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吾主
- 誰還在造謠我不是人類
- 午夜我夢見月光
- 3137字
- 2024-12-01 20:40:52
第二天一早秦鴉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照常洗漱,穿衣,從宿舍出發,打算先去零號觀察室看看。
途中他終于回了所長信息。
“好,都聽您的。”
“醫生什么時候到?要是不著急的話,我先去零號觀察室一趟可以嗎?”
所長很快就回了他信息:
“你在零號觀察室嗎?”
“那我過來找你吧,你就在那兒待著,不要亂跑。”
秦鴉覺得她說的好像是他在超市里走丟了一樣,她正借了超市的廣播對他喊話。
不過秦鴉沒在意這件事。
他更在意民科現在是什么個情況。
昨晚他親眼看著劇場散場,民科一言不發地跟著其他研究員全都離開了。
民科大概率已經被那些花人同化了。
秦鴉猜他可能也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瘋子。
可等到他到了零號觀察室之后,他才發現他猜錯了。
民科沒有變成瘋子。
民科直接人間蒸發了。
不管是宿舍,民科常待的活動室,還是其他地方——秦鴉找遍了整個零號觀察室都沒找到民科。
就算他問其他病人,得到的幾乎也都是“民科是誰?”“張一?沒聽過這個名字”這樣的回答。
就邪門。
一夜之間,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了。
秦鴉甚至找不到民科的檔案了,原本民科的檔案就在診療室的文件柜上擺著,可他去查看的時候卻發現那份檔案沒了,文件柜上也完全沒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
種種變化就好像在告訴秦鴉,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民科這個人一樣。
或許是這兩天見鬼的事實在碰見太多了,對民科的消失,秦鴉居然沒什么太大的反應。
他只是思考起民科為什么會消失。
難道是還留在生命科學科室里?那至少應該會留下檔案吧?還是說被某種力量抹除了存在本身?也不對,明明其他研究員都好好的……
這問題困擾了秦鴉許久,直到所長出現在診療室里。
所長今天穿了她平時穿得最多的那套衣服——白色襯衣,黑色西褲,以及研究員們人手一件的白大褂。
她剛走進診療室就注意到了秦鴉的表情,于是自然而然地在秦鴉另一邊坐下。
“怎么了?”她用溫柔甜蜜的嗓音詢問,“一臉發愁的,是出了什么事嗎?”
秦鴉似乎這才注意到她。
“所長,”他抬起頭跟她打招呼,“你來了。”
所長朝秦鴉點頭當做回應,接著又問了第二遍:
“所以是出了什么事嗎?愿意對我講講嗎?”
秦鴉想了想,點頭:
“當然可以——是這樣的,我今天過來之后清點病人的時候,意外發現有個病人不見了。”
“不見了?”所長眨眨眼,“什么意思?是你沒在觀察室里找到他嗎?”
“沒錯,我找遍了整個觀察室也沒找到他,而且不光是這樣,我還發現他的檔案也莫名其妙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取走了……”
秦鴉說到這兒,所長忽然問:
“那個病人叫什么名字?你應該有印象吧?”
“張一,”秦鴉如實報出名字,“平常我一般管他叫民科。”
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剛報出名字,所長就露出了笑容:
“原來是他啊,那你不用找了,他和他的檔案是被我們研究所的人帶走的。”
“啊?”秦鴉心頭一沉,表面上卻只是稍有困惑,“為什么?他病好了?”
所長看著秦鴉,保持著笑容不變:
“不,他從頭到尾都沒得過病,怎么能說是病好了呢?”
“沒得過病?可他明明……”
“明明和其他研究員一樣瘋了——你這樣覺得嗎?那說明他的演技確實很不錯,就連你也騙過去了。”
“但實際上,他并沒有瘋,他一直都好好的,你以為他瘋了,但那都是他裝出來的。”
“他是個騙子,很厲害的騙子,我們也是好不容易才識破了他的真實身份。”
“他其實是個學術剽竊犯,是別的研究所派到我們這兒來的內奸,雖然他也曾是生命科學科室的一員,但事故發生那天,他恰好請假了,不在場,因此并未受到污染。”
“我們猜測,那天他之所以會不在場,正是因為他提前收到了信息——他背后的人提前告訴他,那天生命科學科室會出事,而理由自然不必多說。”
“我們懷疑,正是他背后的人引發了那場事故,所以昨晚我們的人就連夜帶走了他,還有他的檔案。”
“……”
秦鴉毫不避讓地和所長對視,沉默了片刻,點頭:
“原來如此,那怪不得。”
然后他又有點好奇:
“咱們所一般會怎么處理這樣的犯人?”
