寧月!”一時間,教室里笑聲一片,寧月氣得眼眶通紅,抱著媽媽哭著跑了出去,臨走前狠狠瞪了周水水一眼。
老師找來周水水單獨問話,語氣嚴厲,試圖從她口中得出真相。
“周水水,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故意拿跳繩甩到了寧月?”
水水低著頭,抿緊嘴唇,一聲不吭。老師換了種語氣:“如果你承認了,老師可以輕處理,但如果撒謊,后果會更嚴重。”
水水的手緊張地捏著衣角,心里害怕極了,但無論老師怎么追問,她死也不承認和這件事有關(guān)。
老師氣得拍了拍桌子,“不承認是吧,我現(xiàn)在就叫你的父母過來一趟!”老師轉(zhuǎn)身撥通了電話,聲音里帶著不加掩飾的怒氣:“周水水的家長,請你們馬上到學校來一趟,你們女兒出了點問題,需要溝通一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于,周水水的父母從市區(qū)趕到了學校。剛一踏進辦公室,老師便一眼認出了水水的父親——那是鎮(zhèn)上赫赫有名的企業(yè)家。
原本緊繃的氣氛瞬間有所緩和,事情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然而,這次經(jīng)歷卻讓周水水的母親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女兒轉(zhuǎn)學到市區(qū)的幼兒園,由她親自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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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的時候,周水水偷偷找到奚風,悄聲問:“寧月她今天那副樣子,是你做的嗎?”
奚風抱著胳膊,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怎么,老師和她都欺負你了,你還要替她們主持公道?”
出乎意料的是,周水水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抱住了奚風:“謝謝你!”
說完她踮起腳,飛快地在奚風臉上親了一下,然后害羞地跑開了,轉(zhuǎn)眼不見蹤影。
奚風站在原地愣了好幾秒,耳尖有些發(fā)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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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市區(qū)舉辦了一場幼兒園繪畫比賽。
為了準備比賽,周水水特意跑到外婆家向外婆“偷師”學畫。在外婆的悉心指導下,她完成了一幅氣勢恢宏的水墨畫,題為《萬馬奔騰》。
她越看越滿意,決定將這幅畫上交。
第二天早晨,她來到學校無意間看到奚風的參賽畫作——一幅畫得坑坑洼洼的《月亮與宇航員》。
“這是什么啊,好丑哦。”水水忍不住嘲笑他。
奚風不屑地回了句:“你懂啥?”
然而比賽結(jié)果讓所有人跌破眼鏡。奚風的畫得了市區(qū)第一,而水水的《萬馬奔騰》卻因評委懷疑是成年人代畫而落選。消息傳來時,水水滿臉委屈。
放學后,其他孩子在院子里的大樹下玩耍,水水低著頭,聲音悶悶地對奚風說:“恭喜你,是第一名。”
奚風歪頭看著她,似笑非笑地問:“怎么,輸了不開心?”
水水聽到這話,差點哭出來:“你覺得我的畫很差嗎?為什么連寧月畫的草莓都能得獎,我的畫卻什么都沒有?”
奚風看了眼她的畫,落款處的簽名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個是什么?你的名字?”
周水水看向他指的地方:“對啊,這是我的名字橫過來,就像海鷗在天上飛,自由又無拘無束。”
奚風沉默了兒,低聲說:“你畫得很好。”
水水愣住了,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個冷酷的小男孩,居然會夸人?
奚風岔開話題:“今天教你打響指吧。”
“打響指?”水水皺著眉,不解地看著他,“什么意思?”
呵呵,奚風笑了笑,拉起她的手,把她的食指搭在中指上,又輕輕掰了掰,調(diào)侃道:“你的手這么軟,肯定能學會。”
他示范了一遍,清脆的響指聲在她耳邊回蕩。
水水瞪大了眼睛,試了好幾次,終于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指。
水水瞪大了眼睛,試了好幾次,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忍不住笑了。
“徒兒還不算太笨。”
“但是你要記住,不要驕傲,只有內(nèi)心謙虛的時候才能成功。而且……第一次就能打響說明你運氣不錯!”
他趁機拿走了她書包邊的畫,朝她揮了揮手:“小徒兒,這畫我要了。”
多年后,周水水每次回憶起這段時光,總是會被逗笑。
但這段記憶到這里也就戛然而止。她甚至連那個男孩的名字和模樣都逐漸忘記了。
老師的那次“興師問罪”,反而讓水水的父母知道了她在學校里受到的委屈。
他們震怒之余,更加堅定了把她轉(zhuǎn)到市區(qū)最好的學校讀書的決定。
那天,水水來不及告訴奚風,就被家人帶走了。連一句告別都沒來得及說。
曾經(jīng)一起分享的零食、偷偷藏在書包里的畫,和在幼兒園里的小小勇敢聯(lián)盟,就此被時間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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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
奚風特地口袋里揣著幾顆糖果走進教室,卻發(fā)現(xiàn)水水的座位空了。
他在操場找了一圈,墻角、長椅下、水水常躲的地方……都沒有她的影子。
“她去哪兒了?”他問了旁邊的同學,卻只得到冷淡的回答:“聽說轉(zhuǎn)學了。”
奚風怔怔地站在那里,過了許久,他轉(zhuǎn)身走回教室。
“連句再見都沒有。”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盯著窗外嘀咕著。
“她走了也好。離開這里,去更好的地方,也許就不會再被人欺負了。”
盡管自那以后很多年兩人不曾見面,但奚風始終記得那個躲在角落抹眼淚的小女孩。
偶爾想起她時,他會嘴角上揚,卻又很快掩飾住那一絲笑意。
那段短暫的“聯(lián)盟”,成為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