所長搖了搖頭:
“具體要看他究竟犯了什么樣的罪,現在還只是審查階段,后面有很多流程要走,具體的處理結果,恐怕要等很久才能出來。”
“這樣。”
“所以你也不用花費心思找他了,”所長拉開椅子,重新站了起來,“罪犯理應會得到他們應得的審判。”
“至于你……”她又把話頭調轉回來,與視線一并落在秦鴉身上,“秦鴉,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
秦鴉覺得所長的下一句話恐怕就是“任何邪惡終將繩之以法!快老實交代你都干了什么,抗拒從嚴坦白從寬!”。
然而所長并沒有這么說。
相反,所長繞過了桌子,湊近了他,仔細觀察他的眼睛,問:
“你的眼睛怎么樣了?還是會看到花?看到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秦鴉眨眨眼。
眼前的所長和昨晚收獲的殘余記憶里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陡然重合。
他有點分不清哪個是真的所長,哪個又是假的了。
但不管哪個是真的,對他來說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拉開跟所長的距離,然后才回答:
“嗯……會,確實還能看到花。”
“那就別來零號觀察室了,”所長好像沒察覺到他后退的動作,“我不是說了么,接下來這段時間,你都可以不用來上班的。”
“我習慣了,”秦鴉沉著應對,“下意識就想著來看看。”
接著他主動岔開話題:
“所長你不是說要帶我去見什么心理醫生?哪兒呢,就在研究所里面?”
所長似乎沒聽出來他是在轉移話題——不,倒不如說是所長一直都這樣。
她絕對聽出來了,她在故意跟著秦鴉的話題走,貼心得不行:
“我把他帶來了,你跟我走吧,他就在附近。”
秦鴉總有種跟著所長走了,就可能要回不來的奇怪感覺。
就像民科。
但他還是果斷跟上了所長。
在距離零號觀察室不遠的一間觀察室里,秦鴉見到了所長給他找來的心理醫生。
是個看起來有點不太靠譜的男人。
研究所制式白大褂,身材高大,淡金色的短發略顯凌亂,眼睛是深邃的幽綠色,五官立體,鼻梁高而挺,上唇下頜胡須潦草,襯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都隨意解開了,露出鋼板似的堅挺胸肌。
這就有點不守男德了。
男人一見秦鴉,眼珠子就立馬亮起來,像饑腸轆轆餓綠了眼的狼:
“請問這位就是秦鴉研究員嗎?”
秦鴉點了點頭,遲疑地問:
“您是?”
男人一步就來到秦鴉面前,握住了秦鴉的手,熱情洋溢自我介紹:
“你好你好,秦鴉研究員,我是聽說了你的情況之后,連夜從玻平趕過來的,你可以叫我彌厄爾,我是一位心理學者,我對你的癥狀非常感興趣,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在對你的治療過程中對你做一些簡單的測試……”
他說著,偏過頭去看所長:
“當然,這一切都已經提前征求過伊瑟拉女士的意見了,她也都同意了。”
秦鴉心說那我呢?
就不征求一下他的意見嗎?
搞得他好像是伊瑟拉所長的什么東西似的,想做測試只需要征求主人的意見,不需要問那件東西有沒有意見。
不過秦鴉確實沒什么意見。
他也挺好奇的——
普通的心理學者真能分析出來他為什么能看到花,能察覺到他身上的異常嗎?
所以他點了點頭:
“好啊,只要不太過分的話。”
見秦鴉同意了,彌厄爾喜出望外。
然后,他第二次看向所長:
“伊瑟拉女士,你應該清楚,進行心理治療時,最好不應有外人在場……當然,如果病人同意的話,您的確可以旁聽。”
秦鴉聽完也跟著看向所長。
所長好像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旁聽,彌厄爾剛說完她就笑著點了點頭,說:
“好,那我就先忙了。”
她轉身離開了。
不過,剛走到門口,不知為何她停了下來,轉頭,看向秦鴉。
所長的嘴唇蠕動,似乎是想說什么。
但最后,她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朝秦鴉淡淡一笑,就走了。
秦鴉不知道所長為什么要對他笑。
他只覺得這景象似曾相識,但要他回想是什么時候發生過的,他卻想不起來了。
沒辦法,他只好看向彌厄爾。
“您打算怎么治療我?”他問。
彌厄爾卻搖了搖頭。
出乎秦鴉意料,這位心理學者似乎并不打算向秦鴉使用相對常規的“話療”,也并展現出什么超自然力量——
相反,彌厄爾忽然換了副表情。
從微笑到嚴肅,從隨和到恭謹,身材高大體型健碩的男人迅速朝秦鴉單膝跪地,垂下頭顱,右手握拳貼于左胸。
“吾主。”
他如此呼喚道。
——